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厦律所不是跟大庇中介合作好几年了吗？怎么说换就换？"

"听说幻岩给了超低价，还承诺每个门店派专业律师驻场。小厦才几个人？根本没法比。"尖细声音的中介弹了弹烟灰，"我表哥说，小厦那个周主任太较真，总拦着不让签有风险的合同，耽误他们赚钱。"

凌零零死死咬住下唇，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包带。周主任严谨负责的态度一直是律所的招牌，现在居然成了被替换的理由？

"那以后大庇门店的法律咨询..."

"那还用说，全归幻岩了呗。他们财大气粗，派得起人。"沙哑声音的中介看了看手表，"走吧，七点还有个客户要看房。"

等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凌零零才从柱子后走出来，手心里全是汗。晚风吹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中听到了多么重要的行业情报。

她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快速记下刚才听到的关键词："幻岩驻店"、"下周开始"、"价格低"、"周主任较真"...写完后，她盯着屏幕愣了几秒。

凌零零的手指在周主任的联系人页面上方悬停了足足三十秒，手机屏幕的光照得她眼睛发酸。她刚刚亲眼看见周主任十分钟前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影离开律所，那个向来挺拔的背影今天罕见地有些佝偻。

"不行不行..."她小声嘀咕着把手机锁屏，顺手抄起沙发上的柴犬抱枕狠狠揉了两下，"为了一段路边听来的中介闲聊就半夜骚扰老板，这也太不职业了。"

她把抱枕当成那两个多嘴的中介，用力捶了两拳。猫咪萌萌的笑脸被她揉得变了形，活像个被找工作折磨疯了的法律专业毕业生。

"万一消息是假的呢？万一是中介吹牛呢？"她趿拉着拖鞋在客厅里转圈，睡衣下摆被自己绞成了一团麻花，"但万一是真的呢？"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她一个急刹车停在冰箱前。冰箱门上贴着她刚收到的入职通知，上面周主任龙飞凤舞的签名此刻看起来格外珍贵。她伸手摸了摸那张纸，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不行，我得做点什么。"她突然冲向书桌，结果被自己乱丢的拖鞋绊了个趔趄。手忙脚乱地打开笔记本，她开始疯狂搜索"幻岩律所 大庇地产"的关键词。网页加载的间隙，她顺手捞起桌上的马克杯灌了一大口——然后被昨天剩的半杯咖啡呛得直咳嗽。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定睛一看，是高中同桌兼闺蜜陈晨发来的猫咪视频。她气呼呼地回复："生死存亡时刻！没空吸猫！"发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又补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卧室里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她却觉得浑身燥热。掀开窗帘看了眼对面大楼零星亮着的窗户，突然开始脑补那些都是幻岩律所加班抢客户的律师。"他们肯定都考过司法考试了，而且以执业了好多年..."这个念头让她更焦虑了。

凌晨两点，她第N次打开微信，手指在周主任的微信对话框上徘徊。删删改改十几遍，最后只发出去一句："周主任，明天早上有重要事情汇报，关于大庇的。"发完立刻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好像那是个定时炸弹。

躺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开始数羊。数到第207只时，那些羊突然都穿上了律师袍，举着"幻岩律所"的牌子从她眼前列队走过。她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终于在第N次翻身时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

"明天一定要第一个到律所！趁着周主任还没进入工作状态，我就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给周主任说一遍，他爱信不信"

第二天一早，凌零零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律所。她几乎整夜没睡好，好不容易眯着一会，梦里全是幻岩律所抢走他们所有客户的场景。

"来这么早？"曹大姐推门进来时惊讶地看着已经坐在工位前的凌零零，"零零，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昨晚工作太晚了，没休息好？"

“没，没有。”凌零零生怕曹大姐知道她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消息就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着，赶紧转移话题：“周主任到了吗？”

曹大姐摆摆手：“没呢，一大早我就收到他的消息，说什么大庇的李总让他过去一次，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应该中午就能回来了。”

