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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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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奇者抱着野菜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他想起中午丹羽对他说的话,眼含笑意。

丹羽大人也真是任性,山脚的野菜和山腰的能有什么区别,幸好还有我和宫崎照护他,别人可不会理他。

突然,一股烧焦的味道打断了倾奇者的神游,他向远处望去看到了一股黑烟,那好像是他家的方向。

而心慌意乱得他跑到时,此地黑烟滚滚,烈火如日,木屋在他的面前突然崩塌,院子里面的树也被烧焦,风吹着火星往外四溅。

他生活的痕迹与欢声笑语已然消失。

倾奇者看到这个场景大脑一片空白,双手颤抖野菜落到地面,下一瞬间他想起了丹羽立刻往里面冲了进去。

此时,长正和桂木及时赶到让侍卫们开始灭火,桂木迅速拦住了倾奇者,对方的神情惊恐带着恳求,拼命挣扎:“丹羽大人,丹羽大人还在里面!”

长正面无表情道:“丹羽不想处理御影炉心,用这场大火趁乱逃跑了。”

倾奇者不敢置信:“长正大人,你到底在说什么?丹羽大人怎么可能会做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长正听到这句话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流下,他转身留下冷漠的背影:“除了他我们都来了,那么你觉得是什么情况?!桂木,把他带下去!”

桂木扣住了倾奇者的手,拉着他往长正家走去:“走吧,不然我就强硬下手了。”

倾奇者想要从桂木手中挣脱,但对方将他扛了起来,用脚踹又怕伤到对方。

长正模仿着丹羽那时冷漠的语气:“这枚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但你既非人类亦非器物,在下只能这样处置你,还请你不要怨恨。”

“在下?”倾奇者喃喃自语,他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一个下午,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周围的人都变了。长正变得十分陌生,桂木如此粗暴地对待他,丹羽与宫崎现在都没来安慰哭泣的他。

他默泪,双眸茫然,不解,困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说出这句话?”

倾奇者并没有等到答案,桂木已经扛着他远去并将他锁在了客房里。他无助地用手擦着眼泪,左顾右盼却什么都找不到。

一定是因为泪水,所以他才看不到周围有人!

倾奇者强迫自己止住哭泣,但结果只有这个房间里真的就他一个人。之前,长正会用手帕给他擦眼泪,丹羽会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桂木会递给他热毛巾用来敷脸,宫崎会一直反复地说着别哭了。

他闭上了双眼想要逃避现实,但这只让他明白了原来他可以如此简单就停止哭泣,原来他,一直在对他们撒娇。

雨不知从什么时候下起,敲门声弄醒了在睡梦中流泪的倾奇者。

桂木解开了锁并递给了他一个包裹,嘱咐道:“快走吧,等下长正大人发现就不好了,不要一个人回来。”

倾奇者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走了神,火应该被灭了,房子也能重建。他不能被再次抛弃,被自己的家人。那...只要解决黑烟的问题,只要解决炉子的问题!

他坚定道:“等我回来所有都会恢复原样!”

桂木听到倾奇者如此坚决果断丝毫不考虑逃跑的态度,心如刀割却依旧只能目送他离去的身影。他不想让他回来,不想让他知道这里会发生的事情。

他质疑自己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将倾奇者带来,那样对方便不会经历现在的无助和悲伤,也不用经历以后的绝望与痛苦,如同他们般瞬间破碎。

倾奇者并没有撑开桂木给他的伞,他在黑夜急促地跑着下山,时不时被凸起的石头绊倒,摔得浑身泥印便满擦痕却每次都立刻爬起,速度也丝毫不减慢。

“哥哥,你真的要去吗,可现在好大的雨,他们说之前离开的人也都没有回来!”偷听到刀匠和桂木谈话的小栗撑着伞站在船边,十分担忧。

倾奇者对他笑了笑,这个情况对他来说并不是困境,而是他再次回到从前的唯一希望。他在海浪暴雨中划着小船,朝东北方向远航,带着期望,带着痴想。

此时,长正坐在锻刀炉旁看着设计图纸想从他之前改进的刀中找到解决黑烟的方法。

“长正大人,在下助倾奇者逃跑,请大人赐罪。”桂木闯了进来,门后的刀匠们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明明只是丹羽的安排,但长正心里的不安时隐时现:“你在说什么?”

“御影炉心的事情都是在下的撺掇。大人信任在下,才将其建立在了山顶上。”桂木低着头不敢看长正的神情,默默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把刀。

长正终于知道这个不安来自于哪里,桂木想要替他以死谢罪,只为了让他不受此事的影响。就算背负了洗刷御舆家污名的重责,他绝也不接受!不可能接受!

他不敢相信他唯一的亲人,桂木居然什么都不和他说,还擅自决定离开他:“你在说什么?!!”

此时的愤怒和悲伤,瞬间吸引了崇神的黑烟将长正围绕。

“请大人做出明智的判断,此事都是在下的责任。”桂木接着刺激长正,将那把刀递了过去。

长正眼睛发红,感到头昏目眩,整个世界像在颠倒,他挥手将刀甩在了地下:“这件事情我们之后再议!你先跟我回去!”

桂木捡起了刀再一次递了过去:“大人,你可还记得洗刷御舆家污名的重责。”

他想如从前般安慰对方,但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正一步步被黑烟侵蚀。

长正再一次将刀甩落,用手拍打自己的额头想要清醒过来,动作却开始奇怪,走路东倒西歪,神情扭曲...悲伤和愤怒加深,崇神的影响只会越发严重。

桂木在他耳边反复地说着:“大人,洗刷御舆家污名的重责,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大人,洗刷御舆家污名的重责,是时候...”

