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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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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面,须弥像是丝毫没有听见隋云期说话,在马车通过的瞬间,缓缓用手背抬起一侧的眼帘,露出一只狭长的凤眼。

禽鸟自水面游过,会带走层层毂纹。

可马车从须弥的黑瞳中央一毫一厘地驶过,却没能掠起丝毫的波纹,像是自漆黑的满月上穿过。

直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须弥落手,帘落。探手,合窗。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明明可以安静等,何必聒噪?”

隋云期笑了一声,身子懒洋洋倾过来,掌心握杯、单指压盖,给须弥的茶杯注入茶汤。

“我有不说话就死的病,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客官您当心别烫着,这种活让小的来就是!”

隋云期话音刚落,一个店小二就快步上来,躬着身子双手从隋云期手中捧过分茶杯。

在他提壶注水的那一刻,压低声音道:“禀首尊,人扣住了。”

一句话的时间,刚好够他满了分茶杯,紧接着向后远了两步,福了一福后笑容满面道:“那客官您先用着,小的就退下了。”

“怎么说,还真是毫不意外。”隋云期的指腹摩挲着杯沿,言罢抬头对须弥笑道:“一夜未眠,一会还要奔波卖命,多少赶着回去歇一歇吧。”

“不必。”须弥已抬手整理发髻,“人马上就到。”

“不至于吧……这才事发两刻钟不到。”

须弥拔下髻上的黑色步摇,“对关乎自己安危的事情,陛下是片刻都等不得的。”须弥扶了扶鬓发,将步摇重新插入。

当步摇的无声轻碰复归静止时,一个面白无须、身着锦衣常服的男子快步走来,直奔须弥这一桌。

“首尊,陛下传您即刻入宫。”

“臣遵旨。”须弥起身,正要走,却忽而停住,看了眼已快步出去等在门边的内侍,转头对隋云期道:

“去查个人,今天给我回话。”

“好嘞。”隋云期翘个二郎腿,“查谁?”

“岑恕。”

“谁??”隋云期的二郎腿惊倒了,“岑先生刚到辋川时,你不是已经仔细查过,他就是个屡试不第的读书人。”

“像,太像了。”

须弥没有说明和谁像,但是隋云期立刻明白,“和李谊?身形是有点像……但是身高相当、因体弱多病清羸的男子多了去。

最重要的是,李谊毁面,世人谁人不知?”

须弥没再接话,转身就走,远远留下一句:“今晚之前没拿结果出来,就拔你自己的舌头。”

。。。

快步通过御桥,向含元殿去的龙尾道上,须弥正正与出宫去反向而行的李谊碰了个照面。

正如几天前的初次相见,这一眼,须弥还是能一眼把这个面容丝毫不露的人,看作岑恕。

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身形相似,而是周身萦绕的气度。

人的气度可以具化成一种可视的气味,将每个个体平等地区分开。

须弥鼻尖微颤。他们的味道是一样的。

须弥想着,仍做毫不相识状,目不斜视地擦肩就要走,却被李谊扬声叫住。

“朝乘将军。”须弥又走了几步,听身后的脚步没动,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

在她背后,李谊旧衣皱纹如网,肃肃长身玉立之处,亦是危危如玉山将崩。

说来便是怪事。

《七皇子执灯绘壁图》中,李谊一身粗布立于一口荒凉石窟中,却一身衣文锦绣。

此时,他身后的御桥起伏如波,朱楼巍耸如峰,他锦衣于这穷尽世间繁华的高门广阁、瑶室琼台中,却徒留荒凉。

若不是知道他刚才是进宫去了,须弥觉得就是说眼前这个人的状态是进了禁狱也不为过。

“何事?”须弥负手身后,不耐溢于言表。

“马牢之乱,非十年不能恢复国本。”李谊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虽已很努力在清晰口齿,可还是气若游丝。

“盛安、陇朝,都再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玉面之下,向来敛眸的李谊直视着须弥,萧索清目,唯有坦诚。

须弥扬了扬眉,向前走了一步。

“是吗……”她毫无感情顺承一句,转而笑道:“这可不像是颠覆过王朝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李谊的胸腔微微起伏一下,长长行了一礼。

明知徒劳。

须弥还过一礼,转身就走。

。。。

“末将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须弥请安。

含元殿的帷幕后,壶盖如颠簸的马车行驶在煮沸的水汽上,发出一声让人心焦的清脆声。

在一套繁琐的做茶工序,和一声远远传来微不可闻的下咽声音后,才传来一声润不透的哑声。

“扣谁了?”

在皇帝身旁,刚添完茶在放杯子的内侍无声抬眼,看向帷幕上清晰勾勒的影。

眼观万物,可那除了身形什么都分辨不出的影,分明也正直直看着他。

“叮——”内侍不受控地打了一个寒战,放茶壶时明显重了许多。

皇上没有转头,只是余光扫来一圈,就足够内侍惊惧交加如同五雷轰顶,“咚”地跪倒在地,正要颤抖求饶,就听帷幕外,清冷声起:

“几个官家子弟不遵宵禁,彻夜在市中饮赌,今晨与末将迎面遇见,本欲交坊正或巡逻的金吾卫处办,可其出言不讳、不服管教,末将恐其喧嚷惊动百姓,遂将其扣押。”

须弥说完,帷幕内许久没有声响。须弥也不着急,平静地跪等。

“退下吧。”

“是,末将告退。”须弥起身,一步未趋,转身即走。越走,帷幕上的影子愈长、愈直。

廊柱间,一衣着宽松、头发披散的男子步履缓缓走出,沉默地直面帷幕上的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时,才捂着心口咳嗽几声。

“陛下,您润润嗓子。”一年老内侍端来一杯茶。

宣平帝没接,只是疲惫地问道:“怎么不见梁裕?”

许益筠被杖杀于大殿后,宣平帝思量再三,将远在汉州德阳郡郡守梁裕调回盛安,担任禁军统领一职。

梁裕素有正直之名,又与宣平帝年少有谊,是为数不多宣平帝还敢相信的人。

内侍答道:“梁统领在回京路上染了肠疾,这两日愈加严重,昨夜于宫门送了帖子,告假五日。”

“嗯。”宣平帝应了一声,转入廊柱间。

。。。

“嘶——”一声马鸣后,须弥勒马于一高门大院前。

早有一周身皆覆、仅能看出是女子的人等在门边。

须弥把马鞭随手扔给等在阶下的侍从,一步三阶、大步流星上了台阶,走进为她轰然而开的大门,看都没看门边人一眼。

“须弥!”那人喝道,底气十足。

须弥已经跨进门槛,此时转身,道:“来都来了,总进来坐一坐吧,王妃娘娘。”

那女子愣了一下,终是耿着腰板走了进来。

大门又关,金黄的门钉与金黄的牌匾交相辉映,上书:东宫左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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