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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否极门初见彼此我思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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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清晏和云程轫两人臭味相投,正在上头上,自然也未察觉出,今日这街,过分热闹了些。

熙熙攘攘的往来,摩肩接踵,人挤人、人推人、人吃人,多得诡异了些,那诡异场景渐渐朝着两人所在的空铺子蔓延过来。

祝清晏正同那店家聊得火热,她左右打量着这件店铺,越看越觉得合心意,“掌柜,您便宜些出给我,之后每月的利润我分您一成如何?”

掌柜是贼眉鼠眼的猴像长相,吊俏眼,眼皮耷拉着,头顶稀疏便也罢了,胡子也只几缕,还留得长长的。

他眼咕噜一转,正欲张口说“不可。”却不知为何,骤然呆愣在原地,半张着嘴,再无下文,仿佛就此睡过去一般。

祝清晏正背对着掌柜瞧柜台上那件玉如意,玉质润泽,光滑剔莹。“掌柜,不如一同将这件玉如意卖给我如何?”。

再无回应,整个时空陷入沉寂,窗外嬉戏嘈切之声不知何时停了,空气凝滞着。而祝清晏依旧沉浸在“这件玉如意乃仙品!”中。

许久之后,祝清晏猛然从玉石中惊醒,听身后再无下文,

“掌柜?”

依旧毫无回应,她疑惑,正欲转身。

一阵风吹过,祝清晏耳边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猛地刺啦一声,惊出她一声汗。

随即耳廓里传来刺疼,有什么东西好似钻进她的耳朵,不止一只,迅速爬入她脑子,吸食着,吞噬着。

祝清晏正欲倒头看看是否能将东西掉出,却突然止了举动,瞳孔猛地放大,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后脑勺头皮炸开一圈又一圈,背后渗出涔涔冷汗。

一双冰冷的手顺着她的肩膀缓慢上移,沁心凉的指尖顺着她的后脖颈划上她的后耳,再渐渐附上耳廓。

刺啦一声,耳里的虫子似是受到召唤,不过几瞬,便尽数从她耳内离去,顺着衣摆落了下去,不同于侵入时的霸道。

随后,那双手渐渐放下,消失了。

祝清晏斜着眼瞥了几眼,只瞧见那是一双纤细惨白的手,骨架颇小,似是女子之手。

她狠狠喘了几声,身子一软,落了下来,一手扶地。

一口气顺着气道缓了上来,她猛然咳嗽几声,随即眼眶微红抬眼看了眼,不知何时早便倒在一旁睡着的云程轫。

在这种场合下,云程轫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回荡着,祝清晏怔松几秒,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随即笑了笑。

她起身,上前推了几下,又仔细瞧了瞧他的耳边和眼球,确定真只是睡了过去。

随即,祝清晏微微捋起二师兄的袖子,对准手腕一处肉,轻轻一扭。

“啊!!”云程轫骤然睁开眼睛,条件反射支起身子,用另一只手附上受伤的手腕。

祝清晏微笑道,“二师兄,该回了。”

如此看来,二师兄也不适合当国师,这般心大,想必是哪天金朝打过来了,他还扬着个脑袋睡觉。

她看了眼掌柜,只见他还如刚才那般,呆愣在原地,灵魂出窍的模样。

外面的热闹声不是何时听了下来,明明正值正午,此刻却昏暗到仿佛是傍晚将至。

空气里不知传来些什么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和臭气,她微皱鼻子吸了一口。

“这味道,好似每年父皇带着众人去行宫打猎时,大雨过后深山里的泥土腥。”

一丝甜腻熏人的味道不知何时混入,祝清晏闻到,警铃大作。

她一把捞住站起身还不明所以的云程轫,抬步就往门外走,“咱们快回去找师父。”

这味道,分明是,乐广城苏云街她第一次落网时,那店里点着的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祝清晏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她总觉得身后湿湿冷冷,有人在瞧着自己。

“哗啦”,她抬步出了门,却瞧见眼前长街的景色,如同高山留下的瀑布,裂开扭曲,泄了下来,露出面具背后的真实之景。

祝清晏脸色渐渐布上黑色,她紧抿着嘴唇,直呼要完,这场景,一看就是进了鬼村啊!

