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慢、慢一点!”邵庸浑身紧绷,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他紧紧抱着钟璃的腰,不禁喊道:“我快、快不行了了……”
前方传来钟璃的声音:“这个速度已经够慢的了,难不成你还想慢慢走到明秀峰?”
邵庸正努力不让自己的上牙齿咬到下嘴唇:“不行……颠得我好想吐……”
“坐马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吐?”
“马车哪有这么快啊!少侠,你这是超速了吧!”邵庸抓狂道。
“吁——”钟璃勒住马缰,回头道:“那你要怎么办,回去坐马车吗?”
邵庸脸色苍白地摇摇头道:“让我、我喘一会儿……”
钟璃见他确实难受得紧,只好转过身来,让邵庸靠在自己胸前,伸手替他拍背顺气:“就算你不练功,至少平日里也会做点什么活动筋骨吧,怎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这已经比之前要好多了,在家里那会儿才是弱不禁风……”
“以前还比这更糟糕?”钟璃皱着眉,一脸“你太弱了”的表情。
邵庸沮丧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差啊,就是不习惯骑马而已……”
钟璃还是很嫌弃,手下的动作却轻柔了些,改拍为揉,揉着邵庸的后背让他慢慢喘过气来:“你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是男人最不能听到的两个字就是不行,邵庸顿时炸毛了,“现在就继续启程,我行给你看!”
钟璃无奈地笑了笑,但至少接下来他把马速放缓了些,以这个速度,两人到了夕阳西下才堪堪到了明秀山庄的门口。
明秀山庄虽然进进出出的人有很多,但守卫也足够森严,门口四个家丁候着,各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一看就很吓人的那种。大门上挂起两盏大大的红灯笼,上面写着“明秀”二字,灯下照得人都显得三分喜气。
“请帖。”家丁面无表情地对钟璃与邵庸道。
“请帖在此。”钟璃递上从矛宗门那儿“买”过来的请帖。
家丁看了请帖,皱了皱眉:“矛宗门?听说那里都是和尚吧?”
钟璃笑道:“不错,我们是带发修行。”
家丁又狐疑地看了眼邵庸:“他也是带发修行?”邵庸的头发虽然长长了些,和古人比起来却还是短,这发型有些不伦不类。
钟璃道:“哦,他原是剃了头,后来又改为带发修行了。”
家丁瞪了瞪眼,有点不太相信,不过看在请帖都是真的份上,最后还是放行了。
进了明秀山庄,一切就好办了。
钟璃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去找石惟潇,而是先跟着带路的家丁到他们住的戌园,吃了一顿不差的晚饭,沐了浴,才慢悠悠地和邵庸说起接下来的行动。
“你还真是悠闲啊……”邵庸忍不住道。
“这明秀山庄的园子是以十二地支排序,下人们住的是亥园,我们这个戌园也就比亥园好那么一点……不过胜在环境清幽,没什么人会来这里,要做什么也方便。”钟璃笑道。
“直接说白了,就是这里住的都不是身份地位高的,没人会来巴结不就完了?”邵庸哼了哼。
“我觉得这里是真不错,若是刚来就去找石惟潇,只怕这会儿还住不上这么安静的地方。”
“你到底要不要去找石惟潇啊?”邵庸催促道。
钟璃盯着杯中的茶水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我仍有些……”
邵庸点点头道:“哦,我明白的,你对他还有感情是不是?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让石惟潇浪子回头——”
“不。”钟璃打断他道:“我仍收不住杀意,一想到此人,就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钟璃说到这句话时,整张脸都是黑的,看起来煞气逼人,把邵庸都吓了一跳。幸而随后钟璃就恢复了常态,笑了笑,道:“我这就去,你先安静地看会儿书罢。”
“你……路上小心。”邵庸思来想去,最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嗯。”
邵庸觉得,或许要钟璃现在去见石惟潇很残酷,毕竟他们之前有情分在,钟璃又是个重感情的人。虽然石惟潇背叛了他,还派人追杀,可亲眼再见那人和眼不见时的谈论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邵庸倒不是担心钟璃会对石惟潇下杀手,而是怕他太重感情了,白莲花病一犯,他们之前策划筹谋的那些就全都泡汤了。
邵庸还是很想回去的,他之所以帮着钟璃,也是希望钟璃能早日解下心中的包袱,那么他作为作者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应该就可以完成了。
邵庸总觉得自己不仅肩负着解除钟璃心中包袱的任务,还肩担着替他找个好归宿的重任,毕竟是亲爹嘛,邵庸给钟璃的择偶标准必须符合以下几点:
第一,一定不能背叛钟璃,有黑历史的那四只免谈。
第二,一定要没背景没野心论武功也打不过钟璃的。
第三,一定要一心一意地对钟璃好,决不能辜负钟璃。
第四,一定要能接受钟璃这种性格的,无论是说句话能把人噎死,还是不按常理出牌这点都必须接受包容。
倘若钟璃对那些渣攻余情未了,又因方伯之仇和他们始终有一道隔阂,而这道隔阂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填补得起来了,人命和别的东西是没法相比的,何况还是从小看着钟璃长大的方伯。
钟璃要是和渣攻重修旧好了,肯定不会幸福的,他每天都会陷在深深的自责中,良心亦会受到煎熬。
再者,现在这几只渣攻即使对钟璃百般温柔,他们曾经这么对待钟璃,也未必能在日后真心待他好。
钟璃的仇恨若是不解决,没找到个可靠的婆家的话,那邵庸也别想着回去了。
而事实上,邵庸似乎还是低估了钟璃。
踏着朦胧月色,一青一白两道俊挺高挑的身影逐渐走近戌园。
白衣男子道:“更深露重,回去让下人端一碗姜汤来,喝过再睡下吧。”
青衣男子道:“有劳惟潇费心了。”
白衣男子道:“你身子向来偏弱,你说的那个小厮……我看也不够仔细,出来这么久了竟都不着急你,如何不教我担心?”
