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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今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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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贺玠的回忆到那名女弟子抱着裴明鸢跑进医馆后就断裂了,之后的事情依旧是模糊不清的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

似乎有人在剧烈摇晃自己的身体,但贺玠只觉得头痛欲裂呼吸困难,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你是谁!”

“回答我你是谁!”

女人尖细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在他耳边回响。

好吵。

贺玠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数不清的记忆碎片一块块在他眼前重现。

陵光神君、幼时的裴尊礼、裴世丰、江祈……

记忆中的面孔飞快地闪过。贺玠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片水中。而眼前正对着一张泡得肿胀发白的人脸。

那张脸已经呈高度的腐败,右眼眶冒出缕缕白丝,眼珠已经被游鱼啃食殆尽。

更加诡异的是,这具浮尸的下半身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麻绳,绳子一侧捆在尸体腰间,另一侧挂着块石头。

他脖子上还有一串金链碧玺,身体静静地随波漂荡着,宛若被麻绳放飞的水中纸鸢。

贺玠吓得心跳都停了,还没张嘴尖叫,后脖颈就被一只手拎住,将自己从水里提了起来。

“你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吗?”

那发出癫狂叫声的嘴就近在咫尺,而那摇晃他身体的双手正牢牢桎梏着他的胳膊。

贺玠一定神,满是重影的视野缓缓聚定在一张狰狞的女人脸上。她瞪着双眼吊起眉毛,因怒吼而大张的嘴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她的尖牙。

“放开我!”

贺玠大喊一声,却被那女人死死往下摁去,而他身下正是湍急的河流,自己整个脑袋都被按进了河水之中。

虽然脑中关于身世的记忆恢复了一部分,但这具身体却没有经受过曾经的磨炼与修行。贺玠想要反抗,却无奈力量悬殊,只能被身后人反复折磨。

女人见贺玠呛了好几口水,将他拎起来与自己对视。

“我是谁?”

她恶狠狠地问道。

贺玠猛一咳嗽,将卡在嗓子眼儿里的积水吐了她一脸。

“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他有气无力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女人似乎是气急败坏了,揪起贺玠的衣襟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对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贺玠捂住酸痛的胸腔看着她——这不是我好久不见的阿姊吗。

上次分开时你捅穿我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呢。

其实在看到杜玥的那一刻,他一句“阿姊”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这女人臂力够大,抓着他一晃,就把脑子晃清醒了。

贺玠记得自己恢复记忆之前,是杜玥化成了小丫鬟的模样引诱自己投入了一口井。那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这段回忆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而她此时如此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也证实了自己记忆的恢复是她所为,而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露出马脚,说出自己是鹤妖贺玠。

杜玥此举的最终目的尚不得知。也许是想将鹤妖杀人灭口,也许是刑讯逼供。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贺玠很清楚——自己绝不能暴露恢复记忆的事实。

“不说是吧。”杜玥半边脸长出了灰黑的羽毛,十指上的指甲变得又细又长。

她倏地张开五指,作势朝贺玠心口挖去。

不能挡!

贺玠死命咬住自己的舌头,忍住了下意识的防护动作。

杜玥看他傻傻地僵硬着,眉毛蹙了起来。

鹤妖的妖丹曾经就在他的心脏里,如果他当真是鹤妖,不可能不去抵挡。

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反应,烧成灰也不会忘。

“放开他!”

一把短剑从天而降,插在杜玥手背上,她立刻起身连连后退。

脱离了杜玥的桎梏,贺玠终于得以大口呼吸。他手脚并用地远离河堤,害怕一个浪头就把自己卷了下去。

“谁!”杜玥仰头大喊。

那高悬在天的日头处一个身影飞驰而过,落在贺玠和杜玥之间,将两人隔开。

“尾、尾巴?”贺玠吃力地抬起头,看到那对细长的耳朵和少年耀眼的白发,难以置信地叫出了声。

“哼。”尾巴高傲叉腰,“叫错了。”

贺玠一愣:“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

“哈哈哈!”尾巴大笑着打断他,“不过没关系,先让我把这只鸠妖的皮剥下来再说!”

他冲那把插在杜玥手背上的短剑勾勾手指,剑刃便猛地抽出朝他飞来。

“你是裴尊礼养的那只猫?”杜玥舔了舔手背上的伤口,嘴角咧到了耳根,“你为什么要救他?”

“猫?”尾巴长吁一声,“我可是猞猁好吗?”

“专吃你这种害鸟的猞猁!”

杜玥嗤笑一声看向贺玠:“连裴尊礼养的小猫都迫不及待站出来救你,你还不承认?”

糟糕!

贺玠心下暗叫不好——自己虽然还没有恢复与尾巴相识的记忆,但他一定和过去的自己有关系。

杜玥本就怀疑自己的身份,即使现在的尾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但杜玥要是看到他如此保护自己,那不就坐实了她的猜测吗?

“承认什么?”尾巴回头看贺玠疑惑道。

“当然是承认,他就是鹤……”

“大哥!大哥你可算来了!”

