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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桃花笼(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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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巧。”

比起白发少年那见了鬼一般的神情,贺玠的态度要淡定许多,甚至友好地朝他挥手笑笑。

毕竟两人都在这城中,能碰在一起也不是什么怪事,只能说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妙。

“你……你……真被放出来了?”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跑到贺玠身边上下观察了一番,不可置信地问。

“哦,说起这个,我还要向小兄弟你道个谢。”贺玠拉起少年的手,“要不是小兄弟你回去禀报了你们宗主,前来为我的身份作证,我现在还恐怕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牢里呢!”

贺玠说得真诚,两只眼睛都闪着感动的光芒——他是真以为自己获救是因为少年的功劳。

“啊……这个……”白发少年咳了两声,耳朵都熟透了,反应过来后装模作样地抬起头道,“那、那是自然,我和我们宗主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人,自是对他们随意抓人入狱一事颇为不满……不过你也不用行此大礼,要是真想感谢我,就给我买一篓活山蛇就好了!”

少年毫不客气地伸出一根手指在贺玠眼前晃了晃,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握住,激动道:“原来你也喜食蛇肉,真是知音啊!”

少年:“?”

贺玠没想到除了爷爷之外,居然还有第二个和自己同样口味的人,当即如他乡遇故知般泪流满面。

“等过几天我的事情办完了,一定给你买上一满篓!不,至少三篓!”

于是一黑一白两个人,在老婆婆满是疑问的眼神中不停地握起手来,晃得那肩上的明月啾啾叫。

“诶对了,我还不知道小兄弟你的名字呢。”

都第二次见面了,还是帮助过自己的恩人。贺玠觉得问一问名字也不是什么逾越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少年有些为难地思索了起来。

“名字吗?”少见紧皱着眉毛,似乎在思考什么天大的难题。

“如果不方便告知的话……”贺玠害怕少年身份复杂,不便坦白姓名,就连忙想要找话圆回来。

“哦!我知道了!”少年一拳捶在脑袋上,眼中精光大闪,“我叫震天下!”

震天下……

贺玠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搞不清楚这个极像现编的称呼究竟是他的本名还是代号。

“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吧!”少年一手指着贺玠得意地点头,对自己这个名字十分骄傲。

正当两人聊得欢快时,贺玠突然注意到身侧的光影一暗,淡雅的墨香也随即侵入了他的鼻腔。

几乎是呼吸间,贺玠的后背猛地绷紧了——这味道他不久前才闻到过。正是那位接连两次将自己从妖物手中救下来的宗主大人。

也对。之前就听那俩守卫说过,白发少年是随着陵光国的大人物而来。既然那大人物就是裴尊礼,那么他与少年定是一路同行于此,住在这里也是理所应当。

“尾巴。”

短短两个字,却让正在嬉笑不已的贺玠和少年两人都感到一股寒气。尤其是那少年,原本就白的肤色顿时增添了两分寒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死期。

一片静谧中,只有老婆婆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拍了拍裴尊礼的手臂。

“小伙子,要动手去街上,我这老房子可经不起你们折腾。”

咕咚。贺玠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紧张吞咽的声音。他虽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从周遭快要结成寒冰的氛围来看,不动如山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不,您误会了。”裴尊礼倒是没有为难老人的意思,反而十分恭敬地回答,“只是弟子偶有顽劣罢了。是在下教导无方,让您见笑了。”

老婆婆眯着眼睛呵呵笑了两声,捶着腰进里屋去了,将门厅留给了裴尊礼以及安静如鸡另外两人。

贺玠看到那少年飘忽不定的眼神,知晓他是因为犯了错不敢面对裴尊礼。而不管这个错误是什么,很大可能和自己有关系。

既然这样,那么自己也应该承担起解释的责任,不能让震天下小兄弟一个人面对。

贺玠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地侧过身。

“裴宗主……”

“尾巴。”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贺玠准备好的一长串说辞瞬间哑火。反观裴尊礼,他镇定自若地看着少年,宛如没听见贺玠的呼喊似的,自顾自从衣袖里掏出一枚沾满血渍的妖丹。

是那个狐妖的。

“给你一晚上时间应该足够了。”

裴尊礼绕过贺玠,将妖丹放到少年的手中,语气淡漠地下达着命令。

“好的宗主!”少年见裴尊礼没有其他惩罚的意思,立刻喜笑颜开地将妖丹放进口袋里,“我马上就去!”

