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狗,隐无为激动的摩拳擦掌,屁颠屁颠跑过去:“肯定是啊!”
“哎无为兄你回来!”岳淹低声喊道。
他可没忘书童说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得靠近抚摸大黄,据说上一个看了大黄的兄弟到现在对其他狗都避之不及。
怎料隐无为兴奋上头,竟然撅着腚,抬手将小巧精致的门帘掀起,冲里面笑嘻嘻道:“小狗狗出来玩呀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杀猪般叫声,岳淹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
他都说了,这玩意儿不能靠近。
只听人叫,不闻狗吠。
躲得老远的岳淹小声问道:“无为兄弟,你还好吗?”
在他的视角,隐无为半个身体都钻到狗屋里了,只翘起个腚在那扭来扭去。
“好,好,好着呢……”隐无为激动颤抖的声音从狗屋闷闷的发出,“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狗狗怎么不理我呢?看我呀,看我呀~”
可爱?
岳淹耳朵一竖,也跑过去用力挤进狗屋。
于是乎,狗窝外面又多了个大腚。
“哈哈哈还真可爱……”
“不是吧,为什么狗狗不理我但却跟你玩?”
“你是不是以前吃狗肉了?”
“没呀!”
“那你就是狗不理!”
“你才狗不理呢!”
两人和狗狗玩了好久,准确说,是岳淹和狗狗玩了好久,作为狗不理的隐无为只能在一旁双手托腮干瞪眼。
末了两人回宿舍,次日天还未亮,卯时的钟便在栖云仙阁的角楼敲响。
大家纷纷穿好衣服去殿前集合,太子谢客轻早已等候多时。
他环顾了一番,问隐无为在何处。
岳淹:“无为兄他呃——还没起床。”
岳淹低估了隐无为的懒床能力,他以为无为兄能很快出来,哪知天都亮了,太阳都到了中天,两节基础课都上完了,无为兄还没来。
再偷瞄最上方讲课的太子,面如冠玉,冰清玉洁。
处事沉稳,不骄不躁,不由得松了口气。
都说太子非常严格,但太子的严格绝大多数是对自己严格。
太子是出了名的自律狂魔,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无为兄弟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
随着最后一堂课下,太阳已有西斜的兆头,这几个时辰,太子并未提及关于隐无为的事。
目送太子离开,岳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中。
回到宿舍,隐无为正坐在床边,一边打哈欠一边套上凤纹玉屐,站起身又美美的伸了个懒腰,问什么时辰了。
岳淹把课本往桌上一放:“下午了。”
隐无为惬意的伸懒腰笑说:“还早,还早,咱们去吃饭。”
吃完饭,下午的课程太子并未参与,而是让他们自修。
想要启动八阵图,并让八阵图稳定运行达到强化封印的效果,须得有无数次的刻苦训练。
首先一点,便是意志坚定。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恶幽,一种能蛊惑人心智的存在,若意志不坚定,中途被恶幽蛊惑怂恿,那八阵图加固封印的任务将会彻底失败。
轻则神志发疯,重则八人全部爆体而亡。
训练内容是抄写经书。
这种训练很简单,但也很难。
主要针对耐心,看看人是否能在重复枯燥的行为中保持不骄不躁不麻木的心态。
岳淹把自己抄的奄奄一息,睡死在桌上,隐无为更别提了,自打翻开道德经的第一页,眼皮子就止不住的疯狂跳,哈欠连连,一刻钟过去了,愣是连第一页都没抄完。
旁边端正坐派的少年敲了敲岳淹桌子,吓得岳淹梦中惊醒,发现不是太子,松了口气,可在看到无为兄弟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时,掩嘴偷笑。
凑过去看无为兄弟抄的如何,结果却被纸上面的鬼画符当场劝退。
那字,是他这辈子目前来说,见过最丑的字。
每个字的笔画都落在意想不到的位置,与其说写,倒不如说是画。
训练结束,灵魂都麻了。
隐无为阴沉着脸回到宿舍和岳淹将藏起来的烤肉拿出来炫了,心情才稍微好点。
打算再去和小狗狗玩耍,哪知刚从宿舍出来,就有两名大内侍卫堵住他的路。
隐无为狐狸笑眼弯起,大内侍卫虎躯一震,想起了不久之前被隐无为的捆猪扣支配的恐惧,但还是强忍住毛骨悚然,对隐无为说:“太子有请。”
隐无为笑吟吟道:“好,好得很~”
隐无为被带到一处栖云仙阁对面的道观,正是昨晚岳淹兄地给他指认的磨针观,观内除却平日里修炼的道场外,还有书房与寝室。
八阵图任务重要,太子作为十二仙门选中的掌舵人,必须时时刻刻在栖云仙阁监督辅佐八名天选之人修习八阵图。
然崆峒山远离秦州,一来一回耗时挺多,太子便索性住在了这里。
隐无为瞅着门上挂着的牌匾。
磨针观。
台阶之上,没有诏令,大内高手不得入内。
隐无为只好亲力亲为将殿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正堂,用隶书写着“克己复礼”四个大字。
右边,拱形雕花隔断。
“心无邪”三字可谓是极其显眼。
隐无为环顾了一圈,道了句:“字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层层嵌套的金丝笼。”
既然左边有帷幔纱帐,想必右边就是书房了。
隐无为绕过屏风步入内室,翘头案摆放的箭袖倒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秦州谢氏的先祖发明弓箭,在整个修仙界所有势力中,他们最擅骑射。
箭袖更是他们独一无二的标志。
只可惜十二仙门讲究礼乐教化,秦州谢氏虽然素来讲究以和为贵,但他们的武器是弓箭,是战场利器,给人一种好战的感觉。
秦州谢氏不得卸下箭袖,身着宽袍广袖,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就连秦州太子谢客轻也不曾戴过箭袖,一直将箭袖放于桌案供着。
说来也可笑,难道拿武器的就一定是坏人,满口仁义道德的一定是好人?
