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儿转了钱后,安各在酒店里爆睡了两天两夜,期间一个电话也没接。
即便是生活作风相较许多富豪要低调朴素,安各也不缺人打理身边琐事——只不过是她和女儿如今居住的房子情况特殊些,安各不太爱请人进去就是了。
不提负责一日三餐、清理打扫,哪怕是负责照顾女儿、且一照顾就是这么多年、背景极为清白人品极为老实的两个阿姨,安各在家时,也不是很愿意让她们出现在自己眼前,在自己居住的那栋房子里转悠。
当然,她很感谢负责照顾女儿的两位阿姨,并不冷待她们,也经常给她们开出丰厚的酬劳和奖金。
安各只是出于私人原因很不喜欢有谁进入那栋房子——所以她对不得不请的佣人没什么恶感,也不会升起什么好感。
就连跟在身边四年的第一秘书李欣童,也根本不知道安各和女儿居住的那栋房子——甚至安洛洛本身的存在。
安各知道这很怪。
没办法,她这个人的领地意识很强,天生就有些霸道不讲理的地方。
更何况,那栋房子……那是丈夫曾经生活的地方。那便是她领地意识最强的地方。
公司都要摆在第二位:
安各不是很担心自己撒手不管时公司会出什么事:她的事业如今今非昔比,早就越过繁忙的上升期来到稳定期,许多事情不可能再亲力亲为、无微不至。
安各如今有贴身秘书组,有专业经理人,有许许多多经过培养、历练的心腹属下——
她这几年建成了一套相当成熟的管理体系,如果做到这个地步还要最顶层的大老板事事过目,还要他们干嘛?
“建立成熟的管理体系,逐渐降低工作时间占比,放心思在个人生活”是安各早就在计划做的事,只不过如今终于完成后是多陪陪女儿,当年下定决心开始这项计划……
【不回来了,又要加班?……好吧,注意身体,别太辛苦。半小时后可以去给你送饭吗?】
嗯。
当年下定的决心,今年也终于完成了。
一分钟亿万上下的首富当然忙碌,但这种忙碌如果是“一旦停下就全部垮台”,就还是从侧面说明了手头产业的不成熟。
她这段时间的频繁出差也不全是为了谈大项目,更多的是进行对自己的一些产业的管理层的考核,整合一下弊端,方便后续真正腾出时间。
大概再过几个月吧……也就是过完冬至的时候……
她应该就能卸下许多重担,回家去多陪陪女儿了。
安各一直是有些介意的,关于“陪伴女儿”这件事。
女儿今年上小学了,她去参加家长会的次数满打满算不超过五次,曾经幼儿园的每一次亲子活动都没参加过,就连安洛洛刚出生的那段时间,自己也是把她完全丢给保姆,工作到深更半夜才有空看看家里的监控……别说捧着婴儿摇晃轻哄了,那时候的安各比现在还不靠谱,她甚至不止一次忘记喂安洛洛奶喝……
她那时候连自己什么时候该吃饭都忘了,咳。
这些年,安各明白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在传统的“母亲”角色定位里,太过失职。
不管事业如何重要,她常年缺席女儿的教育与成长是事实,女儿基本就是家里的保姆带大的。
虽然安洛洛如今大方健康又活泼……过分健康活泼……似乎也没有对她这个妈妈疏远冷漠……安各用放大镜瞅也瞅不出她有什么缺失陪伴造成的“童年阴影”……
但,安各不能在这方面给自己找借口。
女儿心理健康身体健康,也不代表自己这些年的缺席是正确的。
……虽然女儿各方面都很活泼开朗没出问题,太令人省心也太省事了,以至于安各真的很容易就忙昏头了忽视女儿……她的洛洛宝贝简直是继承了自己的钢筋铁骨,从小到大一场病没生过一次哭闹没有过,不知事的婴儿时期也没吵醒过自己……哪怕那天她度过三个通宵后往床上一倒、完全忘记喂她喝奶了……
夸张地说,安各至今都不太明白,自己这种货是怎么把女儿养得这么好的。
她从小到大就没成功养过谁,连办公桌前的仙人掌也能被自己养死,唯一成功养活的宠物是一条叫罗罗的小金鱼——
那条小金鱼来自于当年和丈夫的一次争吵,吵架的中心话题是“未来要不要孩子”。
当然那次吵架丈夫一如既往地没回嘴,安各单方面输出他,骂骂咧咧地说他这是不尊重自己的子宫,自己的生育权,她爱怎么生就怎么生,将来哪怕生一支足球队他也没这个权利反对。
……嗯,对,他们吵得是这个。
安各持的观点是“我们迟早会要孩子吧我就要我就要二胎三胎都OK”,洛安的观点是“不,算了吧,丁克挺好,别祸害孩子”。
而且他完全没回嘴,面对妻子骂骂咧咧的生足球队宣言,他只是捧着被她养死的仙人掌尸体,温和地表示“好,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努力要孩子吧”。
……安各更生气了,全地球人都知道一个人是没办法要孩子的!
