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兄妹入京后隧穆枭回府,苏雅于城门口拜别,约定三日后接陶倩去侯府陪诊。
“穆师兄,没想到你的府邸如此幽静别致。”陶倩原以为穆府会是冷清枯燥的,不曾想竟别有洞天。
陶影放眼望去,也夸赞道:“这府中景致倒与穆兄气质着实不搭。”
穆枭未有言明这些都是苏雅设计,只吩咐道:“此乃穆府护卫,铁心铁面,若有所缺不便之处,可找他们解决。”
铁心铁面作拜,领着陶家兄妹往后院所去。
陶倩笑问:“穆师兄府上,没有婢女服侍?”
铁心答道:“女眷在府多有不便。”
陶倩得意地自言自语道:“穆师兄就是正气坦荡。”
“你还不如说他不喜女色呢。”陶影气哼哼地回嘴。
铁面立马护主:“少主最喜欢夫人了!至今未曾改!”
“夫人?”陶倩大惊,吓得磕磕巴巴道:“穆,穆师兄,娶,娶妻了?”
铁心忙得解释:“少主曾得圣上赐婚迎娶苏府小姐。但是辞官后,夫人便与少主和离了。”
“赐婚?苏府小姐?”陶影难以置信,停步不前,追问道:“可是苏雅,小姐?”
铁心铁面互看一眼,“陶姑娘认得苏雅小姐?”
陶倩听闻此些,变得丧气非常。一旁陶影听后,却仰头大笑,合不拢嘴。
铁心铁面却不知哪里有错,照旧将二人引到后院客房。
路过后院主屋之时,陶倩见主屋门窗紧闭,看似无人所居却未惹尘埃,想来必是时时打扫,期盼佳人有归。
陶倩心中灰暗更甚。
晚间,穆枭本打算为陶家兄妹接风洗尘,可陶倩寻了借口躲在房中,陶影未有招呼独自一人去苏府拜访。穆枭只得一人独饮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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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影入苏府却也不从正门拜访,绕着墙根,寻了一处偏僻之角轻松翻墙而入。沿着屋顶,依着灯火强弱寻到苏雅所在。
苏雅此刻正在庭院拿着木剑练武,一招一式利落果断。陶影倚靠在屋顶暗处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见苏雅将木剑斜插入地,再挑起一块石子就朝着陶影所藏之处打去。
陶影无所躲避从房檐下跳下,吓得黎云柳曲一阵惊吓。
苏雅收剑,笑看陶影,“陶兄入京后还是改掉这毛病吧。京中防卫严厉,若被人误会,反而不好解释了呢。”
陶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先是松快一笑,再尔郑重作礼一拜,“之前对苏姑娘有所不敬,姑娘大度,不计前嫌,陶某拜服。”
“陶兄说重话了。”苏雅端上茶盏,并不介意。
陶影笑着接过,不遮不掩直接问道:“苏姑娘曾与穆兄弟有夫妻之名,为何不早说?却在滇城与他装作不相熟。”
苏雅停顿了手中擦汗的动作,愣了愣,忽的释怀地笑了,说道:“我确实与他夫妻一场,但许久未见,再见时也觉得与他有些形同陌路,也并非是装的。”
陶影归还茶盏,话里有话,追问道:“如此说,苏姑娘与穆兄弟情缘已断?”
“是。”苏雅对视而答,真诚坦然。
陶影故作轻松,笑说:“有苏姑娘这么一句话,我家小妹就可放心向穆兄弟一献真心。”
“陶兄关心自家小妹情有可原,有些话,我如今身份不便与倩儿说。还望陶兄以兄长之态提醒倩儿:情丝不过发丝,多一根或少一根都无关要紧,切莫因小失大,影响自身。若有伤心之时,及时抽身而退,方有海阔天空。”
陶影暗中诧异苏雅所言,静观她言谈举止,又瞥眼见她身边侍婢,主仆一贯心阔坦荡之风,不禁暗悔初见之时对她言行轻浮。
立马换了一副正经之色,有礼道:“苏姑娘之言,我定会如实转达。”
转眸靠近苏雅一步,小心试探道:“苏姑娘虽是和离妇,但在陶某眼中并非如此。不知姑娘此后可有再嫁之意?”
苏雅满眼不屑,面中带笑说道:“姻缘之事,本不是我一人说准的。只是未来嫁与不嫁,都与陶兄无关。陶兄若只是想讨杯喜酒,今日我心记下,来日与夫君定写帖相邀。”
陶影聪慧,听出了苏雅话中拒绝与挖苦之意,此刻讪笑一旁,忸怩不安。
苏雅暗自偷笑,故作苦恼:“只是陶兄今日来得不巧,此刻府中并未多备饭…”
“呃,我原也是想随意在京中走走,不该多有打扰。”陶影不敢再在苏雅面前放肆或轻慢,只是顺着她的意思退了出去。
苏雅看着陶影背景,一时联想到陶倩,放心不下,转身去了穆府。
“夫,苏小姐。”铁面见苏雅终于愿意再见穆枭,掩盖不住的兴奋。
“陶姑娘现在可在府中?”