贺玠突然哭天抢地地抱住尾巴的腿,眼泪唰地飙了出来。

“她刚刚欺负我欺负得好惨,你可要帮我做主啊!”

“她揪我的头发还扇我巴掌。我的脸现在还肿着呢!”

贺玠又是扯头发又是摸脸,泪眼汪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这一番发疯举动成功让另外两人石化了。

杜玥嘴角抽动,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傻子和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阿弟有天壤之别了。

“大……哥?”尾巴愣愣道。

“对啊!你不是我大哥吗?”贺玠眨巴着眼睛认真说,“难道你忘了我们曾对天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吗?”

“我曾经给你生火做饭洗衣洗裤。你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陷入险境都会义无反顾地救我,你难道都忘了吗?”

贺玠说完自己愣了一下——这听着像是老妈子,不是兄弟。

尾巴张着嘴,诧异地看着拜倒在自己脚下的贺玠,那双圆圆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舒爽愉悦。

“哼哼。”尾巴搓了搓鼻子哼笑两声,“对,我就是你大哥!”

杜玥眯起眼睛,不明白那两人在搞什么。

“喂鸠妖!小爷我本来只打算剥你的皮,但你竟然敢欺负我小弟,那我只好顺便剖你的丹了!”尾巴虽然也没搞清楚状况,但便宜的奉承不要白不要,大哥的架子立刻就端了起来。

独属于猛兽进攻的血性从尾巴暗金色的瞳孔中散发。他只一跺脚便瞬间闪身来到杜玥面前,甩手朝着她的颈部划去。

在刀刃触碰到皮肤的刹那,杜玥的身体骤然化为一团黑烟消散。尾巴迅速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根带着白点的灰黑羽毛。

“她这是逃了?”尾巴无趣地咂咂舌,将手中的羽毛折断,“算她识相。”

贺玠捂住怦怦跳的心脏,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

“喂,小弟你没事吧?”尾巴蹦蹦跳跳地跑回来,一掌拍在贺玠背上,拍得他一个踉跄。

“多谢大哥相救了。”贺玠笑嘻嘻地应着他。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跟鸠妖扯上关系?”尾巴点着下巴问,“你和她有什么恩怨吗?”

贺玠理了理自己濡湿的衣袍,沉思半晌道:“可能当时在金寿村时,我揭穿了那个她当成妒气罐子的钱婆婆害得她修为大损,所以对我心生怨恨吧。”

尾巴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解释,若有所思道:“这仇能记到现在,她心眼子只有针尖那么大吗?”

贺玠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位阿姊的心眼,觉得针尖都说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震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贺玠记得自己出发时,尾巴还在医馆里睡觉。

“还有……这里到底是哪里?”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荒芜石滩,身边只有一条水势凶猛的河流,方圆百里一点人烟都没有。很难想象尾巴到底是靠什么找到自己的。

“这里就是你在找的死门河啊!”尾巴大为不满地抄手,“要不是沈爷爷告诉我你去了这儿,你今天就被鸠妖给干掉了!”

这里就是死门河?

莫非杜玥给他指的那口井真的是通往这里的甬道?

贺玠随手捡了一块脚边的鹅卵石,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对了!”贺玠突然转身道,“我方才在水里看到一具男尸!”

“没有下半身,腰上捆着绳子和石头,看着好生瘆人!”

“男尸?”尾巴挠挠头,“倒是有所听闻死门河内多浮尸,大都是欠债赌徒一类,也不稀奇。”

欠债赌徒?可贺玠记得那尸体脖子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珠宝,怎么想也不会家境贫寒。

贺玠狐疑地看向激流不停的河面,泛黄的水波乍看没有丝毫端倪。

“先不说什么无名尸体了。”尾巴将短剑潇洒地收回袖中,面露揶揄道,“你现在的处境,可比水里的好兄弟麻烦多了。”

“我有什么麻烦?”贺玠问。

“还记得你昨天杀的那条蛇妖吗?”尾巴笑嘻嘻道,“因为当时围观的百姓太多了,康家现在正满城通缉你呢!”

“通缉我?”贺玠目瞪口呆。

“你当着那么多人杀了那胖子的亲信,相当于让整个陵光看着你扇康家耳光。你说他们恨不恨你?”尾巴语气兴奋,看上去居然相当激动。

“虽然我是完全支持你啦。但现在城内城外贴的到处都是你的画像,那胖子说是悬赏五十两黄金要你人头呢!”

五十两黄金……

贺玠感觉一口老血闷在胸口——那不就意味着他现在但凡在城中露面,就是行走的荣华富贵吗?

“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往西北走,去执明国避避风头。”尾巴提议道。

“不行!”贺玠一口回绝,“我还不能走。”

明月还在康庭富手上,连罪还被抵押在烟柳巷里,自己怎么能甩手离开?

“那你打算怎么办?”尾巴抱臂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贺玠为难的样子。

怎么办?

贺玠脑中灵光一闪,抓着尾巴的肩膀激动道:“我要去找小竹……不是,我要去找裴宗主!”

“哈?”尾巴皱眉。

“有什么办法能见他吗?”贺玠双眼发亮,“我想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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