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回来了!在哪儿呢?快带我去!”
云疏月立马扔开手中的笔,跟着女使往外跑。
在看到邢繁蕴的一瞬间,云疏月的眼泪夺眶而出,根本抑制不住。
就连身边的女使也都红了眼眶。
太憔悴了!
邢繁蕴回来的时候,根本都不是自己走回来的,而是两个小厮将他扛回来的。
那张脸苍白得不像话,就连院中的积雪都比他的脸有血色,高大的身子像一块布一样瘫在小厮身上,寒风一吹就能飘出二里地一般。
云疏月吓得话都不敢多说,唤了女使去请大夫之后就将邢繁蕴送回到他的房间。
看着邢繁蕴如此虚弱,云疏月在心里盘桓了一天一夜想问的话,在此刻全都卡在了嗓子眼,一句也问不出来。
只是心头的那股不安变得越来越浓烈。
她不知道哥哥在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见到四皇子没有。
但从哥哥现在的状态来看,他昨晚肯定不好过。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是情绪高度紧绷骤松,又加上忧思过重导致的昏迷。
云疏月在屋内放了一个小药炉,亲自守着煎药,她望着面前咕噜咕噜冒出的白烟,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放下团扇。
立马就有女使过来,将药炉里的药倒在碗里,去一旁温着,只等邢公子醒过来,就给他喝。
邢繁蕴回到房间见到云疏月就彻彻底底地晕过去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此时的云疏月只能守着邢繁蕴醒来,唤人在他的房间里铺了笔墨,云疏月不停地写着“静心”二字。
后来她发现,静心两个字依然不能让她静心,她开始在纸上写上许多人名,画上许多线条。
云疏月在纸上写写画画很是认真,一位女使有些好奇,问道:“云姑娘,您这是在画什么?”
“思维导图。”
那女使问完发现更不明白了,思维导图又是什么?
云疏月做事时,不太喜欢有人不停地来打扰,她撵了女使出门,只留自己守着昏睡中的邢繁蕴。
思维导图做了好几页,云疏月越做越觉得不太对劲。
她之前一直是以第一人称深陷其中,而做思维导图时,她成了旁观者,一瞬间许多以前未曾发现在意的细节有了另一个角度的解释。
云疏月深深地看向床榻上睡觉的邢繁蕴,眼中的担忧早已经替换成了探究。
当然,还有记仇。
要不是大夫说邢繁蕴因为这次晕倒险些诱发沉疴,此时需要静养,云疏月定然冲过去将他从床上揪起来。
等待的时间不能白白浪费,眼看着又到了晌午。
云疏月去厨房转了一圈,出来时,女使们端着菜肴跟着,那袅袅传出的香气引得厨房里的厨娘窃窃私语。
厨艺这方面,云疏月自信十足,这么多年背在脑子里的菜谱可不是白背的。
做好的美食没有送去膳厅,全都送到了邢繁蕴的卧房,待客饮茶的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没别的原因,云疏月就是单纯地想馋他。
云舒窈也被叫过来一起用膳。
云疏月在穿书之前,家在西南边,生长在一个无辣不欢的城市。
今日她做的菜也大多都是麻辣菜系,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别说是吃进嘴里,单单只是看着闻着,就已经令人垂涎三尺。
云舒窈见云疏月吃得畅快,一脸满足的样子实在叫人好奇,也跟着夹了一块麻婆豆腐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口感一绝,但实在是太辣了。
云舒窈捧着桂花酒酿圆子喝了一大碗,嘶着气问:“你什么时候吃得这么辣了!”
“关你什么事?”云疏月下意识怼回去,顿了顿又说道,“你又何曾关注过我?”
云舒窈一时语塞,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
云疏月才不管她呢,在一旁大快朵颐,单是吃进嘴里还不够,她非得挨个品鉴一番。
“这麻辣猪蹄炖得软糯,肥而不腻,精而不柴,裹上一层汤汁塞进嘴里,真是满满的幸福啊!太赞了,入口生香,麻辣生津,怎一个绝字了得!”
“再说说这个酸菜鱼,府里的老坛酸菜腌得又香又入味,炒过之后褪去酸涩口感,多了一层焦香,再加上酱料炒过,真是吃了还想吃啊,这鱼裹了芡粉,煮得刚刚好,嫩得像豆腐!绝妙绝妙!”
“唔!!这个小炒肉……”
“咳……”
云疏月第三道菜的评价刚开了个头,床榻上传来一声咳嗽。
邢繁蕴虚弱地睁开眼,用虚弱的声音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女使听到邢繁蕴醒了,连忙端了药过去给他饮下。
云疏月看着这个“医学奇迹”,扬起笑走过去,关心道:“哥,现在感觉怎么样?”
