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裴慕的真实身份密不可分,那阵护体仙法大抵是他父亲留下的……
谢芜还在想着,耳边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
她不得不放弃舒服的躺姿,翻身落回了草地上。
反身横踢,拔剑侧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轻松压制了来人。
裴慕垂眸看了一眼横在他脖子上的利剑,面上笑容不减半分:“好剑,好剑法。”
他的夸赞并没有让谢芜放下剑,因为她忽然觉得要是能直接了结他也挺好的,只要她轻轻一动……
裴慕非但不怕,反而很自然地往前走了一步,拉进二人的距离:“姐姐,我说了这法子对我没用。”
“你的仙法是保你不死,不是保你不受伤。”谢芜舔唇一笑,“我要是划上几刀,给你放放血……不是也挺好玩的?”
谢芜敛起笑容,好像真的像这么试试。
她期待着对方的回应,可少年忽然眼波流转向下瞥了眼,羞怯地往她这边迎上一步:“原来姐姐喜欢玩这么刺激的?”
那句话怎么说,少年的脸红便抵过所有情话?
但谢芜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的脸红是让她无语。
“也是,姐姐既能当妖女又能装修士,演技这么好,喜欢这种也不出奇。”
裴慕笑意盈盈地捏住剑背,不动声色把剑推离自己:“不过别玩太过火,容易出事。”
谢芜被他气笑了,这把算他扳回一局,现在他俩互相握有对方的一点信息。谢芜干脆利落地收了剑。
如果她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裴慕的额角明显有汗。
他知道,谢芜还是对他动了杀心。
又或者说,她从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
“夜已深了,你来干什么呢,子奡弟弟。”谢芜弯着眼笑,刻意在后四个字咬了重音,裴慕闻言晃了晃脑袋:“当然是出来散步消消食啊,惊辞姐姐。”
裴慕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芜没好气地略过他:“算了吧,你今晚根本没动过几筷子。”
“你连这种小细节都观察得到啊。”裴慕挑眉,“谢谢姐姐关心。”
“想多了。”
谢芜单纯看他装得很好玩多看了几眼,她确实很少见男生装无害小白花的。
挺新奇。
“你真的打算跟他们一起走?”
谢芜顿住脚步,回头打量他:“不然呢?你想自己走?”
“暂时不打算。”裴慕摇摇头,他还需要这俩人的身份帮他打掩护。
裴家的人大概率现在还在周边追查,他一个人走危险重重。
“你跟我是同类吧,咱俩跟他们一起走,这不是刀尖舔血的事儿吗?”裴慕走近谢芜,声音不自觉地放低。
两个妖和两个捉妖的组队,着实刺激。
谢芜抬眸看了他一眼,毫无情绪的眼睛里萌生了一缕笑意:“同类?我看未必吧。”
裴慕虽然是服下妖丹成了九尾妖狐,但是他又有着仙法护体,绝不是单纯的妖。
“那个陆轻城是仙门的人,实力超凡,你就不怕被他发现?”
裴慕嘴角上扬,他有护体仙法这个免死金牌,可以用这股力量掩盖妖狐气息,可他也并不清楚谢芜的真身和实力。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谢芜伸手挑开他耳鬓的一缕碎发,猛地贴近他耳边:“而且…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是妖?”
裴慕怔住,他确实难以察觉谢芜身上其他的法力来源,可她就算没有妖的气息,身上也没有仙法的踪迹。难道她真的只是个修道人?