“大人,洗刷...”

长正一直摇头拒绝,而思维开始疯狂逐渐崩溃。他不想听到这句话,他不想听到这句话,他不想听到这句话!

接着,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崇神仿佛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他不说话了,你就听不到了。”

桂木看着眼前的刀,感觉时间在停滞。果然丹羽大人是对的,只有这种情况下,只有他癫狂了的情况下,他才会无意识的向我挥刀。

嗯...但是技术还是太差了,让我来吧。

桂木迎了上去,刀入体之深几乎是要将死者劈作两半。长正被眼前的鲜血溅了一身,极致的恐惧与悲痛下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反手将刀扔向了旁边的锻造炉,紧握桂木的手,惊慌失措地大喊:“医生,医生呢!!!”

刀匠们闯了进来,目光中的长正浑身红色,抱着桂木绝望地悲鸣,反复着:“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桂木瘫倒在地,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淌。他颤抖着用满是鲜血的手给长正擦去泪水,只是一直在担心长正要是又哭了还有谁可以给他抹去眼泪。

这只手在长正的脸上滑落时,长正再也受不住昏倒了过去。

周围的刀匠们被这个场景吓到了,他们只是让桂木放走倾奇者,不应该会发生这种事情啊!匆匆忙忙地跑去埃舍尔家,希望此人可以主持大局。

当长正睁开眼看到他在自己的房间松了一口气,坐起身准备下床,往日严肃的面容难得地挂了笑脸:“桂木,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真的,是个噩梦。”

埃舍尔听到了声音后走了进来:“长正大人,你晕倒在了锻刀厂,大家都很担心你。”

长正僵硬地缓缓低头,衣服上的鲜血已经结块发黑。他心如死灰像是要再一度晕睡过去,或许只要一直在梦里就能逃避这个残酷的现实。

埃舍尔不知宽慰还是恶意:“长正大人,要注意身体。踏鞴砂的人们和御舆家可全靠你了。”

长正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反射条件:“嗯。”

【踏鞴砂的人们就交给你了】

【大人,洗刷御舆家污名的重责】

这两句话禁锢着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正坐起身,开始换衣服,吃饭,洗澡,他一次又一次地拿起了刀,但只能让它在空中掉落。

埃舍尔默默观察着长正,试探道:“长正大人,我终于制作好了吸收崇神黑烟的装置,是让我来安排吗?人偶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不如让他进入炉心?”

长正空洞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米饭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做着进食的动作:“嗯。”

埃舍尔看到他的状态,听到这个回答而十分满意,这个人如今看起来倒正适合管理这座岛。他和长正道别后,就被门口的刀匠们围住了。

埃舍尔神情不忍,叹了口气:“长正大人看起来心情不佳。”

刀匠们十分害怕,长正杀了他的亲信,那么和桂木同谋又和如今不见的丹羽有亲密关系的自己...

他们决定连夜逃离踏鞴砂,前往埃舍尔口中的,令他们向往的枫丹。

至此,双方最终谋划同时谢幕,丹羽避免了刀匠们被来此地的官兵秋后算账,而埃舍尔清除了所有知道详情的人,此地沦为他的一言堂。

...

埃舍尔的真实身份是愚人众的执行官第二席,博士。他来踏鞴砂的目的不过是完成另一个执行官的嘱托,为实现他们的最终谋划。

对博士而言此地不过是一堆愚蠢之人的聚集地,又是他的一个人性的实验场所。他看着小白鼠们挣扎,看着他们反抗,也不过是个闲暇时的趣味。

所以,他觉得无聊至极。一开始,他也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下属丢了几个,或者说是死了几个,他向来不会留心没有价值的东西。

但当他查出是谁在暗地里清除了他的下属后,这次实验看起来偏离了普遍性,出现了偶然性。

他反向验证,终于查出了之前是谁派人去枫丹调查他,丹羽。嗯...终于能出现有价值的数据了。

博士的确没有怀疑过他,此人看起来不管事又随心所欲。

长正开会的时候偷偷睡觉;锻刀半途而废去掏鸟蛋;从他背后偷袭做着小孩子都不会做的事情,猜猜我是谁...

所以他对这个小白鼠的评价是‘仁厚’的好人。

后来,博士发现这是可以牺牲一切的‘好人’,他继续伪装着,但不知为何还是暴露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此人开始当着他的面,把他的人派出去请天守阁的帮助,还有接连不断的恶作剧,抽凳子,打扰他休息,喂他吃难吃到极致的不明物体...

小白鼠的一举一动告诉了博士,他对实验感到了无聊,想要快点走完所有流程。

他决定进行一个趣味性的挑战,给这次的偶然性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们的谋划失败的机会。

博士的任务可是悄悄潜入稻妻的运作中。为了这次实验的超常进行,可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只是他的最后的表现,让博士有点失望,如此高洁的人,临死的面孔居然也是这么狰狞。

当他制作好那个装置以后,他知道了,那不过只是小白鼠最后的坏心眼,毕竟,那个成品可不是怨恨之下能得到的产物。

看来丹羽的确看透了他,又坚信自己看透了他,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高高在上呢。

有趣的实验还找到了新的同僚,博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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