裴尊礼看着自家傻兮兮的小猞猁,有些头疼地皱起眉头,什么也没说,转身上楼去了。

贺玠看着那位来去自如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少年惊道:“你叫尾巴?”

少年烦躁地叹了口气,面露凶光地捂着贺玠的嘴说:“只有宗主和我的母亲能这么叫我,你、你不许这么叫!”

原来是觉得自己这个名气不霸气啊。

贺玠一下就想通了这少年之前的踌躇,被他心里的小九九逗笑了,那凶狠的眼神都顿时变得可爱无比。

这时,一直蹲在贺玠肩头的明月突然如梦初醒般地怪叫一声,随后一头扎进了贺玠衣襟里,看着少年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了这是?”贺玠疑惑地看着明月。方才都还好好的,没理由突然害怕起来啊。

等等。

尾巴?

贺玠又把这个词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在金寿村的那晚,就是在初遇裴尊礼的寡妇家墙头,他好像也用这个名字叫了那只猫妖。

“你、你是那晚上的猫?”贺玠瞪大眼睛说道。手上立刻捂住明月的头,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毕竟那猫妖当初可是想吃掉明月的。

“是猞猁!”尾巴不满地龇着牙齿,“不要把我和那些软软弱弱只会依赖人类的狸奴混为一谈!”

语罢,他还不服气地露出那耳尖末端有耸立黑毛的耳朵,以示自己高贵不凡的身份。

能化形,且灵识全开,哪怕和自己只有一拳距离也没有暴露半分妖息——这小子的修为,恐怕五百年都说少了。

贺玠觉得自己前十几年见过的大妖都没今天一天见得多了。刚送走一个狐妖,又来一只猞猁。关键是自己刚刚还和猞猁兄谈笑风生,脑门上顿时冒了一抹多的汗。

“你紧张啥?”尾巴奇怪地盯着贺玠濡湿的额头,“你不是斩妖人吗?没见过我这种化形的妖怪?”

说来惭愧,还真没见过多少,不然我也不会出来修行了。

贺玠摇摇头,转而换了个话题道:“我听说那裴宗主所在的剑宗修的是斩妖剑法,以祓除妖物为主,小兄弟你为何还要拜入他门下?”

尾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贺玠道:“你真的是斩妖人吗?出门修行连各个国家对于妖物的态度都不做了解的?早知道就不告诉你我的身份了,吓死你!”

尾巴的瞳孔有一瞬间变成了竖缝,吓得明月叽唔乱叫。

“不过既然宗主愿意救你出来,就说明你这小子也不是什么恶人,跟你说说也无妨。”尾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楼上,压低声音说道,“现如今包括万象在内的五国,只有陵光国民信奉人与妖和平共生一说,其余国家对待妖物都是无论善恶,一律斩杀的态度。我们宗门也是因为国民这一信仰,并非像他国一般清除所有妖物,而是只杀那些罪恶极端的妖。”

尾巴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妖丹说:“比如这个狐妖,她一定是因为杀害了不少无辜的百姓,所以宗主才能毫无顾忌地剖出她的妖丹。不然按我们宗主平日里对其他善妖的态度,说几句重话都不可能……除了我,我是被他打大的。”

陵光国对妖物的仁爱大度贺玠是有所耳闻的,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惊讶。

“也包括你的母亲?她也是宗门的弟子吗?”贺玠弱弱发问。

“母亲?”尾巴的眼神凝住了,半晌摇摇头,“不是。但、但是!我的母亲可是千年修为的大妖,你这种斩妖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触及的存在!”

他像一个虚荣的孩子一般炫耀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母亲,可在无人看见的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悲意。

千年大妖!