谢芜食指划过他的肩颈:“别想太多了,我跟他俩也不是一路的。我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底细。”
裴慕毕竟涉世未深,竟真不知道这世上还能有什么非人非妖非仙还不是修道者的……
“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出发去梨庄了。”
少女白衣胜雪似月光,衣袂翻飞间轻步离开,裴慕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出神。
虽有仙人之姿,心里剖开却是黑的呢。
下一瞬,红衣少年也消失于夜幕中。
*
次日清晨,陆轻城再次检查了裴慕的伤情,确定剩余的伤不妨碍上路,荆念才终于放下心来。
“子奡恢复得真快,我感觉子奡底子挺好,之前探伤时好像是有仙脉?应该是个修仙的好料子。”陆轻城冲他抬了抬下巴,“说不定能来当我师弟呢。”
“轻城哥说笑了,我恢复得快也是因为惊辞姐姐及时发现,还有荆姐姐为我输的灵力,都是哥哥姐姐们救了我。”
裴慕说着还低了头,一副谦逊的模样看得荆念都不好意思了:“我也就是灵力多,输点给你不算什么。”
谢芜勾唇一笑,这小子挺雨露均沾,连她也谢了,可惜这俩人不知道,她可没有过要救他的想法。
“那你身上的仙法是怎么一回事?”陆轻城只隐隐约约地探查到一部分,感觉是有人特意布下的。
“那是我年少病重时,母亲为我求来的一份仙人庇护。”
“原来如此。”陆轻城倒是听说过以前有些从九州来苍南的仙人会为积德行善而施仙法帮助些病患小孩的。“那就不奇怪了。”
“喂!我们该出发了!”
不远处的紫衣少女蹦跳着挥舞双手。
荆大小姐财大气粗,给每人都安排了一匹好马,又大手一挥搬出准备好的不少干粮和盘缠,四人准备上路。
谢芜自己虽从来没有学过骑马,却无比自然地上了马,仿佛有肌肉记忆一般,骑得还挺好。
但总有人在状况外。
原剧情里裴慕没学过骑马,在这一段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最后和荆念同骑。
这一段大概也是第一次让裴慕那颗冷酷的心被外人触动。
谢芜回头看去,果不其然,裴慕还没骑几步马儿就慌了脚,他直接被颠了下来。
提前转头看戏的谢芜却也看见了裴慕坠马前手上操控缰绳的小动作和他那毫无惊恐表情的脸。
他是故意的。
谢芜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裴慕,心说有意思,他是演的啊。
难道这裴慕原本是故意接近荆念,最后没想到自己真动了心?
“啊,子奡,你没事吧?”荆念和陆轻城连忙停下来回头看他,神情关切。
裴慕撞上谢芜玩味的眼神,勾唇一笑后立马转变成懊恼自责的小表情:“我没事,就是不太会骑马……”
“那怎么办,要不你和我一起?”陆轻城话音刚落,见过他骑马的荆念立马摇头:“不行,就你骑马那个技术,我怕子奡没事都被你颠出事来了。”
“那你骑马那么毛躁,我看你能直接把子奡蹬下马。”陆轻城撇嘴。
两个骑马技术不相上下的人正菜鸟互啄,裴慕默默将目光移向看戏的谢芜。
荆念也灵机一动:“啊哈,惊辞那么温柔,你俩一起,应该不会出事吧!”
谢芜没想到直接引火烧身了,等等,这里不是裴慕主动提出和荆念一起的吗?
这一段怎么也变了!
谢芜略显急切地伸手撇开半边斗笠的薄纱,温柔笑道:“子奡弟弟真的想与我同骑吗?”
她眸中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带着威胁意味,但裴慕像完全看不出来一样,笑得明媚:“我当然想!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姐姐你愿意吗?”
现在全场目光集中在谢芜身上。
“那…好。”她艰难蹦出来那俩字的话音还未落尽,裴慕就上了她的马,也只有他听得出谢芜尾音的咬牙切齿。
谢芜故意猛扯了下缰绳,马儿剧烈动了一番,她想作弄一下身后的人,没成想这回裴慕倒稳得如山,纹丝不动。
“走吧,姐姐。”裴慕的声音落在她耳畔,谢芜如有实物般感觉鬓边痒痒的。
原本属于裴慕的那匹马便全权承担起了背干粮的任务,一行人这回才真的出发了。
碧溪镇离他们要去的梨庄不算近,即便骑马也要走上半天。
裴慕一路上就和谢芜保持着一个极近却又不会太尴尬的距离。即便因为空间有限他俩还是要全程有部分肢体接触,但也没有让谢芜感觉到不适。
只要裴慕不说话。
裴慕一说话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因为同骑谢芜不得不摘下了斗笠,这也让她能清晰的感受裴慕的每一个喘息气口。
“你为什么要装不会骑马。”谢芜皱眉,不嫌麻烦吗?
