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树不做拼贴画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关呈明。

就像关呈明不玩游戏的时候，偶尔也会看他做拼贴画一样。

但是他不仅会看关呈明打游戏，还会打量关呈明的座位，看他的抽屉。

以致于关呈明所有东西的位置他都了如指掌。

课本，杂志漫画，甚至还有相册。

关呈明的相册还留在学校没带回去。

这有点奇怪。

但也不是不行。

还有他送关呈明的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也被关呈明收得很好。

“做什么？”关呈明察觉到他的目光，扭脸看着他。

云树目光落在他前两天送给关呈明的那只手环上：“你为什么不把手环戴着呢。”

云树举起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一个猫咪头绳，安静贴合着他的手腕。

他语气里带着一点循循善诱：“我戴了这个，你也应该戴着。”

关呈明皱着眉，目光落在自己手边那只手环上，和上面那个头脚相连的小女孩对视，然后才开口说：“我送的那个是有观赏性的吧？”

“你这个……”他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嫌弃，“你想我怎么评价。”

“可是你很喜欢吧。”云树看着他。

“你很喜欢，对吗？”他语气里又有一点引诱的意味了。

“哪里得出的结论？我都完全没有说过吧！”

“你那个时候一直在笑，不是因为喜欢吗？”

“屁啊！我是觉得搞笑好不好！”关呈明声音忽然变得很大，好像生气了，不自然的抿嘴又暗示着他更多应该是不好意思。

他其实脾气不好，但是又容易害羞，真的很有反差。

很有意思。

能够让云树回味很久。

*

关呈明也不是一直都在玩游戏。他也经常看小说，看漫画，电影电视剧，爱好还是很广泛的。

课间的时候，他坐在座位上看一部电影。

云树没做拼贴画，也撑着头跟他一起看，不知道是暂时没订单了还是单纯休息。

毕竟是一部电影的时长，两个人看了很长时间，从早上一直看到下午。

一直看到最后，制作人员名单在屏幕中滚动着出现，关呈明才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对云树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其实这部电影有好多槽点，很多让人看了都觉得脚趾抠地的地方，很多剧情转折莫名其妙，衔接不起来的地方。”

“但是我还是很喜欢。我的喜欢甚至超过了对那些不完美的反感，直到现在，这依旧是我很喜欢的一部作品。”

他伸完懒腰，把手放下来的时候，目光掠过空荡荡的手腕，下意识又看向桌上那只滑稽又古怪的小女孩手环。

但是……

“这个容我拒绝，”他忽略云树好奇的目光，很干脆地对自己说，“这个跟那个完全就是两码事。”

*

又到了体育课。

这次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关呈明没有去打网球，他叫住了云树。

他想问云树一个好奇很久的问题。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问清楚，但是真的问出口，关呈明还是会觉得很不自在：“你……体育课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感觉每次解散之后都没有见过你了。”

被这么问了，云树好像不是很意外，还很乐意回答一样，慢慢地提起嘴角：“你想知道吗？”

“干脆面王子？”

“……”关呈明看着他，“不好意思，是我听错了吧你再说一遍。”

“嗯，”云树挺认真地给他科普，“你上节课不是在打网球吗？有女孩子就说你是网球王子。”

“但你又是干脆面，所以就是干脆面王子。”

关呈明指着他：“说谁干脆面？我什么时候承认我是干脆面？闭嘴吧你这臭章鱼！”

云树很听话，几根手指捂在嘴边，看起来真像一只贱笑的臭章鱼。

他说：“走吧，不是问我体育课在干什么吗。”

*

体育馆后面的灌木丛，灌木丛后面的大石柱，大石柱后面的死角，有一小块足够一人坐立的空间。

不过现在站着两个人，就稍显拥挤了。

虽然这里就正对着食堂后门，但关呈明在学校呆这么长时间，确实从来没到这里探寻过。

不如说谁会无聊到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他看了一眼云树。

……像这样的神经病也是有呢。

“这算是「秘密基地」吗？”他轻轻扒拉了一下柱子边上蔓生出来的一小缕藤条。

说着自己笑了一下：“感觉这四个字说出口的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作品。”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些作品的主角都有自己的秘密基地，就像是什么主角的标配一样。”

“说不定你也是其中之一。”他看着云树的眼睛。

“我的话，”关呈明又把视线挪开了，懒散地打了个哈欠，“NPC吧。”

“也许努力一下可以进到主角团？谁知道。”

云树没接话。

关呈明接着问：“你平时在这里做什么？”

云树还是没说话，只是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东西。

关呈明瞥了一眼。

刀，叶子，各色花瓣儿。

果然还是做拼贴画。

没什么话可说的了，两个人也都没有刻意挑起话题的想法，狭小的空间陷入沉默。

关呈明无聊地从灌木丛向外张望，不经意一眼，忽然发现，从灌木丛某个缝隙里恰好可以看到网球场上的动向。

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听见灌木丛被风吹动的窸窣声里，云树对他说话：“如果我是作者的话，我不会让NPC进主角的秘密基地呢。”

口气很随意，带着他本人特有的阴郁色彩。

但是看着他漆黑的双眼，又显得那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