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原因是他们头上的倒计时已经因为只剩几小时,而变成了更加形象的时钟虚影。
三个偶眼巴巴地围着中间的女性玩偶,对方不仅是面不改色,同时也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们,手上的动作谨然有序。
“好了!”卫斯理瞪大蓝纽扣眼预判,果然,下一秒中间的那个瓶子发出了浅蓝色的光。
幼崽接过瓶子小心翼翼的往布偶小鼠前的盘子里滴了一滴,奶牛猫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舔了舔爪子,其他偶都屏息等待——
只是一滴,刚刚还无精打采的布偶小鼠突然活蹦乱跳了起来,然后——就重新被奶牛猫按在了爪子下面。
是解药没错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见鬼的玩偶世界了!
小小的诊所里,大家的心态都放松了不少,露娜补充道:“我在去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公共的水井,我们可以把这几瓶解药倒到里面,这样就能给全镇的玩偶解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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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上的时钟还剩下两个小时,一旦安静下来,就能听到那秒针一格格跳动的滴答声。
还好这一切都要停止了,卫斯理想道——
只是转身想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结果变成了卫斯理捂着要跳出去的心脏,声音都有些结巴:“杰森……哥哥……”
听出了幼崽声音里颤抖,杰森的手已经摸在了枪上,即使是他,也情不自禁的想骂脏话了,透过玻璃窗户看到那画面,所有站在里面的玩偶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玩偶小镇似乎陷入了宁静,只是似乎……
火把的照映下,他们才看到诊所外早已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玩偶,一眼望去全是人头,里三层外三层,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黑暗中火光下他们的影子拉长变形,而脸上,毫无例外地全部用无机质的纽扣看向他们,无声无息。
最靠近的玩偶似乎是一群小孩子,他们撑着手将脸贴在窗户上,布偶们的脸被压得变形,针线缝出的嘴角诡异的上扬,连弧度都一模一样。
“天哪——”露娜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捂住心脏:“他们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看到他们看过来,视线对视,关键词触发,这群举着火把的玩偶突然异口同声地开始呼喊:“净化仪式!净化仪式!净化仪式!”
这是什么意思?卫斯理看着蓝色解药,是指的将解药给小镇居民们净化吗?
他们动了!玩偶们不止停留在了开口说话,他们像是统一行动的昆虫一般朝着光源蠕动扑来,诊所的窗户根本挡不住这么多玩偶的冲击。
“Run!”杰森提起幼崽,大步上楼,不用他说,露娜扔出道具卡紧随其后,他们要从阁楼走房顶逃,门外已经被堵住的不可能动弹。
“姐姐!”卫斯理被杰森单手抱在,他惊讶的喊出声,原因是在一楼的女性玩偶不仅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上前,反而是缓慢的一步步走向了门外。
他又想大喊,又怕吸引那些玩偶的注意,只能尽量的放大口型:“跟我们走!姐姐!”
红发的女性玩偶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那张僵硬的玩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她转身,脚步缓慢却坚定的一步步走向了那些包围住诊所的玩偶——
奇异的是,那些狂躁的玩偶竟然真的都安静且停滞了下来,他们全部都转向了女性玩偶的方向,这时候卫斯理才突然发觉,原来这些无机质的纽扣,从一开始透过窗户对着的就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位置,那里站着的是红发玩偶。
随着红发玩偶的脚步靠近,现场愈发安静了,火把的燃烧也更加热烈,明亮的火光照亮了玩偶们的脸,甚至在纽扣的反光里呈现出狂热的红色,他们摇晃着火把,爆发出了欢呼声:“净化!净化!净化!”
这个场面就像是摩西分海,红发玩偶一偶消失在了最中心的包围圈,玩偶群簇拥着她如潮水般褪去,明明再没有狂躁的喊叫和视线,卫斯理却莫名的打了个冷颤,他有点害怕,紧紧的扣住杰森的肩膀,很小声的喊了一句:“杰森……哥哥……”
露娜也是鸡皮疙瘩起一身,她望着那野兽潮一般的场面:“不是吧,难道她才是控制一切的大反派?”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蓝色解药瓶,那这个解药还有用吗,还要用吗?
杰森的目光扫向两人的头顶,死亡倒计时还在倒数,时钟的指针仍然在一刻不停的走动,坐以待毙绝不是红头罩的风格,他问幼崽:“带上道具了吗?带上猫了吗?”
卫斯理点了点头,杰森则是下楼从处置室的角落里拿出了一把砍刀。
?幼崽疑惑,这是哪来的,拿到自己手上就是自己的东西,红头罩表示这是哥谭人的生存法则,而且这把笨重的砍柴刀是小镇里能找到的唯一武器了。
“带上解药,我们跟上去!”杰森当机立断地决定,走吧,不管这是什么阴谋,杰森握住那只软绵绵的幼崽小手,他当然能带着这个小鬼活着回来,毕竟他是从地狱里爬回来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再从土里徒手挖出一条路来。
以上来自地狱笑话大师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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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里空无一人,然而顺着那些痕迹走过的路却异常熟悉,杰森和露娜对视一眼,当然熟悉,这是他们早上刚走过的去教堂的路。
尖顶耸立地建筑再次映入眼帘,明明是黑夜却异常显眼,那是火把照亮的颜色,原本金色的壁画染上了红色,圣洁说不上,倒是更加地狱了,彩绘的玻璃原来在晚上会变成这样的阴影交错,远远望去全是人头,昏暗的光线下,这些毛线头和乌压压的头发毫无区别。
黑夜,教堂,玩偶,恐怖片直接架起摄像机就可以开拍了好吗?