裴慕淡淡道:“我没装啊姐姐,我就是不会骑马的。”
“你再装我现在就把你蹬下去。”
谢芜不像是爱开玩笑的人,裴慕连忙认输:“且慢!姐姐我错了,我其实是为了营造一个弱者形象。”
你不装也弱。
谢芜这话没说出口,怕打击到他。
“不会骑马就是弱了?”谢芜摇摇头,“会骑马也不一定强。”
裴慕没注意她说什么,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姐姐别摇头,你头发扫得我痒。”
“放手,不然立马踹你。”
裴慕讪讪收手。
“你干嘛非得和我同骑。去找他俩不好吗?”
裴慕摸摸鼻子:“咱俩一伙的我放心,跟他俩我怕露馅。”
这小子有警惕性,但不多。
还真因为结盟就信任她啊?忘了昨晚还针尖对麦芒?怪单纯的。
谢芜不再和他说话,专心赶路。
前面的陆轻城和荆念已经因为到底谁的骑术更差而吵了一路。中途还叫谢芜和裴慕当裁判,客观来看,荆念作为真正马背上长大的边境女孩,除了骑法粗犷了点,其他都是优于陆轻城的。
陆轻城继续挽尊:“那是因为我以前在九州都直接御剑飞行的!”
“呵,有本事你现在御一个我看看!”
荆念掐准了陆轻城飞不了,因为他下山根本没带剑。
陆轻城吵不过她,只好继续纵马高歌。
就是这歌唱得不大能入耳。
中途四人决定停下休息,正好先行的荆念找到了一片河谷,他们就暂时歇了歇脚。
这里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大抵一个多时辰就能到。荆念此次前往梨庄是因为听说那边庄上闹了不干净的东西,庄子里人心惶惶,终日不得宁静。
谢芜听了感觉有点意思,她不觉得是鬼魂作怪,说不定是妖精作祟。不过毕竟是害人的东西,无论它是什么荆念作为热血女主都会去一探究竟的。
至于陆轻城,当然是荆念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毕竟他还是背负着任务的。
谢芜虽然对主线不太了解,但也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很重要,纵观全局,梨庄这一段就是开启男女主命运主线的第一关。
而与她自身支线剧情相关的重要信息也会在这一关出现,谢芜摩挲着斗笠,她现在只希望别再横生枝节了。
她真的记不住剧情!
裴慕在这一段……起到什么作用?
说曹操曹操到,裴慕自然地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手上的斗笠:“发呆?梨庄快到了。”
“我知道。”谢芜收好斗笠,“听说梨庄里闹鬼,你不害怕吗?”
“鬼有什么可怕的。”
裴慕语气一下就冷了下去,对于他而言,人确实比鬼可怕可恨太多了。
“你有故事啊。”谢芜不是个心软的人,就爱给别人扎刀子。
裴慕发觉自己说错话了,扯了个笑容回她:“没有,我只是说我胆子大。”
谢芜没有再问,裴慕倒很入戏:“姐姐到时候要是害怕,我可以保护你。”
谢芜脸上鲜少地出现了露齿笑,只是笑容里的不屑太过明显。
“不用了,子奡弟弟。”
她乐于看裴慕这朵黑莲花吃瘪的样子,不过她清楚这朵花只是前期装得甜,后期可比谁都狠毒。
裴慕扯了扯嘴角,眼底的阴郁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