青衣男子摆了摆手:“不过是出来散散步,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衣男子一脸“拿你没办法”的神情,摇头道:“这里都是些江湖中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万一有什么人冲撞了你……”
青衣男子道:“不必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白衣男子只好点点头:“你回去吧,姜汤记得要喝。”
“知道了。”
邵庸扒在窗边,贼兮兮地笑了笑:“姜汤记得要喝~”
钟璃本来挂着的淡淡微笑的脸上登时寒若冰霜,冷哼一声,走到桌前倒了杯冷茶一口灌入喉中,重重地砸在桌上:“行了,别学石惟潇说话,虚伪死了。”
“这人想要对谁好,还真的很难拒绝啊。”邵庸眨了眨眼,道:“你没有心软吧?”
钟璃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嘿嘿,那我就放心了,你不心疼,我也不心疼。”邵庸耸了耸肩膀道。
“他不也是你话本中的角色吗?”钟璃瞥了他一眼。
“那不一样。”邵庸认真道:“你才是主角,是我花的心思最多的一个。”
“那……你有多了解我?”钟璃盯着邵庸的眼睛,仿佛想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出点什么。
邵庸挠挠头道:“可你已经活了呀,你现在是属于你自己的了,不再完全是我认识的那个钟璃了。我对你的了解,是构筑在我的意淫之上,而如今的你,却有你自己的思维。所以,我对你,或者对其余的那些人,只能说是相对了解,不能说完全了解……”
“我只想知道,你有多了解我。”钟璃专注地看着邵庸的眼睛道。
“这个……不好说。”邵庸被他盯得无法,只好老实说道。
钟璃笑了笑:“算了。”
“那个,你跟石惟潇都说了些什么,怎么他突然又对你情意绵绵了呢?”邵庸好奇地问。
“想知道?”
“嗯嗯。”
“再配一副迷药给我。”钟璃道。
“上次给你的那些都没用完吧,怎么又要!”邵庸瞪着眼道。
“你存在的价值也就只有配些毒药了,要想得到情报,需拿有价值的东西换,这是江湖规矩。”钟璃悠闲地品了一口茶道。
去你的江湖规矩!邵庸咬牙切齿,却仍道:“好……”
“其实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假装不知道他买凶杀人之事,并求他保我性命安全,‘顺便’让他知道了我懂得如何解读那藏宝图,并适当示弱,他就也乐得继续……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继续榨取我的剩余价值罢了。”钟璃又是冷笑。
这就没了?石惟潇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他有这么甜吗?
邵庸眨眨眼,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石惟潇应该是个谨慎的人啊……”
“他自然很谨慎,在我没有拿出解读的方法之前,他不会轻易动我。”钟璃眯了眯眼,笑道:“同样,在没有确定我的价值之前,他也不会完全信任我。”
邵庸摇摇头道:“石惟潇是个狐狸,但他爹也是个老狐狸。”
钟璃扬了扬眉毛:“哦?这话怎么说?”
邵庸道:“设定里石惟潇他爹就是个老奸巨猾的……你想,老盟主能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猫腻?老爷子也不是就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的,不过别人碍于他是盟主,就没敢吭声。”
钟璃十分聪慧,立马便猜到了邵庸话里的意思:“所以,老盟主也是希望石惟潇能继任下一任盟主的,在这个当口上,石惟潇不能出任何差错。或许……在石惟潇出了什么事时,他更希望自己能坐上那个宝座。”
“那么首先要确保盟主之位会落在石家,这个宝藏,怎能不跟石家的人一起分享呢?”邵庸也笑了笑。
隔日一早,邵庸还在做着梦,门口就是一阵拍门声。
皱着眉睁开眼,又发现自己把钟璃当成抱枕的邵庸果断地松开了人形抱枕,快速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谁啊?”
“是我,钟璃在吗?”门口那人嗓音清澈温润,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我是谁啊?”偏生邵庸不解风情,半天也不开门。
门口之人只好低声下气道:“在下武林盟主之子石惟潇,不知钟璃公子是否在房内?”
“哦,你等着。”邵庸扔下这句话,留给石惟潇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石惟潇:“……”
半个时辰后,邵庸才推开了门,对外头快要站成一座雕像的石惟潇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石公子久等了……”
石惟潇脸部表情僵硬,对邵庸拱了拱手,尽可能笑着道:“钟璃已经起身了么?”
“昨夜我家公子不小心染了风寒,夜里很晚才睡下的,所以今天起得晚了些……”邵庸说起谎来不打草稿,眼神还无比纯真。
“无妨。”石惟潇终于笑得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少年人书剑江湖的魅力,加上石惟潇设定就是个美男子,真人更是面如冠玉,剑眉入鬓。
这样的人,确实很难让人感到反感。
可惜了,是个心思不正的人。
咳,虽然这个人也是自己笔下的角色,可是按照邵庸的说法——石惟潇也活了。那么,他就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他总要为此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而作者,总是站在自家主角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