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莱进入德斯兰的房间，发现其实整体上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还是以白色为主，不过空间确实是大了很多，大概是打通了对面的房间。
阿斯特莱在德斯兰的卧室里东逛逛西看看，特别是德斯兰床边的一个大桌子，阿斯特莱着重关注了一下。
这桌子上细究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放了一些他以前送给德斯兰的小玩意。
阿斯特莱看到这些小玩意眼神都温柔了几分，他拿起其中一个酷似阿斯特莱自己陶瓷小人，小心翼翼地用食指轻轻摸了两把。
这个小人还是当时德斯兰刚到圣殿没多久阿斯特莱买的。
那时阿斯特莱使了点小手段把德斯兰送进圣殿，但德斯兰可以说是非常叛逆，不好好听课，不好好学咒语也就罢了，甚至还会逃课和同学打架。
阿斯特莱每天晚上都要苦口婆心地劝他好好学习，但是十二三岁的小孩是真叛逆，他劝他好好练习魔法，结果德斯兰根本不听。
俩人吵的不可开交，冷战了好几天。
要不是德斯兰的魔法天赋百年难得，实属罕见，那些教授光明魔法咒语的老师非得把德斯兰赶出去。
改变那时处境的转折点是某一次休沐日，一大早阿斯特莱就带着德斯兰出门玩，正巧遇上集市，一路上烟火气十足。
川流不息的人群，热闹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各种小摊位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但阿斯特莱偏偏被一位卖陶瓷小人的老奶奶所吸引。
阿斯特莱注意到她的摊上摆着的这些可爱的陶瓷小人，特意拽住德斯兰，把他带到老奶奶的摊位上，忽略德斯兰满脸的不服气，阿斯特莱指着德斯兰向老奶奶问道：“奶奶，可以按照他的样子烧一个陶瓷小人吗？”
老奶奶回答：“当然可以，小伙子，什么样的我都能捏。”
“为什么不是照着你的样子？”德斯兰不满。
“嗯？你想照着我的样子做吗？也不是不行。”阿斯特莱用力揉了揉德斯兰的头，并无视他的抗议。
“奶奶，还是照我捏吧，别照这个臭小子捏了。”阿斯特莱对老奶奶说。
“你！”德斯兰把头扭向阿斯特莱，瞪了阿斯特莱一眼。
“咳咳，你们俩个跟我进来吧，这个要很久的，你们不介意吧。”老奶奶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拄着拐杖缓步走进小摊后面的屋子里。
阿斯特莱冲德斯兰眨眨眼：“不介意，奶奶。”把德斯兰搂紧，扯进了屋子。
扯的太用力，德斯兰差点被绊个踉跄：“阿斯特莱！”
“好啦好啦，松开你。”
老奶奶的屋子光线有点不好，只有一个小窗子能照进阳光，但很快老奶奶找出油灯点燃，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
老奶奶从角落找出两个矮凳来：“你们坐一会儿。”
阿斯特莱和德斯兰排排坐在矮凳上，视线跟着老奶奶移动。
老奶奶的手灵巧的很，她不过随手捏了几下泥块，一个小人的大致形态便已成型，她偶尔看看阿斯特莱，又投入到捏泥人的工作中，一边捏着一边说：“两个小伙子长的真俊啊。”
“我长的俊，我弟弟长的可爱，哈哈哈哈。”阿斯特莱回应道。
德斯兰嘀咕：“切，不要脸。”
阿斯特莱给德斯兰的头来了个暴击：“我长得帅还不让人说啦？”
“嘶——”德斯兰摸着头，咬牙切齿。
“死小孩。”阿斯特莱偏头看向德斯兰，又转头望向大门外的行人，轻声感慨“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到时候我们……”到时候，德斯兰成为光明神或许就要与我生分了。
德斯兰听到阿斯特莱说的话，怔忡了半天，不知道心底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吧，老奶奶停手，说：“捏的差不多了，看看像不像你。”
德斯兰蹭的一下站起来，提溜着小短腿到泥人前，东瞅瞅西瞅瞅：“别说，还真有点像你。”