凌零零刚给自己鼓足的劲头，一下子就泄了下来。

她只能垂头丧气先去工作，但是因为心里有事，所以一上午都不在状态，一份合同改了好几遍，都还是不满意，一直瞄着律所的大门。

快到中午饭点时，周主任终于出现了，他的面色凝重，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西装挂在手臂上，衬衫则是有些皱巴巴的："零零，曹大姐，会议室集合。"

三人在会议室落座后，周主任开了口：“我刚从里李总那里回来...李总说，大庇在考虑把法律顾问换成幻岩律师事务所。”

凌零零顿时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她昨晚想了一晚上没发的消息，周主任今天早上就知道了，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再说。

"果然如此..."周主任长叹一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我昨天见大庇法务部王经理时就觉得不对劲。他一直闪烁其词，原来背地里已经和幻岩勾搭上了。"

曹大姐愤愤不平："合作这么多年，连个正式通知都没有，太不地道了！"

"商业就是商业，"周主任苦笑，"幻岩规模大，能提供我们做不到的驻店服务，价格还低，大庇当然会心动。"

凌零零绞着手指："那我们...怎么办？"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两个中介讥讽的语气——"小厦才几个人？根本没法比"。

会议室陷入沉默。窗外传来楼下早高峰的汽车喇叭声，显得格外刺耳。

"我亲自去驻店。"周主任突然说，声音坚定，"大庇是我们的根基客户，不能就这样丢掉。"

曹大姐立刻反对："不行！所里这么多案子，您走了谁来处理？这份合同明天就要最终确认，李女士的离婚案下周开庭..."

凌零零看着两人争执，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大石头。她突然意识到，小厦律所最大的软肋就是人手不足——周主任是唯一的执业律师，而她虽然法律专业毕业，却因为专注考研，放弃了司法考试，至今没有执业资格。

"要不...我去试试？"凌零零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颤抖，"我没有律师证，但可以做基础咨询...复杂的问题我马上给您打电话。"

周主任和曹大姐同时转头看她，目光中的惊讶让她耳根发热。

"零零，这..."曹大姐欲言又止。

"我知道风险很大，"凌零零抓紧了手中的笔，"但我在大学时去过律师事务所实习，实习时我实习时处理...整理过很多房产案例的案件，租赁买卖的常见问题我都熟悉。而且..."她鼓起勇气看向周主任，"您总说实务经验比书本知识更重要，我想试试。"

周主任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中的审视让凌零零几乎想收回刚才的话。但最终，他缓缓点头："好，我们先讨论可行性。"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三个人详细分析了各种可能。

“凌零零不能以"律师"名义提供法律意见”周主任皱着眉头喝了口水：“但可以作为"咨询顾问"回答一些基础问题。”

“幻岩为了撬走我们的客户，肯定派出的都是资深律师”曹大姐的忧虑都写在了脸上：“零零，怕是竞争不过他们。”

“我可以更贴心的服务取胜。我最近在租房，以前也给家里人买房卖房看过合同。”凌零零不是很自信，搓着双手。

"大庇在申市有二十多家门店，"周主任铺开一张地图，"我们得选一个战略要点。"

他的手指点在市中心最繁华地段："旗舰店，面积最大，客流量最多，幻岩肯定会重点派驻。"

凌零零凑近看数据："周主任，旗舰店附近还有一家门店，成交量怎么这么差？明明地段差不多..."

"那是锦绣店。"曹大姐压低声音，"门店小，而且投诉率超高。"

周主任皱着眉头："我听说，这家店的店长是跟着集团老总创始的元老，反正水挺深的。我们避开这家门店就是。"

三人陷入短暂沉默。最终周主任敲了敲桌子："我决定推荐零零去旗舰店。"

"什么？"凌零零和曹大姐异口同声。

"旗舰店业务规范，幻岩派驻的肯定是精英律师，"周主任解释，“零零正好可以学习正规的各种房屋交易的法律流程。”

会议结束时已近中午。凌零零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心中既忐忑又有一丝期待。她不知道下周面对幻岩的专业律师时自己能否胜任，但她确定一件事——她绝不会轻易让小厦律所失去这个重要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