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下课，王意琛和张走璟勾肩搭背的走进教室。

王意琛一踏进门口，就扔下张走璟跳上讲台，挥着一张白纸，呲着牙朝着大家喊道：“春游报名表，快点上来填！填完了我要交给班主任。”

众人挤上讲台，饿狼扑食般往前钻，讲台瞬间被围的水泄不通。

杨识栯撑着下巴，随意说道：“最后一次春游了。”

温向阳趴在手臂上没说话，眼底淡淡乌青，眼眸里带着疲惫，一副打不起兴趣的样子。

讲台上吵得温向阳耳朵疼，她将脸埋了回去只留下一句，帮我填了吧。

杨识栯看她没精神的样子，也没多说，起身准备上去，无意往后面瞥一眼，宋寂初正垂眸写着练习。

宋寂初神色平静，完全没有被上面的吵闹影响。杨识栯眨了眨眼，将手臂搭上她的桌子，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好奇：“你不去填表吗？”

宋寂初握着笔的手停了下来，看了眼趴在桌上的脑袋，小声回答：“我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

杨识栯：“和大家一起出去玩玩不好吗？而且都是最后一个春游了，高三就没有了。”

宋寂初面露犹豫，几秒过后还是拒绝了，这样的话在几分钟前，她同桌陈桉茗也对她说过，得到的一样是拒绝。

王意琛看着表格，一排下去只有一个名字空着。他遛着眼珠找到宋寂初投去好奇的目光，想着她是不是沉迷学习没听到这件事，刚想开口提醒就看见杨识栯朝他摇摇头。

王意琛一头雾水，还是听话地将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上课铃响了，王意琛两手撑着桌子跳进位置对着杨识栯挤眉弄眼。

杨识栯往前凑，压低声音：“人家不想去，你就别多说了。”

王意琛撅着嘴往后扫了宋寂初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表格，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沈怀清手上夹了几张卷子走进来，站立在讲台上，意有所指地提醒：“同学们上课了啊，打起精神，这节课讲一下上周的试卷。”

温向阳抬起头，呼出的气息发烫，整个人萎靡不振，瞥了一眼沈怀清就翻找起卷子。

沈怀清看着温向阳的样子，微微蹙眉将试卷翻了一面：“这次试卷难度不大，你们班总体考的还不错。”

“大体过一下吧，有不懂的再上来找我。”

沈怀清在上面对着卷子挑挑拣拣地讲着，下面在互相低声讨论着错题。

刚过半节课，沈怀清就放下那张卷子，坐在椅子上，无聊地观察着下边。

底下交头接耳地消化着试卷，温向阳趴着垂眸盯着卷子上的红字。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模糊，根本聚集不了精神，但还是做不到在沈怀清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睡过去。

沈怀清看着好几次已经快睁不开眼皮的温向阳，揉了揉眉心，这学生是不是太规矩了，搞得她像个坏人连趴一会都不让似的。

下课铃一响，沈怀清拎起包就跑，看着随着她走出门口就啪嗒下去的温向阳，内心感叹自己真是个好老师。

上午剩下的四节课也是重复第讲卷子，温向阳强撑着等老师把题目讲完，就试探地趴下，见老师没有提醒才稍微放下心睡着了。

温向阳不记得四节课睡着多少次，醒了多少次，她感觉一早上都在两个状态跳跃。

就这样熬到中午放学，杨识栯起身拉着温向阳去吃饭。

食堂人挤人，温向阳被杨识栯扯着坐下老位置。

杨识栯：“在这呆着，我去给你打饭。”

温向阳点点头，靠在旁边的窗户上。

一个身影挤入视线，温向阳刚疑惑怎么这么快，没想到抬头见是莫晓菁。

两人四目相对干瞪着眼，莫晓菁看着空空的桌子，不客气地放下盘子坐在温向阳身旁：“没位置了，不介意我坐这吧？你的饭呢？”

温向阳哪敢介意，摇摇头，又朝身后长长的队伍看去，转过头呆呆地回答：“还没有回来。”

莫晓菁也没空多聊，专心吃着自己的饭。

几分钟后，杨识栯和王意琛端着盘子回来，看见莫晓菁，两人对视一眼，坐了下来。

杨识栯将筷子和一份饭推到温向阳面前。

莫晓菁抬眸看了眼两人，没过脑的来了句：“吃饭呢？”

三人拿着筷子的手愣住了，有一瞬间被莫晓菁问的不自信了，异口同声：“不然呢？”

莫晓菁反应过来眨了两下眼，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对噢。”

食堂里人流涌动，还没等三人吃几口，莫晓菁就站起身和他们告别。

王意琛看向温向阳，关心问道：“你发烧好点了吗？”

温向阳勾了勾嘴角：“放心，死不了。”

王意琛又看向杨识栯：“我们班就宋寂初没有去唉。”

温向阳看着他们两个快空的盘子，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默默竖起耳朵听他俩说话。

杨识栯：“问过了人家不想去，别去烦她了。”

