“李队,又有一家死了。”小姜推开门,手里拎着一沓照片。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神情无奈又痛心。
我捏了捏眉心,招呼她先坐下。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咕咚咕咚灌了一杯咖啡下肚,一句话都没说却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姜沾了沙发就这么坐着睡着了。我给她披了件大衣。拿起她手里的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我是一个上岗第一天就等着退休的普通警员,全仰仗着运气好,在队里混了二十年,也当上个大队长。我这二十年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案件,算上小姜送来的照片,短短一个月里,已经有八家遇害了。
第一案死者是一对父子,报案的是这家的女主人。女主人家里住的是高档小区,案发现场门窗紧闭,全部反锁,形成密室,客厅安装的监控也记录了案发的全过程。监控视频里男主人在带孩子的时候莫名发疯,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自己的孩子,然后自杀。留下一室猫飞狗跳。
我和小姜刚从这个高档小区回来,局里又接到一起报警,这次报警的是第二案死者的房东。
第二案我并没第一时间去到现场,是我听了同事的描述才发现两起案件惊人的相似。
我那时安慰自己只是两起相似的案件而已,可惜事与愿违,接下来就是接连不断的报案,直到今天。
这些遇害的家庭完全没有联系,只有死者是一样的父子关系。这几起案件本应以自杀结案,但是死的人实在太多,引起社会惶恐,市民不接受自杀的论调。舆论压力迫使我们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原本四五点就应该下班,可全局上下都在为这自杀的八对父子忙碌,我也不得不八点才能回家。虽然我的家简陋了一些。
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在年前解决。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婶婶,你有心事?”突然响起的童声吓了我一跳,我的手下意识摸上了枪套,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旁边。
“哎呦,你个熊孩子。”我把手滑进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都这个点了,还不回家?给你块糖,赶紧回家去吧。”
我把巧克力递给小女孩,她却不接,只是站着看我。
“好吧好吧。”我又把巧克力塞回口袋,“不吃就不吃,你这小孩子还蛮有戒心嘞。”
“婶婶,你有心事?”她又问。
“嘿!你。”我不耐烦了,这小孩子莫名其妙说这些话,难不成她能揪出凶手?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家大人呢?”
“我家大人?”她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会,说:“在这里!花花!”
她叫了好几声花花,结果不知道从哪个草丛里窜出一只黑猫,蹲在了小女孩脚边。
小女孩举起猫,说:“这就是我家大人。”
我险些被气吐血,八对父子的案子还没结束,我手里又要堆一个走丢的小女孩和她的猫,我暗道一声“苦也”。
我实在挤不出和蔼的笑容,直接给户籍科打了电话,叫了最会和小孩子打交道的户籍科刘姐过来。
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小女孩,她先和猫自言自语了一会,然后猫就跑走了,她也不去追猫,就等着我打完电话。
我俩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三分钟,刘姐带着救世的光辉走来了。刘姐带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孩,还有很多户籍科的同事发散开寻找小女孩的母父,我也总算能回家睡个好觉了。
清晨,我是被猫叫吵醒的。
我家里没有养猫。
我吓出了一身白毛汗,一只猫蹲在我的床头柜上。直觉告诉我这只猫不是幻觉而是实体,甚至冥冥中,我觉得它就是昨天那个小女孩的“大人”。
这只猫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它悠闲地趴了下来,舔起了爪子。
我视线不敢离开这只猫片刻,生怕它爆起伤人。我胡乱裹起衣服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警局,我上班第一次这么积极。幸好我住的离警局很近,我第一时间闯进户籍科,同事们还以为又有案件。
“刘姐呢?昨天那个小女孩呢?找到她家人没?”我怀疑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户籍科的同事都以一种恐惧的眼神看我。
“刘姐还没上班呢,昨天那个小女孩应该还在睡觉,我带您去找她?”刘姐带出来的人,个个临危不乱,也不知道今天换成她们遇见这样的事,还能不能这么淡然。
“带我过去。”我稳了稳心神,又换上了平日严肃的面孔。
“就在这。昨天一直没找到她家人,就把她安排在刘姐办公室了。正好这份早餐也是给她的。”小张按照刘姐的吩咐买了小孩子的早餐,甚至还准备了早餐奶。然后她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预想的离奇血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小女孩还在睡觉,唯一诡异的是那只猫!
它又出现在了警局!
我还没来得及崩溃,小姜找上门了,又有人前来报案。
我觉得自己马上要被这些没有头绪的案件和瞬间移动的黑猫逼疯了。我瘫在办公椅上一动都不想动。
“李队?你不会害怕吧?”小姜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我害怕,我已经快被那只猫吓死了。
“这次出事的就在您家附近啊。要是我,肯定不敢回家了。”小姜把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一摸一样的门牌,只有上面刻的数字不一样,确实是我们小区,而这张照片里,还有一个不寻常的元素。
“把这个照片的原件、原相机、所有复印件全部拿给我。”我嘴唇哆嗦,捏起桌上的照片,确认了我没有看错。
“李队,这就是全部照片了,您发现什么了?”小姜显然很好奇,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发现了什么。
我没有解答小李的疑惑,而是去了户籍科。
刘姐已经来了,正在为小女孩排查户籍,而我自然地走进刘姐办公室,反锁了门。然后我把照片全都摊在了桌子上。
“婶婶!”小女孩见我来了很开心,她还抱着那只古怪的黑猫。
她来黏着我,黑猫却被照片吸引走了目光。它喵喵叫了两声,爪子搭在那张我看过的照片上。
年底的警局再次恢复了祥和,没人死亡后也没人再提起那一系列诡异的死亡,至于那个和猫为伴的女孩,则是在送往孤儿院的路上遭遇了离奇的车祸失踪了。我依旧是那个混日子的大队长,刘姐也在准备年后退休,一切似乎都回归正轨。除了我,被迫多了一笔每月买鱼的钱,以求得每天早上不会看见一人一猫蹲在我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