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尹珀秋气若游丝道:“他居然没出手阻拦你,真是……”
“他阻拦不了,你不用怕他。”
裴泊雪冷冷接口,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裴焜还是凤凌。他们正蹒跚着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路上没遇到人,减少了许多事端。
终于开了门,裴泊雪把尹珀秋把床上一推,自己斜着倒在了地上。
他体力已经不支了,血液凝固后周身都在发冷,狰狞的血痕几乎布满他的上身。
但他时刻关怀着还有人比他伤得更重的人,地板睡得也不踏实,挣扎着要起来,身体却先一步被另一股力量抬起来了。
是尹珀秋。
用他的手扶着他。
“你的手……”
裴泊雪惊讶张口,随及咳出血沫,尹珀秋赶忙扶他坐在床上,又把被子放下来给他盖上。
他越是按裴泊雪躺起休息,裴泊雪越是要起来问他:
“你的手,怎么回事?”
就算是魔族,自愈能力也不能强的这么逆天吧?
“你猜——老规则,你猜中了我让你为所欲为做一件事。”
看他这活跃过头的样子,不像是有大事的,裴泊雪放心躺下了。
“不猜。脑子动不了一点。”
“真的吗?你丧失了一个对我动手动脚的机会呢。”
裴泊雪:“……”
别说的跟他像变态一样。为所欲为就一定做坏事吗?
体谅他失血过多脑子就变傻了,尹珀秋大发慈悲告诉他:
“我一开始就没让他砍中。”
“他们三个突然成一伙的,说要砍死我,我可吓坏了。接着我就开始想办法,总不能真叫他砍死啊。我便故意说些难听的激怒他,他肯定不会让我死得痛快,一定要慢慢折磨死,我赌他不会打致命伤,不能打致命伤的那些部位,不都很好躲吗?”
“我故意喊得特别惨烈就是为了满足他的施虐欲,他才不会早些打死我。但早知道你会来,我就轻声点喊了,多丢人啊。”
裴泊雪微微笑道:“不丢人。你多聪明啊。”
“我那是聪明吗?我那是卑鄙!”尹珀秋笑嘻嘻道:“我变出好多残肢,喊一嗓子就抛出来一点,自己硬是没受多重的伤。”
裴泊雪配合地笑笑,不拆穿他。
凭他的了解,真要是伤得不重,会让他抱着走一路吗?只怕是真没力气了。
“倒是你,一点都不聪明,笨死了。”
尹珀秋盯着裴泊雪身上的伤口,道:“你打不过不会跑吗?什么人都正面硬抗吗?”
要说打斗,裴泊雪和尹珀秋真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路数。尹珀秋是智谋为多,花招频出,绝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裴泊雪则不然,他没什么战斗的技巧,战斗经验也是迷之又迷。打了那么多场,再来一个人,他也说不出这人厉不厉害,和他以前的对手比是哪个层级的,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
他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地应战,不计后果,不预判输赢。而且一定是正面堂堂正正地打败敌人,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不是打赢,而是打败对方。可能是裴泊雪无形中遵从的信条。
裴泊雪后知后觉感到疼痛,道:“本想着换身衣服再去见你的,没办法时间太紧迫了。早知如此我也悠着点了。”
“那我们两个,岂不是分则天下无敌,合则互缚手脚啊?”
尹珀秋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有闲心开玩笑。裴泊雪的体质就很迷,受了这么重的伤,其实看起来又不太严重,矛盾极了。
他们日常说说笑笑,到了晚上又一起做了晚饭,接着上床睡觉,一张床两条被,既是最亲密的人也保持着最陌生的关系。
“吾主永不跪拜”就像一条魔咒,轻轻地揭开了两人都在掩盖的真相。
尹珀秋已经知道裴泊雪便是黎州彦的下一世,也明白为何凤凌对他执念颇深。
他越看越觉得裴泊雪和黎州彦有几分相似,想起当年雌.伏.在凤凌身下的黎州彦,他总觉得难受极了。
裴泊雪也同样面临着黎州彦的黑影。虽然最后他凭着自己的意识躲过了裴简的攻击,把黎州彦的意识按压下去,但他知道黎州彦的灵魂仍旧栖息在他体内,随时有鸠占鹊巢的机会。
“你的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归我的,凤凌哥哥总会想出办法。”
睡梦中裴泊雪张开了眼睛。
他一定要再快一点,赶紧去找下一个神器。
可是,如不出所料,下一个词牌名指的是……
*
“你说什么,让容亚薇正式接任你的衣钵?”
和源宗宗主议事厅内,陈迅一脸惊讶地看着裴焜,道:“请三思。”
裴焜衰老许多,鬓角长出星星白发,沉浸在失子之痛中。
“以前我把精力都放在了培养简儿身上,致使其他几子均平平无奇,不如义子容亚薇。”
“简儿没了,我也该重新打算,再培养一名继承人,如此我裴氏才可经久不衰。”
陈迅捋着胡子,点头道:“剑尊之意,老夫明白了。只是——”
“我会让亚薇早日和香香结为伴侣,这样便不怕他另有打算了。”
陈迅道:“我刚要说的不是这个。十四郎死后成魔,嫉妒得到父亲的爱的哥哥,最终导致悲剧。对于外人,他肯定更加不服,我只怕他会出手对容亚薇不利。”
裴焜垂下头,目光闪动。
“这个不孝子……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我会把所有好的资源都倾向给亚薇,请宗主也明白我的苦心,奇珍秘宝、灵药、修炼丹、秘境历练……都第一位地让给亚薇。”
“我们仙族也该出一个除魔的高人了。”
陈迅点头,接着摸他的胡子,忽然道:“说到历练,眼下还真有件棘手的事件。”
裴焜沉下眼眸:“您说的莫不是……”
“不错,便是和源宗山脚下多处山镇里接连发生的杀人案件,表现形式多为凶手极度愤怒,丧失理智,以极度残忍的手段致人伤亡,被害人不乏是凶手家人亲友的。”
裴焜接着道:“我也有所耳闻。这些人极度愤怒暴躁,杀完人后也怨恨不减,说是死有余辜,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却又颠三倒四地说不明白。就像是精神被蛊惑了一样。”
想到什么,两人不由安静下来。
“说来也巧,第一个血腥夜就是琴师大会的前一天,不会是琴师大会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招过来了吧。”
裴焜屏息凝神,多少猜出了凤凌和琴魔女的名字。夹在两头想着都不得罪,他起身道:
“这历练如同鸡肋,看似有滋有味,实则白费功夫。我家亚薇就不参加了啊。”
他刚要走,就听陈迅说:“和源宗三尊中的最后一位刚结束闭关,想着收一名关门弟子。”
裴焜果然停下了脚步。
“解决此案件之人,就是他要收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