“是嘛，奶奶手艺好。”阿斯特莱倒是不紧不慢。
“哎，过几天过来拿啊。”老奶奶嘱咐了阿斯特莱两句，并准备把小泥人放炉里烧。
“好的，谢谢奶奶，我们走啦！”
出来的时候是大早上，阿斯特莱和德斯兰逛了一圈后在天色暗下来前赶回圣殿。
那天过后，德斯兰收敛了很多，学咒语也认真了不少，阿斯特莱啧啧称奇。
——
阿斯特莱重新把陶瓷小人放回原位后，挪到床边坐下。
其实他把陶瓷小人给德斯兰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有些不情愿，没想到一放就是十几年，果然口嫌体正直。
“咚咚咚”响起敲门声，德斯兰在门外说：“开门，是我。”
阿斯特莱：“？”自己房间敲什么门。
阿斯特莱打开门，表示疑惑。
德斯兰好像看出了阿斯特莱眼底的疑惑：“……学你。”
阿斯特莱：“……”我没那么智障。而且我那是给你隐私权！真是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好吧，现在变那么大了，不是小东西了，是大东西。
阿斯特莱让到一边：“进来吧。”
阿斯特莱靠在德斯兰的床边，上下扫视了德斯兰全身。
身材不错，点赞。魔力也强了不少，看起来这十年有努力嘛。
“我不在的这十年里，你还是过得不错的嘛，果然孩子长大了，有自理能力了。”阿斯特莱笑着说。
德斯兰顿住，后把门关上后，转身直视阿斯特莱，眼底情绪翻涌：“你怎么确定我就过得不错呢？”
阿斯特莱一愣：“唔……你看你房间也大多了，衣服穿的看起来也挺贵的，还有你的魔力也是……”
德斯兰根本不愿意听阿斯特莱讲完，原本两人还有两米距离，被德斯兰急促的两三步直接消减为零。
德斯兰拽住阿斯特莱，阿斯特莱一点也不设防。德斯兰没有丝毫犹豫，抱住阿斯特莱躺倒在床上。
“我过得不好。”德斯兰死命蹭阿斯特莱的脖颈，说话闷闷地“你根本不在意我。”
“我怎么不在意了，我很在意。”阿斯特莱慈爱地摸着德斯兰的头。德斯兰可是自己第一次养的孩子，自己对他可重视了。
“那为什么你刚才在浴室里为什么冲着我笑？”德斯兰埋怨。
阿斯特莱：“？”
“这么久没见了，我笑一下怎么了，我是得哭一下吗？”阿斯特莱有点不理解德斯兰的理论。
德斯兰埋在阿斯特莱的肩头：“你以前也这么笑。”
阿斯特莱：“……？”
“……那可能我比较守旧吧，我的笑一直没有创新，让你难过了，抱歉。”
德斯兰红红的眼睛看着他：“为什么你能装的好像这十年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为什么还能和以前一样笑的那么没心没肺，你为什么这十年来都不联系我，为什么不辞而别。”
谁笑得没心没肺啊！我这是礼貌的微笑！不过突然就离开德斯兰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但是怎么能说是不辞而别？！！
“我没有不辞而别，我辞了呀。”阿斯特莱心虚地说。
“如果你说的‘辞’是叫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那你确实辞了。”德斯兰幽怨的眼神直击阿斯特莱心虚的一颗心。
阿斯特莱：“那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嘛。”
“哥哥总是惹我生气。”德斯兰叹了一口气。
阿斯特莱：“？”你还叹上气了？倒反天罡！
德斯兰更紧地搂住阿斯特莱：“哥哥，我好累，让我抱抱。”
阿斯特莱一听德斯兰说累就立马心疼了，毕竟也是他一手带大的，不舍得他受苦。
阿斯特莱放松了身体：“行吧行吧，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德斯兰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阿斯特莱没听清。
德斯兰的呼吸慢慢变得很缓，仿佛真的睡熟，阿斯特莱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德斯兰终于有所动作，他松开搂着阿斯特莱的手臂，坐起来。
