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关闭保险箱,将电脑桌下的柜子恢复原样,拿着死灵之书回到了客厅。
费奥多尔的目光在你手中的书上停留了不短的时间,他明显对这本书很感兴趣。
然而,他并没有出声向你询问是否能够看一看这本书,只是在观察片刻后,问道,“朔君手上这本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本书喊我带上它。”你说。
“……就像诺亚喊你带它走?”费奥多尔顿了一下,尝试习惯你抽象的语言风格。
你点了点头。
他没有多问,从白板上取下了什么,随后四处观察了一下,走进了书房。
而你则绕过他,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中,洗漱台、马桶、浴缸以及淋浴的地方是分开的,有一块地方被浴帘挡住了。
你一进门,离你最近的是洗漱台与镜子。
镜子里的少年抱着古旧的书籍,穿着不合身的长外套,黑发稍有些凌乱……一路走过来时,夜风吹乱了你的头发。
但你的眼睛在灯光下清澈透亮,像是星星。很多人喜欢这样的眼睛,连带着喜欢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这双眼睛之下的意识究竟是何种模样。
你有一种想要拿起梳子梳理一下头发的冲动,这里的一切都让你感到熟悉。
你朝镜子微笑了一下。
你走到了马桶附近,这里很干净,周围没有多余的东西——你甚至翻了水箱,水箱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书本或者报纸。”你翻开装卫生纸的盒子。
当然没有——坐在马桶上的时刻或许是人们的阅读癖发作最严重的时候,但是现代除了书报以外,还有个伟大的发明——手机。
你拉开了浴帘,这后面是淋浴的地方,再之后的玻璃挡板隔着浴缸。
衣篓里面有一件茶咖色的薄风衣,你弯腰拿起风衣,翻了翻里面的口袋。
除了钥匙和防风打火机,还有一个皱巴巴的纸质白色手环,上面印有编号。
这是手链型旁听券。
部分受到较多关注的审判,会因为想要旁听的人数太多,以抽签的形式抽选旁听者,发放旁听券。
“这是哪场审判的旁听券?”
你想不起来。
“应该就是最近的审判,受到较多关注的审判不会很多,稍一调查就可以知道了。”你很聪明。
你把旁听券放进了口袋。
卫生间很空且干净,一眼看去,没有别的值得关注的东西。
但是你没有走,你又回到了洗漱台前。也许你还想照照镜子。
看——这是你。
镜子中的少年有一张清俊的脸,面色平静。
假以时日,样貌不会比太宰治差到哪里去——你看过二叶亭彻的照片的。
你打开镜子旁边的储物柜。
里面放的是一些杂物,储备的刮胡膏、梳子之类的。
你翻翻找找,最后踮起脚尖,伸出手朝最顶层的里面摸索——触到了最深处的一个小盒子。
这是一个黑色的首饰盒,上面的盖子已经落灰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盒子的主人将其放在这里、放在最深处,放到落灰,就是不想打开它,不愿意想起它……
你现在可以将它放回去。
谁也不会在意这个小盒子。这里面的东西对案件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毕竟,这么小的一个盒子,能放什么呢。你可以相信,打开这个对你没有好处……
“人总是要做一些没有好处的事情。”
你就像受到好奇心的蛊惑……太宰治是对的,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你打开了盒子。
一条十字架吊坠,银白色,细长的链条已经断了。
它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盒子是它的棺木,你打扰了逝者的安息。
“血迹……”
十字架的底部有一点黑色,你猜得很正确,是血迹。
那也是巨大的哀伤。
你感到一阵发冷,无名的绝望让你的呼吸越发艰难,呼——吸——空气挤入你的肺,然而你依然浑身无法控制地发抖,你就像一条挂在悬崖树梢上的布,很快就要跌落下去……
你紧紧攥着那条十字架吊坠,首饰盒与怀中的死灵之书因无力而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极致的悲哀带来的痛苦与寒冷,身体的自然反应……你心脏刺痛,头晕目眩,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到了背后开着的门上。
好在有一只手扶住了你,让你不至于跌倒在地。
是费奥多尔,他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不对,匆匆赶来。
“朔君?”他担忧地呼唤你的名字。
你抬起头,镜子里的你脸色苍白得可怕,一只眼睛中流下的泪水已经快到淌到下巴,而你竟丝毫未觉。
“怎么回事?”费奥多尔俯下身,轻轻地扶着你的肩膀。
他握住你的手,连带着吊坠一起,好像在试着以此传达半点温暖。
“朔君——”他再次呼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