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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金乌陨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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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鼓十一声,迎风揭金旗。

普通的人类平民和长耳的化形妖兽挤在一起形成望不到边的人海,金乌台下无数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上方。鼓鸣的一瞬间竟无人发出声音,寂静得可怕。

击鼓声骤停。一个戴着麻布头套的人在宗门弟子的挟持下从金乌台中央走向面向众人的台阶顶部,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身影。

“那是谁?”

“是杀人凶犯?”

“看上去好像是个娘儿们啊,该不会是随便抓了个女的顶罪吧?”

“那这宗主也太不是人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反正揣测不算犯罪,没人能堵住他们的嘴。

只是可怜那些守在台下的弟子,被这些话搅得面红耳赤气愤不已,还不得不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不予理会。

那几名抬尸而来的男子看到高台上的蒙头女人后脸色变得些许怪异,其中一人跻身到人群之后,抓住一个浑身上下被绸布包裹的女子低声问道:“怎么是个女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万一他们咬死不认,我们不就拿不到钱了吗?”

绸布女子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男人冷声道:“这种替罪羔羊的把戏你也相信?你只需要知道你兄弟是被伏阳宗害死的就够了。至于能不能靠着这点捞到好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男人嘴唇翕动,被女子这眼神看得直发毛。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他愤愤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转身拨开人潮走到最前方的位置。

绸布女子眼珠朝上死死地盯着男人的背影,在身边所有人都抬头仰望时,她却紧闭上眼睛,不去看那高台之上的景象。

蒙面女人被两位弟子推搡到金乌台边的木架上,用粗壮的绳索捆住双手,将她整个人直立着被吊了起来,只有脚尖堪堪碰到地面。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大肆挣扎,甚至没人能确定她是死是活。从始至终都如一块瘫软的破布任人摆弄。

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血”,众人才看见那被吊起来的女人身上正在一滴滴地淌落着鲜血,从七余丈的高空砸向地面,开出一朵朵红梅。

人群尖叫着散开,谁都不想沾惹上这脏污的东西。

裴尊礼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蒙头女人身边的,没人看见他的来临,只是当百姓们再次仰望的时,一眼就看见了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的出现无疑是最好的定海神针。台下的弟子们纷纷舒了口气,无序的人群刹那间就找到了方向,就连那些对他抱有非议的人都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不是因为惊诧,而是因为威压。

裴尊礼自十六岁登上宗主之位,而今也是十年有余。年少被委以重任沉淀下的气魄一旦发作,还真不是常人能够扛下的。他明明只字未语,周遭的氛围却已冷若数九寒天。

伏阳宗掌管礼教的钟长老躬身来到裴尊礼身边,清了清嗓,对自己施下一个扩音咒法。

“鉴于城中所传言我宗弟子选拔中出现的暗器杀人一事,现已将凶犯缉拿于此。”

“该凶犯系一残暴蜂妖。剖人腹为修炼,害人命于己私。接连杀害两位无辜的百姓,还妄图将罪名加于我宗。”

“该妖行径罪恶滔天,手法极为残忍,且被捕后冥顽不灵拒不认罪。按陵光律法所规,非自身受威胁下虐杀他人性命者,斩立决!”

钟长老声音洪亮,余音盘旋在金乌台之上,回响在台下所有百姓的耳中。

一纸罪状宣读完毕,台下立刻炸开了锅。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这蜂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暗器不是你们放在山中的吗?怎么又跟妖物扯上关系!”

其中喊得最起劲的,还当属死者的几个“好兄弟”了。

“你们怎么能证明人是她杀的?”

“就是就是!口说无凭,我还说人是我隔壁家王阿婆杀的呢!”

钟长老伸出双手摆了摆:“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能抓人,自然是有合理的证据的。”

他这方唱罢,那方裴尊礼突然用剑挑开了身旁女人的蒙头布袋。

布袋轻缓飘落,一张满是伤痕的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霎时间惊呼声四起,百姓纷纷议论着此人的身份。可不出意料的,没有一个人认识她。

裴尊礼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定在第一级阶梯上看了半晌地上白布蒙蔽的尸体,随后又抬眼看向那个为首闹事的男人。

“裴、裴宗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男人明显害怕了,声音都在发抖。可一看到脚下这具尸体,他又仿佛找到了底气,强装镇定道:“杀人偿命的道理您应该知道吧。我这兄弟可是他们家唯一的顶梁柱,现在被你们害死了。他父亲心善,也不想要谁偿命,但你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裴尊礼没有理会他的喋喋不休,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后方的某处。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良久后,他突然轻声开口,那男人都没反应过来。