贺玠吓得差点没站稳。

那不是几乎从建朝开始就存在了?甚至可能是和四方神君齐名的存在。

“那、那你们这次来孟章的目的是什么呢?”贺玠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急需跳过这个恐怖的一环,“裴宗主将妖丹交予你又是何意?”

这倒是一个关键的问题。裴尊礼作为一个镇国宗门之主,这几天在孟章城四处游荡,甚至被自己碰上了好几次,总感觉有点闲过头了。

“这、这跟你有什么干系?”尾巴凶凶地瞪着贺玠,“这么说来还不是怪你!当时在金寿村,你要是支棱起来给那个鸠妖一拳,把她打晕。我们现在也不用在这里到处找她了!”

“什么?”贺玠大吃一惊,“那鸠妖跑了?”

“论年龄,她也算得上是千年老妖,不过之前被打废了,现在连百年的鼠妖都打不过。唯一厉害的也就是逃跑的功夫了。”尾巴愤恨地磨了磨牙。

咚咚咚。

头顶的天花板传来了三声清晰地敲动。尾巴大难临头地说:“坏了,不能说了,我得出去做事了!”

话音刚落,他便化为那只大猫,冲着贺玠眯眯眼,随后轻巧地翻身上墙,隐没于夜色。

贺玠注视着变幻自如的尾巴,将抖成糠筛的明月捧出来。

“别怕了,他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夜已经深了,贺玠踮着脚走上楼梯,伴着一间间屋中传来的鼾声和窃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和离开时没什么变化,连罪乖乖地盖着被子躺在榻上,贺玠飞扑过去拍拍它的刀柄。要不是今日连罪合身了那个茶壶,自己可能连狐妖的第一击都躲不过去。

贺玠接着楼下灶房给自己打了盆热水,美美洗了个热水浴后就挑灭了灯火,上床睡觉了。

而与他相隔一条走廊的对屋内,裴尊礼坐在窗口,双手合起了手中的话本。

那封皮上“陵光妖仙传”五个大字在烛火下跳跃,被他用眼神一一描摹。

片刻后,裴尊礼拿起放在手边的毛笔,翻开话本,用墨迹在某页开篇那句话上画下浓重的一横。

“传说那陵光野鹤喜食山泉野果……”裴尊礼小声念叨着那句话,手上却在旁边仔细地写起了字。

【陵光野鹤喜食山野活蛇】

改完这句话后,裴尊礼轻浅地笑了笑,合上话本,用指腹撵灭了灯芯。

这才是他。

——

翌日清晨,贺玠起了个大早,打算吃过早饭后就去珍满楼找白峰回。

门厅里,老婆婆用托盘端着一碗碗白粥,慢悠悠地放在门厅旁的木桌上。

休憩于此的旅人都就着酱菜吃了婆婆熬的粥,贺玠也毫不客气地端了一碗。

“诶你听说了吗,昨晚好像城里又有一个姑娘失踪了!她娘现在都闹到戚大人那里去了,据说哭得都没个人样了!”

“造孽啊,也不知道这事情什么时候是个头。本来就是看着孟章城不设宵禁这点想来摆点夜摊捞钱,现在弄成这样,谁还敢半夜出门啊。”

“要真让老子知道是哪个挨千刀干的,得把他手脚筋都给断干净!”

客人站在门口七嘴八舌地交谈着城里的大事,贺玠却缩在他们身后差点被一口热粥呛死。

又有姑娘失踪了?

这下贺玠也顾不上吃早饭了,匆匆抹干净嘴巴后就跑出了门,一路跑到了戚大人府前。

昨日还冷冷清清的小巷此时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一个骨瘦嶙峋的女人扑倒在戚大人屋前,不停地对站在门槛上的戚大人磕头。

“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容儿啊。她才九岁啊,她做错了什么啊!”

女人的嗓子发出厉鬼般的嘶吼,可她再怎么哭闹,戚大人也只是不停地擦汗劝解,实在没有办法安抚她的情绪。

“捕快大人!这边!”

贺玠听到熟悉的令人恶心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白峰回站在街边朝他挥手。

“捕快大人,这是我昨夜想出的所有名字。今儿一早我就来戚大人这里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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