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吹起了奏乐,炮仗响彻整个红绸路。
“喜轿起轿!”
归雪跟在喜轿旁,与黎沁一同赶往安国公府,而其他人则目送迎亲队伍离开。太后年迈,自然不会跟着去安国公府,由着皇后送她回宫。韶裳洛送女儿出嫁后也告别了太后回南黎去了。
皇上,祝展轻,宗然和茯苓等着迎亲队伍离开了这条街,坐上马车也随后赶去了安国公府。
从太子府到安国公府,路程不远,整个路上全部铺满了红毯,寒云峥可不顾先皇丧期不丧期的,安国公府上下也不管先皇丧期,大肆设宴娶亲,装扮。京州皇城里好久未见这样的大喜事了,几乎所有百姓都赶来此处观礼。
迎亲队伍走的不快不慢,时辰刚刚好。
“哥哥接嫂嫂回来了,哥哥接嫂嫂回来了。”老大远,黎沁就听见寒云岁在安国公府门口大喊道。
安国公府前又是一顿人声嚷嚷,炮仗声响起,压过了人声,黎沁已经听不到外面是何声响了,从未有过的紧张,让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喜苹果。
慢慢的轿子停下了,炮仗声也停了,人声也小了,周遭的安静,让她心跳如鼓击。
寒云渡将喜弓递给寒云峥,大声喊道:“第一箭,天煞。”
寒云峥抬手准确的射到了喜轿上。
“第二箭,地煞。”
他又准确的射到了喜轿底。
“第三箭,轿煞。”
喜轿侧又中了一箭。
“好,新娘下轿。”
寒云岁早已等不及了,在喜轿外和归雪搭着话,听此,连忙挑开喜轿帘,笑道:“嫂嫂,我来接你了。”
“好。”黎沁笑着回答,声音里的紧张让她使劲压了下去。
寒云岁伸手扶着黎沁出了轿子,跨过马鞍,寒云染立马派人将马鞍拿掉,表示“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
再往前走,是火盆,寒云岁将黎沁的喜服往上拉了拉,远离炭火。黎沁随后迈开一大步,跨了过去,意为红红火火。
寒云峥早已下马,此刻正站在火盆前的红毯上,他一脸笑意,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似夏日微风,点点荡漾。从寒云岁手里接过黎沁,他的笑意更加深邃,眼前的人儿,是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得到的。
纤纤玉指在他手里显得珍贵可人,他低头吻了下,引得黎沁羞得连忙缩手,周遭人打趣着,玩笑着,起哄着,皆羡慕非常。趁她缩手,寒云峥又弯腰将她抱起来,石榴红色绣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弯弧后,又在他怀中荡了几下,这是大婚上新人得第一次接触。
众人让开府前道路,寒云渡和寒云染挡住其他上前打趣的人,让寒云峥抱着黎沁往安国公府里走,一路上两排站了许多人,人人提着个小花篮,往她身上扔着五谷杂粮和红枣花生,用为辟邪和早生贵子。寒云峥怕打着黎沁疼,连忙为她挡着。
有人吐槽笑道:“二公子不能替新妇挡着,快让开。”
黎沁捏了捏他肩膀。
“我是怕我媳妇儿受疼。”
“我哪有这么脆弱。”黎沁忍不住回怼道。
“媳妇儿在我身边就是柔弱不能自理。”
黎沁来安国公府很多次,但从来不知道大堂离府门这么远,一直走了好久才走到大堂。路程之远,像是显示着他们的一路征程,从小时候的荣签宫初见,到紫兰山的互相救赎,到玄霞山的相处,再到失忆忘情后的南黎重逢,他们的一路,走的这么慢走的这么辛苦,直到现在,他们成婚了。
老公爷,也就是寒云峥的父亲,黎沁的师父坐在主位上,皇上坐在另一侧主位,尚书和尚书夫人等坐在下首。
寒云峥这才将黎沁稳稳放下,礼官大声喝道:“一拜天地。”
寒云峥扶着黎沁转向堂外,对着蓝天黄土,跪下,拜天地。
“二拜高堂。”
寒云峥和黎沁又转过身子,面向皇上和老公爷,跪下,拜高堂。
“夫妻对拜。”二人相对弯腰鞠躬。
“礼毕,送入洞房!”