如果可以一个人要孩子她还结什么婚啊!她可不希望将来告诉自己的娃说“嗨,宝贝,你爸是精子银行里的保密档案资料”!
听着那货虽然温和却坚定不移的陈述句,吵架上头的安各差点没把仙人掌尸体扔过去。
但脸太好看了,没舍得。
而且他最终也妥协了,提出一个折中建议:“那,先试着养一只宠物吧?如果你可以做到养活它,就保留要孩子的可能。”
安各一口答应下来,转头就疯狂找人咨询“什么是世界上最好养的宠物,绝不会被我轻易霍霍死”。
可是安各翻遍了朋友圈也没找到这样神奇的宠物——没有朋友敢给这位连仙人掌都能养死的大佬推荐宠物——
最终洛安也没纵容她把一只比仙人掌还强韧的生物弄回家,他带她去了一家花鸟市场里的小店,让她在店里随便挑一只。
安各便从鹦鹉、花猫、小狗中选中了那条小金鱼。
没什么原因,非要说的话,因为安各讨厌鱼,那条小金鱼也格外丑,头顶着三块大脓包——这样的丑鱼如果养死了她应该不会很难过的……吧。
她养东西就是要做好“养死怎么办”的觉悟啊。
洛安便没再说什么,买下那条小金鱼后带回家,取了一个名字叫罗罗。
“因为我希望它能像大罗金仙般强壮坚韧,在你手底下成功挺过一星期。”
再次怒气上头的安各:“……一星期算什么!你可别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这就养它三个月——如果我能成功养它三个月,将来就是生一支足球队你也无权管我!!”
洛安便背过身盖被子睡觉了,他不是很想和傻子说话。
生什么生,还一支足球队,她是要参加世界杯吗。
别的事无所谓,生孩子这种事他作为丈夫怎么就无权管她,大不了直接念佛出家断绝六欲去,这货还能跟木鱼生足球队吗。
……当然,洛安从不回怼吵架上头的妻子,他没把这些末尾带句号的阴阳怪气说出来,他就只是涵养良好地无视了她。
但这是临睡前的卧室里,他无视的态度足以令安各怒发冲冠。
她张牙舞爪地钻进对方的被窝,张牙舞爪地扒了对方的长袖睡衣,抱着人的胳膊啃了好几大口。
手臂被切实啃了几个牙印出来的洛安:“……”
每当他觉得她不是很聪明的时候,她总要再蹦跶一下,证明她还可以更不聪明。
安各:“你说话!你不准背对我!你有本事把床头灯打开跟我说话!”
于是洛安把床头灯打开,转身回来,静静地盯着她。
安各发作的暴脾气“咻”一下灭掉。
他本来就好看,特别特别好看,床头灯的光一打,就更加特别好看了。
那盏灯是结婚前她跑遍了各个光线设计师后定制的:为的就是绝佳的打光,一定不能阻挠她在卧室里欣赏老婆。
而且他用这种眼神看她时总是能灭掉她发作的脾气,那眼神里既含着点想咬她的气愤,又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没谁能拒绝美丽老婆的这种眼神。
“好吧,”安各看似勉为其难地抖开自己的被子,噗啦噗啦拍打自己身侧的床单,像只快乐的大蝙蝠:“那你不说话也行啦。”
洛安:“……”
洛安伸手摁住了这只大蝙蝠的翅膀,把她左右两边的翅膀……被子裹了裹,裹成一团,然后慢慢滚到床底下。
被包成一团丢下床的安各:“……”
她的暴脾气立刻“呼啦”被点燃了。
伪装蝙蝠不成的豹子再次张开獠牙:“你是不是找抽,我警告你——”
洛安掀开被子,下床踩在她面前的地毯上,把自己刚刚被扒开的长袖睡衣脱下了。
闻言他好脾气地“嗯”了一声:“警告什么?”
安各:“……”
安各放了一半的狠话卡在嗓子里,她吞了吞喉咙,看着站在床沿脱衣服的老婆,把暴脾气和狠话都咽了下去。
没有要警告的。
“明天早上开会吗?”
没有的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