参天的怪树生得极黑极高,枝条从树干里密密麻麻分出无数条,和相邻树上的枝干纠缠着,怪木嶙峋,遮天蔽日。

树上的一只蜘蛛刺啦吐着丝,爬来爬去,对着两人。

脚下是枯叶,一脚下去踩碎几片,还有些软弹的触感顺着鞋底传回来,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些什么动物的尸体。

一条歪歪斜斜的小路顺着两人脚下延伸到一座不远处的寨子。

瞧不清细节,只是瞧着,寨子门口那两盏大红灯笼,在遮天蔽日的昏暗中,打着转红得妖艳。

他先是以一招绝妙的废物利用,将碎琉璃粘合成蝴蝶模样,又做了个蝴蝶夹的发卡模样,成功获得了念洄的认可。

究其原因,这门里的念洄是个娘炮,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又漂酿的玩意。

他爱不释手,日日将那闪闪发光的“发卡”带在头上,还让云程轫做了好些个,全戴头发上,远远瞧去,和行走的琉璃怪没什么区别。

之后他又干起大学之时的老本行,环境管理学,和念洄提起了什么腌臜物分类,绿色发展,循环利用,生态文明,五年发展等一系列专业词语。

那念洄不知怎的,越听越激动,尽是到最后,拉着他的手,两眼泪汪汪,对着他喊“老乡!”

破案了,不曾想这念洄也是穿书进来的,只不过比他早了十几年。本也是个钢铁直男,只是刚穿进来,天道给了个男妓子的身份,最初他视死如归,以头抢地,最终迫于肚皮贴背心,屈服于生活。虽是个清妓,却也彻底改变了他的心性。

老念洄秉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优良传统,对着他猛猛到倒苦水,事无巨细,扯东扯西,说老老念洄是如何对他好,老老念洄是个真娘炮,老老念洄......

说口渴了,老念洄拿起一旁的红色瓷杯喝了口水,随即道了句,“忘了说,原先的念洄也是穿进来的。”

听得这话的云程轫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这是个穿书者基站,开局天崩,结局人头,谁知,还未说完,老念洄突然倒地,双腿一蹬,两眼一翻,就这么过去了。

目睹全过程的云程轫站在一旁傻了眼,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老念洄死在他眼皮子地下,他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云程轫也顾不得什么老乡情节了,什么收尸,什么哭丧,不如拔腿就是跑。妈的,土皇帝死在单独两人相处之时,他是要当陪葬的?!

思起这一茬,他两眼泪汪汪,自穿书以来好日子没过几天,倒是去阎王殿门前报道不少次,还不如一穿进来当男妓呢,好歹有口饭吃。

谁知,还没等他跑出门,门先被人从外面撞开了,蜂拥而至入了一群人,他猛然刹车,却依旧差些被撞飞。

那群人高呼着,说他是新的念洄,人人将他围住,叫嚣着,欢呼着,完全将一旁还未死僵的老念洄抛之脑后。他顺着人挤人的缝隙瞧了瞧躺在地上,满脸脚印的老念洄,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掉入狼窝的错觉。

于是云程轫便这般稀里糊涂云里雾里成了念洄。

被死亡机制鸡娃了般的云程轫,励志要做个对这否极门负责到底的念洄,彻底灌输了现代理念,让当地百姓提前了几千年过上现代生活模式。

他觉得自己真不一样,因为他至少知道,这书里男主是谁!于是,云程轫疯狂修缮周缘寺,日日祈祷谢洄之到来,他要认男主为师,抱紧大腿,扶摇直上,彻底灭了这更迭制!

只是云程轫低估了自己惹人嫌的水平。

究其原因,谢洄之一直认为此念洄有疾病,精神不太正常,但他又分外喜爱这门里的生活模式,于是常来常嫌弃,常嫌弃常来。

云程轫便常见常求情,常求情常见,却一直未成功。由此,便有了最初一幕,他真的快要生出妒妇的怨怼了,凭什么收纪尘那个呆子为徒,却从来不看他一眼?

有关云程轫的内心独白,生平经历,就此结束。

现在的他可谓是心里乐开花,要不说坚持就是胜利呢。

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配合准师父,演一出戏,至于如何演,就要看准师父如何要求了。

说曹操曹操到,谢洄之的指令顺着两人专属的联络方式传了过来。“带她瞧瞧这里,哪些地方与之前变化大,便去哪里。”

得了指令好办事,云程轫满怀着对就此攀上高枝,改变命运的喜悦,将生平的笑容全堆叠脸上,弯下腰,双手往前一伸,谄媚至极冲着女主笑道,“公主,您请,初来乍到,给您瞧瞧这否极门!”

祝清晏一副赶鸭子上架却又不得不上的被迫感,她勉强冲云程轫笑笑,弯腰点点头,“请,请,你也请。”

两人就这样一路互相吹捧互相请的姿势朝前走去,谢洄之跟在身后,笑出了声,祝清晏这性子,还真挺像祝山的。

祝山?谢洄之想到他,恍了神,斯人已逝,旧事已消,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那个一身红衣,肆意放荡,脾性率真的少年郎。

等他成神之时,再去寻祝山的命簿,却发现祝山早已在三百年前连同所有轮回记载一同被天道所灭。

这便又勾起一件过往。一件他坐在旧都茶肆前闲来无事听人讲起的往事,讲的是几百年前,一位勇士为太子斩杀小人的故事。

洋洋洒洒的白纸钱扬了漫天。阳光透过稀疏的薄云,穿过纸钱中间的方孔,将光芒洒下,给这个世界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有一种道不明的神佛的悲哀。

“听说了么?前太子死了?”