“我想了想，还是原谅哥哥了，哥哥以后不要这么久都不联系我。”德斯兰惺忪着眼，支着头说。
阿斯特莱：什么时候想的？睡梦中吗？
“我不是故意十年都不联系你的。”阿斯特莱也坐起来。
他想解释，却欲言又止：“其实我……”我要和他说什么呢？说他未来会成为光明神？说我是黑暗神？他会信吗。
在这个以信仰为主的世界里，大言不惭地称自己为神是一个非常冒犯的事吧。
德斯兰侧头，看出了阿斯特莱犹豫的神情：“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介意。”
“不是不想说，只是这说起来有点麻烦，而且我怕你不相信。”
德斯兰这时候倒是显现出来他的善解人意了：“哥哥不用急着现在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相信哥哥不会再离开了，对吧。”
阿斯特莱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他只能含糊的给出一个不确定的承诺：“唔……嗯……”
德斯兰把阿斯特莱的反应看在眼里。
德斯兰想，不管他到底愿不愿意，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眼前这个人留在身边，就像笼中鸟，像八音盒里的小舞女。
德斯兰：这小子在想什么呢，这么严肃深沉？
“唉，”阿斯特莱把德斯兰的头按下来，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不管怎么样，哥哥会尽可能留在你身边的，有受欺负就跟我说，有我在不会让你难过。”
德斯兰笑：“哥哥可千万别骗我。”
阿斯特莱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别笑的这么阴暗。”作为黑暗神的自己都不会笑的这么阴森。
德斯兰无奈：“……我错了。”
“很晚了，哥哥想住哪个房间，我找人给哥哥收拾收拾。”
“这么大个房子就你一个人住？我记得以前很多人来着。”阿斯特莱好奇。当时和德斯兰一起学习的人都在这个房子里住着，那时候有很多人，阿斯特莱这个圣殿黑户总是得小心行事。
“现在没有，都搬出去了。”
“行，那我住你对面吧。”
“好，哥哥等我一下。”德斯兰温和的笑笑。
德斯兰一关上门脸上的笑立刻消失，淡漠的神情与刚才截然不同，他随意往某个方向走几步，念了个咒语，立刻招来一名仆人，他勾勾手示意对方上前来：“我对面的房间，找几个人去清理一下，仔细点。”
那名仆人诚惶诚恐地回答道：“是……是，我马上去办。”
“嗯，下去吧。”
——
“唉。”
呆在房间里的阿斯特莱愁啊。德斯兰隐藏的挺好，但是自己好歹也活了两千多岁，还是看得出来的。
虽然他在自己面前还是装的很乖，但是刚刚自己刚爬进窗户时德斯兰面无表情的脸还是让阿斯特莱意识到他在某些方面变化不是一般的大，甚至有一瞬间让阿斯特莱自己都有了一丝危机感。
怎么好好的，变成这副鬼样子？
德斯兰对自己感情还是很深，这点阿斯特莱有点感觉，但是相同的，德斯兰对自己隐瞒了很多，阿斯特莱也感觉出来了。
正当阿斯特莱思绪混乱之时，德斯兰开门进来正好撞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又把自己的心思往深处藏了藏：“哥哥，在想什么呢？”
“啊？哦，想你呢。”阿斯特莱迷茫了一瞬，但是还是很快回答上来。
德斯兰：“想我什么？”
阿斯特莱回答：“想你变化还挺大的。”
德斯兰假装不解：“哪里变了？”
“年龄。”
德斯兰：“……”有的时候真的会因为哥哥说的话而感到无语。
德斯兰默默转移话题：“哥哥去睡吧，明天早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阿斯特莱好奇心一下上来了：“什么事？”
德斯兰勾起嘴角故弄玄虚：“明天你就知道了。”
阿斯特莱更加被引诱出好奇心来，但是奈何他始终不告诉自己，阿斯特莱只好压下好奇心乖乖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