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沉浸在重逢中,只见乾清宫太监前来传旨,让夏好逑觐见圣上。
朱允炆见状满脸疑惑,他以为夏好逑回来是为了见他,没想到她竟是有事禀告。但这次他还是毅然陪同夏好逑一同前去,他再也不想放开她。
朱元璋显然对夏好逑私自回京非常不满,在乾清宫大殿上板着脸,冷眼见夏好逑和朱允炆一同进来,低沉地说:“我让你远离京城,你为何还有胆回来?”
夏好逑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镇定地跪下向朱元璋行礼,说道:“陛下,小女打听到了关于懿文太子相关的事情,因为兹事体大,不得不抗旨前来。”
朱元璋还未能从丧子之痛中完全恢复,听到夏好逑说起关于儿子的事情,又看到面前两个朱标的儿女,他眼神从严苛变得黯然,喃喃低语:“标儿走了已有三年了。”然后提高嗓门问:“你说的关于标儿的事情,是什么?”
“陛下,懿文太子十几年前在长洲县遇到的劫匪,其实是有人专门设计想要害他!”
朱元璋先是大惊,接着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冷酷,明显在极力克制着心中汹涌的怒火和杀意。朱元璋记得,当年朱标向自己说明顾遥儿来历时,只说是偶遇劫匪,没想到是有人要害他。这还得了,居然有人敢害堂堂太子!
朱元璋一边看着夏好逑一边心里盘算,知道如此重要的事情,夏好逑没有理由乱说,“那你可知是谁要害他?”
“我只知道,当年在长洲策划此事的人,是秦王府的总管顾良。”
“秦王府?!”朱元璋一把抓住龙椅角牙,猛地站起身,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确定?”
夏好逑点点头,顾不上朱允炆的震惊,说道:“顾良是遥……我的远方亲戚,最近告老还乡,我亲耳听到他与别人说起此事,千真万确。因为事关义父,我才连夜赶回京城禀报。”
“幸好标儿在长洲躲过一劫,也是万幸。”朱元璋叹了一口气,事情过去这么久,朱标也已经去世,很显然朱元璋很在意有人要谋害朱标的事情,但是内心并不想兴师动众地翻旧这个账。
但是夏好逑并不认为此事到此为止,她继续说:“可是义父后来去西安巡视回来便一病不起,他当时也去过秦王府,我认为他的病与秦王府定有关系。”
“可那时樉儿人在应天啊。”朱元璋仔细回想当年的情形,朱标去西安视察的时候,秦王朱樉正因行事不当被朱元璋召回应天调查。
“虽然秦王人不在西安,可秦王府还有其他人,而且义父当时还与两位秦王妃一同用过膳。”夏好逑补充说,她见过秦王,知道他为人轻浮荒唐,但对朱标敬爱有加,而且当年他毫无遮掩地说总管顾良是遥儿的长洲同乡,不像是明目张胆要害自己亲哥哥的人。可朱樉身边还有没有别的人要害朱标,这很难说。
朱元璋扶着椅子站了一会,然后缓缓坐下,“这件事情关系到秦王,既是国事亦是家事,必须小心处理。”如果朱标真的是被人所害,这件事朱元璋无论如何都会调查清楚,于是他吩咐左右,下令将顾良抓来质问,再下旨召秦王和秦王妃等一众人回京。
顾良和秦王到皇城需要一段时间,朱元璋同意夏好逑在这段时间先回到东宫居住:“虽然你已不是有封号的郡主,但终归是标儿的义女。你因这次事关重大才擅自回宫,我便不治你的罪,一切等秦王来了以后再说。”
朱允炆在一旁既震惊于夏好逑带回的消息,又时刻担忧夏好逑自身的安危,听到朱元璋这么说,才算放下心来,将夏好逑拉到身边,两人叩拜谢恩。
朱元璋见两人准备退下,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叫住他们,对夏好逑说:“你在东宫多待一段日子吧,很快允炆便要成婚,你可留下来观礼。”
与马陶的婚事,朱允炆本想瞒住不让夏好逑知道,朱元璋却特意说起,无疑是要提醒他,让他看清现状,并且控制住不应该表现出来的感情。
夏好逑强装镇静地点头,虽然一直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朱允炆不日便要成婚,还是不能平静地接受,就好像有人拿一把冰冷的刀锋直直地插入心脏,让她真切地感到一股钻心的通。她不是不知道朱允炆要娶别人为妃,她在民间的时候甚至庆幸自己可以不用亲眼看到朱允炆和别人成婚。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与朱允炆没有结果,所以一直以来都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别人,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理智平静。
从长洲到应天一刻不停歇的奔波劳累,再加上允炆要成婚的消息,让她身心皆疲,在离开乾清宫时,她腿脚发软到走不动路,只能下意识的拖动着自己的双腿。
朱允炆终于见到日日挂念的夏好逑,即便关于父亲朱标的旧事为他们二人的重逢蒙上一层阴影,他也由衷地感谢这桩旧闻重出天日,让夏好逑因此回到京城,并且很有可能就此留下来,那么朱允炆便可以与她再续前缘。
但是他不得不面对即将纳妃这件事情,而且朱元璋已经指定了马陶作为他的正妃。这件事情朱允炆不愿意面对却不得不面对,所以他也在麻痹自己,直到封妃真正来临之前,他刻意淡化和忘记此事。
而现在,不仅自己要时时记得这件事情,连刚回宫的夏好逑也知晓了此事。看着夏好逑的强忍着心痛的样子,朱允炆心如刀割,却只能扶着虚弱的她默默无言。
重逢不过几个时辰,两人好像又被什么东西给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