“啊?怎么已经死了,那事儿才发生多久?”

“自古太子难当,东宫难做啊。”

“可惜了,我曾远远见过太子一面,那一面,如松立于傲雪,却又如春日洒下暖阳。”

“这话以后可不兴说了,小心被藏在暗处的大皇子的人听见,小命不保。”

“哎,是是,咱俩筹划那事儿别让人知道,都是为了生存啊,太子泉下有灵勿怪勿怪。”

两人从人堆里挤出来,勾肩搭背朝巷子里深胡同的府邸走去,家里还有老小等着呢。

天色渐渐沉下来,从胡同深处阴影里走出一人,站在光影明暗处,一半脸留在人间,一半脸堕入地狱,他勾勾唇,刀起刀落,两人来不及喊叫一声,温热的血液从颈部喷涌而出,随即软绵绵倒下,失去生机。

那时候,人间便失去两位纵马少年。

记忆遣返的错不及防,谢洄之回过神,从情绪里将自己拉出来,他笑了一声,平和,纯净。一千年了,他的生命终也是到了尽头,很快,他就要亲自去找祝山那小子去了哪里。

一个瞬移,他重新走在两人身后,负手信步,开始专心于听两人的对话。

“公主,您瞧,这里是医馆。”

“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医保卡。”

“何谓医保卡?”

“您可以理解为看病少收钱的凭证。”

“为何要少收钱?所谓价有所得,物有所值,少收钱了医者不会吃亏么?”

“不会,百姓少交的,由我来付。”

“你?”

“嗯。”

“你不是拾垃圾的么?哪来的钱。”

“.....”

“这个叫社会福利,百姓要想得到医保卡也是要交钱的。”

“何为社会?怎么又要交钱了?”

“公主,这个机制,我下次给您讲,咱们看下一个。”

“这是什么?”

“垃圾分类桶,将垃圾分为可回收、厨余、有害和其他四种,您瞧,桶上都写着呢。”

“为何要可回收?是你要么?”

“......”

祝清晏指着一处地方又问道。“那里是哪里?怎么建得那般高大,怎么挂牌匾的地方挂了一副天平的画像?”

“您可以理解为大理寺。”

“那御史台和刑部呢?挂的什么画像?”

“皆是天平像。”

“为何?那不就不能区分了么?”

“因为天平代表公平公正。”

“你这是答非所问。”

“......公主说得对。”云程轫感觉到一阵头大,他扭头看了一眼谢洄之,却瞧见他笑得颇为开怀。

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微叹一声,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不愧是天赐良缘呢。谢洄之这人,有时高冷温润,仿佛一朵高岭之花,清冷高贵杀伐之气一样不少;有时又这般聊赖,总是打趣他和纪尘,还以此为乐,从不掩饰取笑之意,甚是过分!

门内世界都不大。按云程轫的理解转换,化运门内更像是他初中之时学的《桃花源记》那般,是一片桃源之地,又或者是,众人口中蓬莱之地。良田美池,阡陌交通。

一圈下来,祝清晏最大的感受就是,怪哉。

这门内,人与人之间没有森严等级,平等交流,各有尊严。她自小生活在宫里,见过因犯错被苛责的婢女,见过为主子受罚死去的人。

虽人命攸关,鲜活的生命死去,她也确为悲哀。但是也仅仅只是悲哀生命逝去,并未思考过这些板子打下来是否合理。

她自小便建立起来的观念有些动摇,好像门里这样的日子更合人性。

只是,那她公主的身份怎么办?

谢洄之瞧出端倪,眼神示意云程轫未要再多言。今日他选择带祝清晏来云程轫这里,就是这个意图。

若要为神,就必定要摒弃曾经身为公主的优越感和自小建立起来的稳固的等级森严,神爱众生,博爱广爱。

只是,空谈爱众生,众生平等,太虚无缥缈,容易言行不一,也容易被世道同化,容易对这句话无感。

他曾经以孤魂野鬼的身份飘荡在世间三百年,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见过太多这世间黑暗无度残忍的一面,当人性丧失,人便只是披着人皮的厉鬼,游荡人间,朝生命刺入利剑。

成神后,他受那三百年所见所闻影响,确如设想那般,爱众生,平等对待众生。只是站在高位过久,他也不得不承认,世道不光吃人,他在丢失初心。

某一日,他收到了某处旺盛至极的香火,有位无名化运门里的念洄,日日给他上香,给他讲许多碎碎念,且手段霸道,偏生一定要点唤他。

那段时间,天道好像自己崩溃了,任他屏蔽了多次,下次还是会听见这位念洄的心愿。“求求缘神收我为徒,求求,求求;求求缘神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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