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注意到，在他身旁的两位警官几乎同时僵住。

羽生清安试着动了动打上石膏的左手，又看了看包裹严实的膝盖。

他盯了多久，松田阵平就在一旁看了他多久。

直到他想试着动弹一下时，松田阵平才轻轻按住他的腿制止。

手底下被塞进一个温热的暖水袋，羽生清安缓缓将视线从膝盖上移开，扎着留置针的右手颤了颤。

“小安，要吃点东西吗？”萩原研二避开纱布包裹的位置，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得到他的同意后，萩原研二搬起小桌子，视线经过他的膝盖时不自觉一顿，又很快若无其事的移开，小心的避开他的腿将小桌子放好。

这是萩原研二第一次庆幸，他看不清别人眼中的情绪。

“研二哥……”

“怎么了？”

萩原研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羽生清安未来得及开口，温热的粥便抵在唇边。

几次开口被打断，羽生清安抬手轻轻挡住勺子。

“研二哥，我可以自己吃的。”

萩原研二微微挑眉不予置否，将勺子轻放在他手中，撑着下巴笑着看向他。

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手，经历了徒手抓刀刃后，羽生清安越是握紧勺子手就颤的越厉害，但只要稍稍放松无力的手就连勺子都抓不住。

勺子跟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羽生清安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试着捏紧再放开。

重复几次后，羽生清安用指尖颤颤巍巍捏起勺子，手上拿着书实际一直在关注他的松田阵平见此松了口气。

“研二哥，我的腿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吗？”羽生清安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问他今晚吃什么。

萩原研二嘴角僵住，完全没想到他这么敏锐。

松田阵平把书放下，坐到他身边，跟萩原研二一左一右，能完美确保他有不好的心思时立刻阻止。

“你还没成年，后续恢复的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松田阵平把他的头发摸的乱糟糟，看了眼碗里的粥打趣他“不喜欢吃？要不要我给你做？”

“可以吗？”羽生清安眉眼一弯，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诶——这样的话hagi也要苦练厨艺才行！”萩原研二很自然的接过勺子，语气满是羡慕“早知道待遇这么好，hagi也好好学了。”

“开玩笑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照顾我了。”羽生清安刚要坐直，又被松田阵平一把捞了回来，他茫然的靠在松田阵平身上又被温热的粥堵住了嘴。

萩原研二跟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又默契的将视线一同移至他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里羽生清安没有过多追问，也完全没表现出丝毫消极。

唯一一次抗拒的表现，还是松田阵平打算帮他擦身体的时候。

“你自己来？”松田阵平打量他两眼“你确定？”

“小阵平温柔一点啦！”萩原研二擦干净手上的水，蹦跶两下来到他身边，揉着他的头发试着打消他的羞耻感。

“小安你的伤口不能碰水，让小阵平来安全一点。”

“你病号服都是我给你换的，哪里我没看过。”

松田阵平一脸不解，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捏的。

“……松田警官，是变态。”羽生清安拢了拢衣领，躲在萩原研二身后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这种时候就不要加敬语了啊，萩原研二有些好笑的想着，充当保护伞眼中的揶揄被松田阵平看了个全。

“呵。”松田阵平冷笑一声，一把扒开非常不尽责的幼驯染“那我可要干点变态该干的事情了。”

羽生清安被蹂躏了一顿，凌乱的坐在床上，看着松田阵平突然语出惊人。

“松田警官一点都不像变态，跟那个叔叔做的完全不一样。”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转过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羽生清安有些懊恼的撇着嘴角，在两人的视线下一点点缩回被子里。

萩原研二非常清楚的看见他在说出那句话后眼中的后悔，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对着松田阵平摇了摇头。

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揭过。

羽生清安琢磨着手上怎么也无法收起的红绳，却怎么看怎么有些心不在焉。

松田阵平去接个热水的功夫，就看见他自己蹦跶的下了床，在病房门口探着个脑袋看来看去。

手跟膝盖都包的那么严实，松田阵平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下的床，吓得柔软的卷发直接炸开，松田阵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跑的那么快。

羽生清安眨眼的功夫就坐回到床上，面前站着怒气冲冲的松田阵平。

“阵平哥，对不起。”羽生清安乖乖道歉“我不该骂你是变态的。”

松田阵平不明所以，气的狠狠捏着他的脸“你该道歉的是这个吗？想下床就不能等我回来？！”

“对不起……？”

松田阵平捏着他的脸终于解气些，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望着他深深叹了口气。

“你骂的也没错，不尊重你意愿的确实都是变态。”

羽生清安觉得这是个卖惨的好机会，只要表现出黯然神伤再落几滴泪，对于他们这样的好人绝对杀伤力拉满。

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阵平哥，这不一样。”羽生清安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拍了拍他的头发“那种人是要进监狱的。”

“阵平哥是好人，我们应该是……朋友？”羽生清安思索着自己的用词，没发现他的眼神越发恨铁不成钢。

“没大没小的，这叫长辈。”松田阵平捏着他的脸颊往外扯，眼神越发严厉“你是因为警察这个职业，还是你对每个人都很信任？”

“就算是警察，也不是每个人都好的知不知道？”

羽生清安眼中闪过泪光，以为自己力气用狠的松田阵平赶忙松手，就见他委屈巴巴的说着。

“是因为你是松田阵平，所以我才相信你的。”

羽生清安皱了皱鼻子，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真情不流露，假话轻易往外说，羽生清安只要想总能把人哄得开心。

他只觉得这次情绪莫名不受控，这种感觉在松田阵平将他抱住时达到顶峰。

“想哭就哭，下次觉得不舒服就说，不用忍着知道吗？”

听着身侧难得温柔的声音，羽生清安皱了皱眉，一下就把情绪全憋了回去。

太安心了，让他感觉好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