温向阳这顿吃的特别没胃口，没吃一会就打算放下筷子，杨识栯和王意琛见状硬生生逼着她又多吃了几口。

王意琛承包了回收餐具的任务，杨识栯和温向阳站在食堂门口等他。

今天天气阴，但是没下雨。

难得的地面干爽，回到教室，入眼教室里的同学和设施，温向阳突然涌上一种很累，很没意思的感觉。

每一天都是大差不差的，日复一日没有一点波动，今天过去又是一天，一周过去又是一周。

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有期待的事，老天爷又给她开了玩笑。

晚上放学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温向阳回到家量了体温，还没完全退烧。

下午的时候回教室就睡着了忘记吃药，现在只能从药箱找出上次没吃完的退烧药将就将就。

*

3月27日，周五早上。北城下小雨，冷空气又覆盖了城市。

陈郁昨天没上班在家睡了一天，晚上胡思乱想到了两点才睡着。

现在六点不到，陈郁坐在床上无聊地放空。过几天就是母亲去世18年的忌日了，陈郁看着屏幕里陈康余的联系方式，想着要不要和他说一声。

父女俩这几年的交流屈指可数，除了必要的回应，谁都不愿主动聊几句可有可无的家常。

导致时间一长聊天框就一直停在某个时间点不动了。

陈郁起身到客厅喝了杯水，又坐在沙发上无聊地躺了一会，就进厨房准备早餐了。

陈郁想着今天早上时间还很充足就打算煮碗粥，她把米放入锅中打开火，靠在旁边的墙上等待。

厨房有一个透明玻璃门连着阳台，外面渐渐擦去黑暗，依稀可以看清远处高大建筑的轮廓。

陈郁望着一个方向出神，那是她的老家，幕江市海铭区。虽然距离这里也不远，但是她从来这边上了大学之后除了祭拜母亲就没怎么回去过。

七点半，雨收住了。陈郁走在学校主道上，看着迎面而来的稚嫩面孔，她放慢了脚步，心里竟生出一丝期待某个女孩的出现。

不过，陈郁走到医务室门口也没见到她。

上课铃响了，高二（1）班教室，温向阳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听完了四节课。

中午放学，杨识栯要拉着温向阳去吃饭，温向阳说什么都不肯动，上完四节课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了，实在不想多动。

杨识栯拗不过温向阳，走之前说了句，我给你带个面包啊。

“嗯。”

温向阳没打算吃杨识栯带回来的食物，只想着赶紧打发走她快点入睡。

等到杨识栯带着面包回来叫醒温向阳，温向阳趴在桌子上耍赖：“等一会吧，我还不饿。”

杨识栯是真拿她没办法，也有些生气，加重了语气：“那你不吃东西等一下怎么吃药？”

温向阳头埋在臂弯里，只是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杨识栯没再说话，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一次性杯子，打了杯热水放在她桌上的药旁边。

教室墙上挂着钟，上面的分针已经转了一圈，温向阳还是趴着没有起来。

午休时间，校园一片寂静，陈郁坐在医务室无聊得有些犯困，她看了眼时间起身。

高二（1）正对着楼梯口，陈郁一走上三楼就透过窗户看见角落里趴着的温向阳。

陈郁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好看的弧度，眼眸扫过温向阳桌面，目光停留在桌上的药袋子和那杯水，仔细一看还有一个没开封的面包。陈郁刚才还不错的心情瞬间没了，她微微压下眉头。

今天教室里难得都在睡觉，陈郁站立在窗前多看了一会。

陈郁扫视一间间教室，里面除了学生没有什么不同，她来这里半个月了，也对这里有了基本的了解。

这里不像医院天天经历生死离别，不用面对某些不讲理的病患，可以看着正处青春的学生每□□气蓬勃，心情似乎也好多了。

看来选择离开医院是个不错的选择，陈郁第一次由衷地觉得。

回到医务室，陈郁翻开就诊表，在一排排名字上找到温向阳的名字。

温向阳三字后面写着：头痛、头晕、鼻塞、胃痛、想吐，高烧38.6℃。

陈郁看着上面的记录皱眉，都这样了还不好好吃饭吃药，她眼眸倒映着窗外的光，莫名地生气。

幕江一中周五放学比平时早一节课，陈郁处理完工作就离开了学校。

校门街道上成群结队的学生，笑语吵杂，不止有陈郁熟悉的灰蓝色，还有附近其他几个学校的校服。

一阵风拂面而过，陈郁又将手收回口袋慢慢走着，突然，她看见前面人群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一个女孩，陈郁心里瞬间跳出一个名字，连带着一张白皙的脸。

她视线聚集在那背影身上，努力地想看清楚。不过正值放学时间，街道上人很多，中间断断续续有人影挡着。

直到那女孩抬起右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陈郁目光落在女孩右手腕那白色手表上，她才敢确定那人就是温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