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正屋的吕枳和刘肥同时一惊,朝着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高七尺,头绾圆形发髻,身着长襦短裤的中年男子逆着光快步走来。
他走的很快,转瞬就到了母子俩面前,吕枳这才看清他的面容,只见他额头宽阔,眉头耸起,眼睛炯炯有神。
看着神清正貌,原来这就是吕父所言的贵人相。
"为何两日不曾去官学?"他再次问,语气严肃。
刘肥脸上的愤懑消失得一干二净,吓得面如土色。
吕枳并不想掺和他们父子的事想遁走。
"郎君一路辛苦,你们父子先说说话,我去准备些热水和饭菜。"
"这些小事让李妇去吧,你歇着,一起听听这个忤逆子的浑话。"
"郎君,慎言。"吕枳根本不想管这些破事,为了维持人设却不得不开口。
秦汉没有科举制,平民要是想当官,只能走察举这条路。
刘邦这句忤逆是随口说的也好,说给她听的也罢,仅两字对刘肥前途的影响巨大。
吕枳瞟了一眼刘肥,他估计就没听过这么重的话,看着面色惨白,小身板摇摇欲坠,可怜得很。
她浅笑着看向刘邦"郎君好不容易回家来,何必如此,刘肥素日恭敬友爱也是得到过授课老师的称赞。"
吕枳虽是笑着,眼睛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男人,果不其然,听她这么一说,刘邦脸色放松下来。
他对呆站着的刘肥说"你母亲为你说话,今日就算了,下去吧,再有下次,我定不宽恕。"
吕枳心头一阵呵呵冷笑,知道他发作这一出是杀鸡给猴看,吕家在沛县有地位有财富,刘邦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如何。
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醒她在这时代名声的重要,让她为了刚出生的儿子安心做一个贤德的妻子和继母。
毕竟,察举可不止考察本人,也考察家庭情况,要是有一个苛刻继子的母亲,仕途自然就断送了。
吕枳心头火起,要不是怕露馅,她都想呸一口,名声?未婚和寡妇厮混出庶长子怎么不想着名声?被项羽追杀路上,推妻子女儿下马车怎么不想着名声?
想用名声道德绑架她,做梦!
吕枳在等,等一个能和他平起平做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需要无数努力创就,可她有耐心,等得起。
大家都是大汉天下的创始股,怎么就你特别?
萧家的事就是一个机遇,只要她赌对了,救下萧家上下。
她就能破开这个局面,至少可以不再尽力伪装吕雉。
吕枳抬头眺望天边,希望萧家的动作快一些吧。
刘肥走后,正堂里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吕枳觉得这男人真不干人事,媳妇刚生产完也不关心一下,也不说要看看新添的儿子,回来就是一番敲打,真真是个薄凉人。
她也不耐烦和他打太极,有这时间还不如躺着休息呢"郎君见谅,我身体疲惫,不能陪郎君用膳,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罢她也不看刘邦脸色,直接进了里屋,她也不怕刘邦看出什么,女人在月子里情绪有些起伏难道不正常?
刘邦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李妇上前禀报"老爷,饭菜都准备好了。"
他才从思绪中抽身,点点头"我知道了。"
刘邦快出门时突然开口问"夫人这几天可有什么异常,我看她情绪似乎有些不好?"
李妇心里一惊,难道老爷看出了夫人对他的埋怨?这可不行,不管老爷发不发达,她都希望俩人夫妻和睦。
她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开口"夫人没什么反常的,女人生产完都是虚脱无力,情绪不好可能是想家里母亲了,今日才让我上门传话呢。"
刘邦颔首,接受了这个解释"嗯,我自己过去,你去看顾夫人吧。"
"喏"
李妇退下后匆匆来见吕枳"夫人,我热了汤,您喝一些再睡。"
吕枳喝汤的时候,李妇站在她跟前欲言又止,脸色有些着急。
吕枳也不问,她慢条斯理地喝完汤,把碗放下,见李妇还是一脸着急,她叹了口气"说吧,憋着也不好受。"
李妇得了命令,苦口婆心道"夫人,你心里再有怨,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老爷常年不在家,何苦惹恼他。"
吕枳一顿"他刚问你什么?你一句不落的跟我重复一遍。"
李妇当时不在正堂,必然是刘邦问了她话,她才会有此一说。
李妇如实说来。
吕枳笑了,她就知道刘邦也是个聪明人,以为人家得到天下是运气好,那就大错特错。
看,见面不过半柱香,几句话就对她起了怀疑。
怀疑又怎么样?他没有证据!
"我不怨他。"
今天之前,刘邦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历史书的名字,今天之后,刘邦对她来说就是争霸的工具人。
怨不怨这个问题,只有魂断香消的吕雉能回答。
"不怨就好,夫人您和老爷好好过日子就好。"
吕枳看着操心的李妇,有些无奈"我这也睡不了人,把右手边的客房收拾出来给老爷休息。"好在她还在坐月子,不必与刘邦同床共枕。
李妇应下,很快就收拾好碗出去做事了。
吕枳突然想到一事,刚才忘了问刘邦回来几日,老三出生三天了,都没个正经名字!不过好像现在的刘邦也没正经名字。
吕枳躺在床上正要准备睡觉,就听见门咯吱响了一声,有脚步声朝着床边来了。
她躺着没动,以为来人是李妇,脚步声近了,她才听出来不对,急忙翻身坐起。
这脚步声很沉,明显属于男人,而家里,只有一个男人能进内室,刘邦!
吕枳内心忐忑,不知道他这么晚了来做什么,她率先开口"郎君,内室污浊,按礼制,请郎君在客房休息。"
刘邦不答仍往前走,他在床边站定,紧盯着坐在床上的吕枳开口"我去看过无忧和老三了,无忧乖巧,老三精神,这都是夫人你的功劳。"
"我长年不在家,辛苦夫人了。"
吕枳低着头,翻了个白眼,打一棍给一个甜枣,这一套他看起来玩的很熟。
嘴里却轻声说着"这是妾的分内之事,不敢说辛苦。"
刘邦看着床上低着头的女人"你我夫妻几载,我本以为你我夫妻一心,同甘共苦,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吕枳极速思考,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她?诈她?
她小心试探"郎君何出此言?是我有那里不妥?"
"我有些急事,需要萧兄帮忙。"
"天晚亦不能阻。"
"夫人不妨猜猜,我去萧家看见了什么?"
吕枳闻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