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娘送出鞋垫子后,把装针线的篮子放回房间,又从厨房拿出些个新鲜的莲子给李玄清。
“这莲子可甜了,你应该会喜欢。”少女笑着,给自己喂了一颗吃。
李玄清把莲子捏在手心里,心思都飘到村里的邪祟上,这一段时间他和陆长珏快把喜来村翻了个遍,都没有捕捉到邪祟一丝痕迹,实在太过奇怪。
傅九娘见李玄清拧着眉头,神色严肃,问道,“还没有线索吗?”
“没有,那邪祟十分狡猾,气息隐藏的很好。” 李玄清淡淡回道。
“小道士,依我所见,也许被害人身上会有蛛丝马迹?”傅九娘提醒道。
李玄清聪慧,一点就通,连忙又叫上陆长珏再一次去韩家和葛家调查。
两人刚走到韩家,就碰到了韩家请来的巫医,也不知怎么搞的一碗黑乎乎散发恶臭味的汤水给人喝下去。
随后那巫医对韩父说道:“他们是被下了降头,喝了这药不出十天便能醒来。”
韩家已经是把剩下的全部希望寄托在这巫医身上,连连感谢道,还塞了一袋子钱给他。
那巫医一看便是个骗子,下了降头不假,但他那碗药根本不可能有用。
李玄清见那巫医拿了钱,应该就会跑路,拿出背后的桃木剑,把人拦住,“不准走。”
巫医见这小少年目光透露出清冽的狠意,赔笑道,“小少年,你这是何意?”
“把钱交出来。”李玄清伸出手。
“你这小少年,怎么这般蛮不讲理。”
“和骗子无须讲理。”
韩父见李玄清说巫医是骗子,打死也不愿相信,这是他儿子和儿媳唯一的救命机会了,宁愿自欺欺人,“你是花婆婆家的?不要对大夫不敬,快走吧,别在我家撒野。”
李玄清不肯放下剑,一旁的陆长珏见势不妙劝着李玄清放下剑,李玄清才缓缓把剑放下。
“韩大叔,我和小师叔是花婆婆家的,都是乡里邻居,肯定不会骗你。我俩都在蜀山学过艺,有一手抓妖除邪的好本领。”
“如此说来我儿子和儿媳确实是被脏东西所害。”
“确实如此,只是这巫医是个骗子,他那个药根本没用。要想治好这病,只有把这邪祟消灭掉。”
韩父心里掂量着,其实他知道巫医是骗子,可是他除了相信巫医,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既然这两位小少年是花婆婆家的亲戚,花婆婆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便叫巫医把钱退回来。
那巫医见自己的骗术被拆穿,心里直骂娘,只能退了钱离开。
巫医走了后,韩父把李玄清引入屋子里。
上一次李玄清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并没能看出个所以然。这一次他走近两人仔细检查两人脉搏,才知晓是怎么个回事。之后他又去了葛家,两人的症状都是表面看上去像是睡着,但实际体内都没了魂魄,纵使是有呼吸,却只是个没意识的空壳子罢了。
邪祟既然能有抽离魂魄的能力,集结怨气起码十年起步。
只是这邪祟为何对他们两家动手?
这两对新人在喜来村都是本分老实的主,从早到晚不是去地里干活,就是吃饭睡觉,哪儿都没去过,认识的人只是附近的几户人家,更不用说以前和谁结了仇,杀了人。
如果不是因果报应,那便是邪祟单纯的想要害人。
李玄清收回思绪,绷近的神经这才缓和。
低处的田地里,早稻成熟了,青绿的稻杆上挂满颗粒饱满的金色稻穗,夏风呼呼,沉甸甸的稻穗有节奏的波动,一面金色,一面绿色。
陆长珏蹲在田埂上,叹了叹气,“找了十天半个月了,竟然一点进展也没有。这村里的人都不敢成亲了,昨天还听到他们议论,谁拜堂,谁倒霉。
拜堂?
李玄清眸子微亮,心念电转间,有了想法。
这邪祟虽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可是那两对新人身上确实有迹可循,方才陆长珏的话提醒了他。
那两对新人的共同之处都是成亲之日突然昏死。
倘若那邪祟不愿现身,那就亲自去找它。
李玄清唇角上扬,“我知晓怎么做了。”
“小师叔,应该如何做?”陆长珏抬起眸子,眼中迷茫。
“成亲。”
陆长珏听到“成亲”两字从李玄清口中蹦出时,差点没呛出口水噎死自己,一下从田埂上坐起来,“成亲?小师叔你要和谁成亲?”
“白狐儿。”
陆长珏还没想清楚李玄清所说之意时,就跟着他回到了花婆婆家,并把傅九娘叫到院子里来,三人围成一圈,李玄清给两人解释一番。
傅九娘和陆长珏才明白,如今要想把邪祟引诱出来就得再制造一场婚礼。
他们之中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傅九娘。
陆长珏咂舌,他就说一向只问修行的小师叔,怎么就突然开窍,原来是为了引出邪祟。
李玄清锁着好看的眉,眸色紧张,“白狐儿,若你同意,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你怕吗?”