恭喜小公爷,恭喜小公爷夫人,众人贺喜声不断。
寒云峥抱起黎沁,就逃向了木槿苑。
这一生,礼成了。
木槿苑里,以寒云岁和茯苓为首的女眷们迎接,说着什么新婚大喜,早生贵子的喜话,进了屋子,寒云峥把黎沁放在全是朱瑾色装饰的喜床上。
茯苓端着玉如意,递给了寒云峥,“小公爷,掀盖头吧。”
寒云峥轻轻拿起来,端详了番才下手,从末梢轻轻挑起她的盖头,盖头下的那张皓齿明眸,雪肤花貌他已幻想了许多次,只是真切的进入他眼眸时,他还是心动半晌,反应了一会,才将停在半空中的盖头全挑了下去。
他知道她全部的容貌,他知道她倾国倾城,但他没想到今日凤冠霞披的她美的让他心跳都慢了好几拍,让他快要窒息。如今,她成了他的夫人,她真是他的夫人了。
多年的筹谋,多年的等待,在这一刻,终于成真。
黎沁此刻也抬头望向他,心咚咚地跳个不停,褪去雪青色衣袍的他,红装束发,如此的神采英拔,真真叫人移不开眼。
“小公爷和夫人喝喜酒。”茯苓本不想打扰二人,但这满屋的人也不好让他俩继续盯下去,只得硬着头皮打扰。
寒云岁端来合卺酒,酒的旁边是一盘肉包子。
“嫂嫂,听茯苓姐姐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酒吧,免得伤胃。”寒云岁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黎沁冲她笑,果真还是小姑子疼她,不过听嬷嬷讲规矩的时候,没听说可以吃东西,她忙抬头看向茯苓。
茯苓掩笑道:“吃一两个不碍事的。”
黎沁这才放心用筷子拿起一个放到嘴里,一个全进了嘴,有点转不过弯来,她抬手捂着嘴吃,寒云峥坐在一旁脉脉含情的看着她,还不时玩弄着他的衣摆。
黎沁嚼了几口后,觉得有些咬不动,抬眼看了茯苓一下,小声嘟囔道:“我怎么觉得这包子不太熟。”
茯苓回道:“什么?夫人再说一遍?”
黎沁这回声音大了一些:“我说这包子好像不太熟,生的有点咬不动。”
“听见了吗?夫人说是生的。”
众人纷纷喝道:“听到了,是生的。祝小公爷和夫人早生贵子。”屋内笑不可抑,整的黎沁不好意思的生吞了下去。
喝了合卺酒后,才算礼成了。
寒云渡和寒云染在门口叫着寒云峥出去招待宾客,而茯苓和寒云岁准备侍候着黎沁洗漱。
黎沁拒绝道:“我有些乏了,先眯一会,你们先去用膳,吃完再回来。”
看她睁不开眼的样子,茯苓拉着寒云岁出了屋门。
一场婚宴从早到晚,宴席从府门摆到大堂,高朋满座,喜气盈门,直到傍晚,寒云峥才逃出了酒席。有兄弟的好处就是可以替你挡着酒,就比如此刻他醒着装醉,而寒云渡和寒云染却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了。
微微凉风吹来,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木槿花瓣飘落,在池中荡起一层层涟漪。刚进院门,寒云岁着急的跑出来:“坏了,哥哥,嫂嫂不见了。我和茯苓就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就发现嫂嫂不见了。”
寒云峥忙跑进房门,屋内一切都没有变样,除了多了一件盖头,黎沁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不会是宗莫逃狱了,来把嫂嫂给抢走了吧。”寒云岁紧张念叨着。
子孑进来,冷声道:“云岁别乱说。玉双和宁茜都还在,我刚问了玉双,她没有听到任何打斗声音。”
玉双的武功很高,若是宗莫来了,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突然想到了什么,寒云峥道:“不用担心,我知道她去哪了。”说罢,立马离开了木槿苑。
…
皇宫祠堂,也不知道标着的是什么殿,她没注意,只知道是祠堂。
祠堂正殿是各个宗氏皇帝的排位,右侧殿则放着历代皇后和太后的排位。皇上专门在左侧殿为黎蕊立了牌位,此刻黎沁正跪在牌位前,静静的看着黎牌位上的字,想念和姑姑在一起的时光,只是无不懊悔着,若是之前多陪陪她,也许今日遗憾会少一些。
“姑姑,沁儿穿上了你给我缝制的婚服,大小刚刚好。”
“众人都说你给我做的婚服是世上最好看的,也说沁儿是最美的新娘子。”
“沁儿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过上了喜欢的生活,可是……”黎沁说的有些哽咽,“可是姑姑看不到了……”
寒云峥来的时候,黎沁正将头磕在地上,婚服衣摆散在地上,微弱的烛光照着她单薄的身影,有些许让人心疼。寒云峥进去,跪在了她的身边,朝黎蕊牌位祭拜后,也把头磕在地上。
他能清晰的听到,眼泪一滴一滴着地的声音,磕了三个响头,他跪坐起来,伸手抚上黎沁的后背,轻轻唤了一声:“沁儿。”
黎沁擦了擦眼泪,直至平复心情才缓缓起身看向寒云峥:“你怎么来了?宾客们都喝完酒了?”
寒云峥又伸手替她拭去眼泪,“我刚娶的夫人还没到手就跑了,你说我该追不追?”
“放心,宾客们都安顿好了,乖,不哭,都把妆哭花了。”他心疼的上前抱住她。
“走吧。”黎沁长舒一口气起身,“姑姑今日,应该也是高兴的。”
寒云峥扶起她来,跪的有些久了,她的腿都麻了。
“我就是有些想姑姑了。”黎沁解释道。
寒云峥弯腰将她抱起来,温柔道:“我知道,以后我会常常来陪你看姑姑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