“做、做什么……”他口齿结巴,无意识地疯狂吞咽着唾沫,“我这兄弟生前可是死门河最得力的船夫,一年到头少说也能为家里赚五十两银子不等!他今年才二十岁,本来还有四十余年能活,这笔账想必宗主大人是能算清的吧。”

“你想要这两千两白银?”裴尊礼问。

“当然……不对!不是我想要,我是来帮他父亲讨公道的!”男人一时说漏嘴,脸色涨红地大声道。

裴尊礼收回了放在人群之后的视线,直直看着男人道:“他父亲?他父亲可知道你们这些兄弟将他带到这里来了吗?”

“什么?”男人一愣。

裴尊礼没有继续回答,而是低声朝身后的弟子吩咐了几句。弟子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着一位老人和一个妇人来到了金乌台下。

这两人百姓们也不陌生,分别是那两位死者的老父和遗孀。

“平、平儿?”那老人还拄着拐杖,看到白布下露出的半截手臂,双腿都站不稳了,只能靠弟子搀扶着靠近。等他掀开白布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搞的?”老人痛心疾首地念叨,“平儿不是被我停在家中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在看到老人出现的那一刻就傻眼了,他急切地回头想要寻求帮助,却发现绸布女人已经没了踪影。

“阿叔,你不要激动。你看我……”男人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我是方子啊,跟阿平一起摇船的!你放心,我来给你讨公道来了。”

“方子……方子……”老人痴痴地呢喃两声,突然捡起地上的拐杖朝男人的脑袋狠狠砸去。

“就是你!就是你骗了平儿的钱去赌!搞得平儿没钱给我治腿病,才不得不来伏阳宗选弟子讨活路!”老人站都站不稳,但手上的力气劲儿却很足,打得那男人抱头鼠窜。

“都是你这个混账玩意儿!你现在还把平儿的身体拿到这种地方让他不得安宁,你到底作何居心!”

老人的话让在场的百姓都品过味来了。本以为是仗义男儿帮兄弟讨回公道,没想到是无赖赌徒借机发横财。

眼见风向不对,那几个跟着方子一起抬来尸体的人皆是落荒而逃,独留下被老人打得发懵的方子。

可那方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见自己最后发财的机会也要没了,立刻伸手打开拐杖,双眼愤恨地看着老人挥起拳头。

“妈的死老头!让你多嘴!”

可惜他这一拳才将将举过头顶,肩膀处就传来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裴尊礼闪身来到他身后,一只手按在方子臂膀上。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可那条手臂已经软绵绵地耷拉了下来。

还没等方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裴尊礼又手指运劲,猛地按住他的手臂然后向上一推。

咯嘣——脱臼的骨骼瞬息间又被他接了回去。

一扯一接,不过两三下眨眼,方子就已经翻滚在地彻底老实了。

裴尊礼转身对弟子道:“帮老伯安排好安葬死者的后事,这个人捆去石牢关在鼠妖旁边。找两个人轮番审,审出是谁教唆他来这里闹事的。”

方子一听要被审,立刻举起双手投降道:“我说我说!有个全身裹得灰布的女人来找我的,让我这样做,说是能捞到银子……她刚刚还在人群里呢,只是现在不见了!宗主大人您放过我吧!”

裴尊礼对他连珠炮似的嚷嚷不予理会,挥手让一名弟子拖死猪一样将他拖了下去。

一场闹剧结束,金乌台上下质疑的声音明显弱了许多。

搞了半天,带头声讨伏阳宗的人是个骗子。这让剩下一边倒的百姓多少有些尴尬无措。

裴尊礼走上三级台阶,面向人群道。

“我知道,今日各位陵光百姓来到这里是想就选拔者意外死亡一事讨要合理的解释和证据。当然,我们也不会吝于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还我宗门清白。”

“单一个被束缚的凶犯自然无法让各位信服。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将详细解释这件事的所有始末,从凶犯的动机到手法,一件一件绝无保留。”

他的声音清冽有力,台下的百姓却惊诧不已。

裴宗主亲自下场说明,足以见得伏阳宗的决心。

“首先,我需要证明一件事。”

裴尊礼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里。

“这位夫人,可以请您来看看这个东西吗?”

裴尊礼看向第一位死者的妻子,向她摊开掌心。

那上面是一枚小石片,小石片上还刻有文字,正是尾巴交给他的那个“线索”。

贺玠从蜂妖身上夺来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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