铁面愣住一刻,忙得笑着引路,“陶姑娘正在后院歇息。”,一路上嘴巴说个不停,“少主交代过的,若姑娘来了,定是盛情款待的,一会可去前院饮茶。”
苏雅自拎了京中酒楼的好酒好菜,只是笑说:“回京时已与你们主子见过了,此时再聚怕是打扰了。”
“怎么会!少主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见着苏姑娘呢!”
苏雅笑着冷目对去,铁面颔首,霎时闭了嘴。
梨云在后接话道:“铁面侍卫为主心切,也是替主子张口。只是两家和离许久,多保持着些距离,方是长远相处之道。”
“是!”铁面有些颤巍,立定赔礼。
苏雅本没生气,自顾自往陶倩房中走去,叩门轻声温柔相问:“听小师妹水土不服,来京之后滴水未进?可饿坏了?”
“师姐!”陶倩见苏雅一来,立马开了门扑到她怀里不争气地哭出声。
苏雅屏退众人,牵抱着陶倩进屋,抚背安抚道:“你可是气我未跟你说清我与穆枭之事?”
陶倩泪光点点就是摇头,苏雅卷了袖口,替她拭泪,笑问:“那你是哭什么?”
“我,我只是,”陶倩抽抽噎噎也说不上伤心的由头。
苏雅打开食盒,开口劝导:“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陶倩看着满桌精致菜肴,又回想起在苍穹山的日子,每次她不开心,每每都是苏雅带着山下的美味点心来哄她的。
苏雅递给她一双筷子,见她进食才算放心。
陶倩边吃边解释道:“我就是气自己没本事。从前穆师兄拜倒在师姐剑术功夫之下,我,我是心服口服的。半月前再见师兄,我原以为是师兄念及我的长处,给了我一展才华之机。我本想着好好帮扶师兄一把,也算露才扬己,好得师兄青眼以盼。”
“可,可。”
陶倩说到此处,又泪眼婆娑,苏雅心疼地为她拭泪,不做一声。
“可来到师兄屋檐之下,才猛地发觉,师兄于我,从来是湖中明月空中楼阁,可望不可亲近的。”
陶倩看向苏雅,见满目温柔,又扑到苏雅怀里,撒娇似地说:“我气不过,凭他什么好儿郎,这么多年,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从来不把我放眼里!”
苏雅抚着陶倩开解道:“小师妹不是为了他或者我才来的盛京。你原是带着陶家救世医术来的,为的是保灾疫中的难民倾尽才能。你并非情爱私心,你是扶危济民之慈心。”
陶倩抬头,提了提鼻头,一下子抹干眼泪,理直气壮道:“正是!我是为了拟方子来的。师姐让我来,也是为了给朋友看病的!我才不是为了什么,什么爱恋之事来的呢!”
“正是!”苏雅伸手替陶倩整理好额发,又为她擦干净脸蛋,哄道:“我虽不知你来京中拟方之事。但后日穆枭或带你去见萧侯,你且不用怕,萧衡侯爷也是师从苍穹山,按理说,也是你的师哥。他不会害你,嘱咐你的事情,你尽力做到便是,不想做的,只说不会,旁的别管。”
陶倩点头。
“我求你之事,也关萧侯,但更关他有孕的夫人。我求你尽力诊出她身上是否深藏病根,是否影响她腹中胎儿,又是否可保胎医治。若实在无法,只能落胎保命之时,可有痊愈之法?又可有再孕无事之方?我只求你好好照看侯爷夫人,若有放不开手之处,你只管交代我替你办好。”
苏雅又提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我与穆枭所有之事,只是过往,现今再无任何瓜葛。此番与他相遇滇城请你入京也是巧合,绝非故意设局借机惹你伤心。师妹千万别多想。”
陶倩板正了身子,对天立誓道:“我定当竭尽所能,圆师姐所愿。若有藏私不帮,我…”
苏雅捂住了陶倩的嘴,笑道:“我只是想把事情同你交代清楚。自是不愿你因不得回响的情爱之事沉沦忘我。”
“师妹明白。定会谨记师姐教诲。”
苏雅张望了这个屋子,正对庭院花圃,也算清净精致,“你若在穆府住的不自在,后日在侯府你同我说,我求萧侯再为你安排别处。我与穆枭情况复杂,不好让你从他这移居到我那。”
陶倩多有不解,“师姐不过与穆师兄和离,此事也非什么特别。何来复杂之说?”
“说来话长,你谨记一条,京中天子脚下,行事说话皆要留心留意。你虽来自江湖,可到底入了这儿的地盘,不好生事更不好明知有错,恃才故犯。你可懂得?”
陶倩半知半解,她也想起陶父交代之语:公道自有人断,万事不必强出头。拟方不过帮忙斟酌,只可虚心求教询问,不可自主言说落笔。宫中自有良医,多学多看,少说少做。
“倩儿心中明白,师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