“哥?”云舒窈听闻云疏月这个称呼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听到邢繁蕴开口说话后才觉得事情合理起来。
“多谢义妹关怀,好多了。”邢繁蕴咽了咽口水,眼神穿过床前的人,看向那些向他招手的菜肴。
他咦了一声,道:“义妹在用午膳啊,正好我也饿了,扶我过去一起吃吧。”
邢繁蕴走向餐桌时,路过了书案,那些清晰明了的思维导图全都落进他的眼中。
他不由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些不妙。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邢繁蕴揣着明白装糊涂吃个不停。云疏月就盯着他,想看看他能装多久。
最让人意外的是云舒窈,她盯着邢繁蕴竟然脸红了一下。
吃饱喝足,女使收拾好餐桌,云舒窈也要告辞离开。
邢繁蕴瞄了一眼一旁的云疏月,后脖颈的汗毛瞬间炸起来,连忙叫住云舒窈,问道:
“云二小姐是吧,听闻您丧夫了,节哀节哀,到了京州城可曾回云府探望令尊令堂啊?”
云舒窈听到这话,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五颜六色的,总归脸红是没了。
她僵硬地答道:“多谢邢公子关心,还不曾回府探望二老,正和姐姐商量此事呢。”
说罢,云舒窈甩袖走了。
唯一的救星也没了,邢繁蕴悻悻然转头给云疏月倒了杯茶,“妹呀,喝点茶,润润嗓就回去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去躺着休息了。”
“云繁星!”
邢繁蕴顿住,心道完了,妹妹叫他大名了。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一下的吗?”云疏月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眼看躲不过了,邢繁蕴索性坐回去。
“是,我确实有事瞒了你。”邢繁蕴瞟到抱着手的云疏月,其实瞬间弱下去,“其实白家舅舅们早就被四皇子保下来了,现在只是在牢狱里装样子。”
咚——
茶杯被重重置在桌案上,吓得邢繁蕴一哆嗦。
云疏月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其实那天知州大人看了你带去的两样东西,是打算来支援的,是我和沈酌后续又去了一封信,请求知州大人配合我们演出戏。”
邢繁蕴声音越说越小,看到云疏月手指关节越来越白,生怕那只茶杯会落在他头上。
云疏月不停地深呼吸,眼眶有些微微发热,她忍住不发,看向一旁沉默的邢繁蕴,怒拍桌案。
“继续说!”
“哎呀,月儿,你先别生气好不好,这些事儿不告诉你也是有原因的。”
原本这些事情在邢繁蕴到京州城,按照计划“救”出虎威镖局众人后,就会成为往事云烟,云疏月也不会知道。
就算她到时候知道了,事已成定局,她也没必要追究。
谁料今日竟然被她自己梳理出来了。
云疏月眼眶都红了,就等着邢繁蕴将事情交代清楚。
邢繁蕴有些心虚,小声道:“你不都分析出来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我分析出来,是我自己聪明,我让你说清楚,是给你认错的机会。哥,骗我有意思吗?瞒着我事情的真相,看我着急的样子好玩吗?”
强烈的委屈喷涌而出,云疏月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和担忧都像是一个笑话。
“月儿,这件事其实我也不想的,我……”
“我知道。”云疏月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与你合谋的还有沈酌,他最擅长的就是骗我。以前他骗我他是赵珣,如今更是利用我的信任将我玩弄股掌之间。”
云疏月的情绪很是激动,可见她越想越极端,邢繁蕴也有些着急。
“月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很多事情它,它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听澜做这些决定时更多地考虑了大局,但他也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危。他对你,是用心的。”
“用心?好,那我问你,你和他从王家回来,他到底是去做什么?”
这件事,云疏月心里其实早有答案,王家这条地头蛇想要拉拢跌落平阳的老虎,联姻是最划算的买卖。
邢繁蕴回答不上来,他刚说了沈酌对月儿用心,如何能转头说得出沈酌要与王凝成婚的事。
“月儿,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你在云府的日子不好过,一路上也经历了很多算不上愉快的事,但你信哥哥一回,哥哥和听澜这么做真是为你好的。
外面的事你就交给我们,安心在莳花居吃吃喝喝,好吗?”
“再过两天,就会有一个契机,四皇子会安排把白舅舅和虎威镖局的人全部放出来,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江南莲州过安稳的日子,可好?”
云疏月看得出来哥哥说话时的真切。
可她就是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就应该理解他们,顺应他们所有的安排,他们有人问过她的意见吗?
哪怕一个人?
云疏月不愿再聊下去,擦净脸庞去找云舒窈,她打算今日就安排云舒窈与柳氏见面。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出邢繁蕴的屋子后,有个暗卫传来讯息。
“邢公子,北地的来信。”
邢繁蕴展信一看,脸色瞬间惨白,他一把揉了手里的纸条,声音都在颤抖。
“不可能!沈听澜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