隐无为对此嗤之以鼻。
武器无好坏,用武器的人才是关键所在。
只可惜在这个听风就是雨的浮躁世界,比起当事人的努力证明,人们更愿意相信表面看到的东西和耳边的捕风捉影,以及碎嘴子的各种粉饰修辞。
你拿着弓箭,那你就是凶手。
殊不知随口说出的言语,经书典籍律令影响下产生的极端信念都能将人杀死,但它们看不见,自然也就变得“无害”了。
隐无为再次看向翘头案的箭袖,除却谢家的族徽(一个小人拉弓射箭),一点刺绣装饰都没有,就和它的主人谢亭一样,寡淡到一点意思都没有。
直至谢客轻的声音响起,才将隐无为的思绪打断。
“你可知我找你何事?”谢客轻态度温和有礼。
“知道,知道。”隐无为笑嘻嘻的说着,当即席地而坐,和到自家一样无所拘束。
他把笔架往旁边挪了挪,双手托腮道:“我呢,初来乍到,作息时差实在是没法倒过来。以后我慢慢倒,行不行?”
谢客轻:“不行。”
隐无为:“不是吧,你可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秦州太子啊,能不能在我这里宽松点?”
说完还冲谢客轻抛了个媚眼。
这媚眼抛的极其标准,深受岳淹不良嗜好的熏陶,青出于蓝。
谢客轻却仍坚持回答:“不行。”
隐无为“嘁”了一声。
谢客轻合上卷轴,抬眸道:“偷吃酒肉,夜出摸狗,大声喧哗。你来不过数个时辰,便将规矩破了大半,如若不加管教,我怎能放心将八阵图的封印之事交于你,将苍生性命交于你?”
“哎哎哎哎别别别别,我可没这么伟大,我最烦别人给我戴高帽。”隐无为连忙摆手道,“而且,虽然我这个人有一点点小毛病,但无伤大雅。我修炼的时候可是特别认真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毛病有可能铸成大错,我须得”
“别!”隐无为说,“各种教书育人的大道理都没把我掰正,您老人也就别难为自己了。”
说完,隐无为还装可怜,故意可怜巴巴的朝谢客轻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怎料太子殿下心如顽石,来了句:“抗议无效。”
隐无为呲了下虎牙,心道:你大爷的!
“为了端正你的态度,从即日起,你便与我同住磨针观。”
隐无为:“……”
过了很久,被无语了的隐无为才回过神,插科打诨道:“不是我说,你该不会真对我有意思吧?”
谢客轻对隐无为的轻佻行为极其不悦,正欲开口,谁料隐无为却很熟练的接了句:“浮花浪蕊~”
谢客轻:“……”
隐无为撇嘴:“就知道你要说这个词,你这位饱读诗书的太子除了这个词,就没有别的词语来形容我了?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堪么?”
谢客轻欲言又止。
隐无为冷笑一声,目光往旁边的箭袖扫了眼,眼底尽是坏意。
当天晚上,隐无为就趁谢客轻睡着,连凤纹玉屐都没穿,光着脚,猫着腰悄无声息去了对面书房。
拔出发冠的判官笔,拿起箭袖就在上面画了起来。
让你说我浮花浪蕊,我便在你箭袖上画满花!
等等,招蜂引蝶也不错啊!
隐无为一边警惕寝室那边的动静,一边在箭袖上画满了各种花朵蝴蝶,画完后,大师对自己的作品极其满意。
将箭袖放在原位,判官笔插回发冠。
心满意足道:“我这可是千年墨,没有五年十年绝不褪墨,洗也洗不掉。让你欺负我,我去你大爷的!你就看着这个耻辱看十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