气氛异常的肃穆,没有人闲聊,没有人说话,只有火苗被吹动的摇晃,置身其中,仿佛都要摒住呼吸。
他们三个偶站在最外围的位置,卫斯理甚至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腿,也正是如此,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在抬腿跺脚,整齐划一的跺脚声响起,火把在摇晃,机械化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几乎响彻小镇,划破了黑暗的夜。
“净化!净化!净化!”
小小的手被握紧,卫斯理警觉的抬头望向杰森,却只看到高大玩偶僵硬的下巴,再看看露娜,一样,对方也僵直着望向前方。
只有矮矮幼崽因为身高而什么都看不到,卫斯理有些着急的捏捏软绵绵的布偶大手。
而两个大玩偶的视线中——那是被各种枯木树枝,高高架起的十字架,彩色的线团似乎是想增添几分节日气氛,紧紧的束缚住玩偶的纤细的四肢,还有的毛线直接穿过了玩偶腹部,很难分辨那是原本的红色毛线,还是鲜血的染色,玩偶低低的垂着头,红色的头发垂落在身前——是被献祭的姿态。
火把在摇晃,摇晃的更加猛烈。
安德鲁和那个小男孩在街角对话的景象在杰森脑海中浮现,他获得的信息的确是关键信息!只不过是被误导过的关键信息,中毒,女巫,药水邪恶,圣水——这个小镇要举行的净化仪式需要的不是解药,他们的净化仪式是要烧死所谓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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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的气息不止是逐渐浑浊的空气,还有一种刺鼻的味道——煤油,那是粗加工的煤油的味道,杰森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不!火把一旦碰到那枯枝,就会和焦油产生巨大的热量,人不可能再这样的情况下存活,该死!玩偶呢?布料做的玩偶是不是顷刻就会被烧成灰烬——杰森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崽塞给露娜:“逃!”
露娜面露不忍,她想说什么,但是电光火石之间根本不能耽误,她抱起三头身崽,飞速离开玩偶群。
杰森直接一个助跑踩在玩偶的肩膀上,借力越过玩偶群——飞快地向中心,也就是那即将焚烧的火堆靠近。
透明的丝线突然阻挡住了杰森的去路,杰森感觉自己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但只是一瞬,他轻松的扯断了这根丝线,怀中的蓝色解药瓶掉落,他对上一只焦黑的手,是安德鲁!
确实是安德鲁,在早上所有玩偶变成怪物之后,他的断手在被怪物爪到的那一刻就烧焦成了黑炭,他几乎是立刻就惨叫昏死了过去,醒来之后竟然看到那群怪物没有瞄准他而是全部疯狂的朝着那个黄金水池,他半边身体几乎都烧焦了才从那包围中走出来。
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玩偶打断了他的手,他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安德鲁的纽扣眼睛都只剩下一只,他阴恻恻的抬头看着杰森,丝线被扯断了,但是不管他要做什么,他都要阻止他!
杰森伸手接住解药,离女巫玩偶的距离越来越近,来不及解决这个蠢货,他现在急着救偶,准备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他直接把解药瓶直接抛给了安德鲁:“这是解药,滚!”
解药?安德鲁焦黑的手碰上自己同样被烧毁的半张脸,唯一剩下的那颗纽扣紧紧的盯着对方的身影,咧嘴一笑,声音阴沉无比:“我不光要解药,我还要你死!”
他的目光跟随着杰森前进的方向,哦?是那个被他虐//杀过的玩偶,安德鲁又在笑,发出怪异的声音,他想救那个玩偶是吧,真是个大英雄呢?那他就——
反正透明的丝线已经不剩几根,杰森完全不管安德鲁的行动,反正这些小伎俩根本没办法控制住他。
然而那些丝线的目标却不是杰森,而是离得最近的那个玩偶,拿着火把的玩偶在最内圈,安德鲁的笑咧的更大,那针线的裂口几乎要从下巴到耳朵,仅剩的那只手动作牵引,玩偶手中的火把已经凌空投掷而去——
来不及了!杰森举起枪,瞄准玩偶的手腕,火把却已经到了半空中,“砰!”枪响,子弹却阻止不了已经扔出的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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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杰森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爆炸声中
“轰隆——”火把碰到的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沾染着焦油的枯枝草堆被点燃,火焰呈爆裂的态势席卷一切,甚至都谈不上从裙角往上,只是转眼,女巫玩偶已经被完全淹没在了熊熊燃烧的烈焰中。
几乎像是错觉,杰森以为自己看见了最后抬头的红发玩偶,她的脸上仍然是那个走之前类似微笑的表情。
她就在眼前被火焰吞噬,拿着枪的手缓缓放下,手腕被丝线勒紧的地方在渗血。
荒谬的寂静黑夜里,杰森能听见幼崽的哭声,还有——
所有人头上仍然在一刻不停运行的死亡倒计时。
“滴答、滴答、滴答”这一切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