“不怕。”不就是灵魂离体嘛,没啥大惊小怪的。
夜里傅九娘告诉花婆婆,她要和李玄清成亲,希望花婆婆当见证人,花婆婆脸笑得和花一样灿烂,同时拉着傅九娘和李玄清的手,把他们放在一起,“好娃娃,我早就觉得你们相配了。”
傅九娘和李玄清同时脸一红。
“你们放心,我肯定会把婚礼举办的热热闹闹。”
李玄清道:“还请劳烦花婆婆多叫上一些人。”
“自然,我想想请哪些人,沈家姐弟,许大夫……”花婆婆眉开眼笑,细数着。
*
要举办一场婚礼,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傅九娘,李玄清和陆长珏帮着花婆婆去镇上采办行头。
回来后,看到沈二黄正坐在院子里等他们。
沈二黄打量起李玄清和陆长珏手中带喜字的包裹,疑惑道:“是谁又要成亲了,也不怕死。”
陆长珏笑嘻嘻,“是小师叔和傅九娘。”
沈二黄听到此话,震惊得像头顶炸了一记响雷,“傅九娘,是真的吗?”
傅九娘点了点头,“真的呀。”
沈二黄不信,又见李玄清颔首,心里悬着的巨石一下把他的心砸得粉碎,他微颤的抬起眼皮,看着傅九娘一脸泰然的表情,心里一阵剧痛,“傅九娘,嫁给他你不会后悔?”
“不会呀。”她和小道士本就是假成亲,何来后悔一说。
在众人的错愕中,沈二黄失落落的离开了,走到远处的田埂上,遇到了在干农活的沈翠浓。
沈翠浓见自家阿弟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问道:“二黄,干嘛了,怎得这副表情。”
沈二黄抬眼看了一眼沈翠浓,招呼不打,又漫无目的走。
沈翠浓哪里见过沈二黄不搭理自己,又想起李玄清对自己也是爱答不理,心里来了气,跑过去,挡住沈二黄的去路。“臭小子,我问你话呢!”
沈二黄这才清醒过来,看着自家阿姐,委屈感涌上,哭了起来。
沈翠浓有一些慌张,“别哭,告诉是谁欺负你,阿姐定叫那人不好过!”
“阿姐,我……我初恋没了……”沈二黄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沈翠浓从来没听沈二黄提过此事,接着道:“是哪家姑娘,阿姐帮你去提亲!”
“傅九娘。”
“你喜欢那个傻丫头干嘛!你明明知道阿姐和她不对付。”沈翠浓指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
沈二黄接着又道:“她要和李玄清成亲。”
这下好了,两姐弟都在田埂上哭起来。
他们姐弟俩是遭了什么罪过,都被这外乡人迷的神魂颠倒啊!
*
傅九娘一行人很快便把婚礼布置妥当,就连院子的篱笆也挂满了红绸缎。
陆长珏替花婆婆写了一张张请柬,写完后手里拿着一叠,去村里分派。
村里人哪敢接啊,两起案子都是成婚时发生,毕竟鬼怪这东西不长眼,谁都不敢冒这险。
此时手中只剩两张请帖,一张是沈家一张是徐家。
陆长珏还未走到沈家门口,就碰到了沈二黄和沈翠浓,想着不用多跑路,就把请帖递给沈二黄,“明天是小师叔和傅九娘就成亲了,这是请帖。”
沈二黄还没从失恋的痛苦里走出来,陆长珏还拿着请柬刺激他,沈二黄直接把请柬扔在地上,“不去!”
陆长珏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哪根筋犯了毛病,他不是一直和傅九娘玩的好,怎的连她成亲也不来。
沈翠浓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弯腰把请帖捡起来,拍了拍灰,“我们去。”
沈二黄惊讶的抬起头,“阿姐,难道你还有心情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
沈翠浓眸色暗淡,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为何没有心情。你不想去就别去了,别拦着我。”
沈二黄见沈翠浓行为举止奇异,心想依阿姐的性子要做出抢亲的行为,也是不无可能,心下一震,对陆长珏说道:“我去!”
陆长珏也搞不懂他们姐弟两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的,想着把请帖已经送到,便走了。
*
成亲之日如约而至。
傅九娘拿出在镇上买的大红喜袍。这喜袍十分朴素,只有简单的绣花,但胜在裁缝师傅手艺好,穿上十分贴身,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线。
不知怎么了,傅九娘扯了扯胸口,总觉得顶得慌,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自己胸口多了两坨肉,而且那肉里面还时不时发疼。
用手揉了揉,才觉舒服。
李玄清也穿好了喜袍从房间走出来,红色衬得他肤色越发雪白,狭长的丹凤眼上睫毛纤细浓密。
他身姿挺拔,竟然把妖冶的红色穿出仙风道骨之姿。
两人站到一起,看相貌确实是一对才子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