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逛来逛去，新奇地看古代……唔，架空夜市。和现代的夜市好似也不差太多，商店林立，酒楼热闹；但又不太一样，比方说这里虽有安保，却无城管，所以小摊小贩络绎不绝，叫卖声声声入耳。卖什么的都有，最常见的还是小吃，冬月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滳酥水晶鲙、煎角子……

见过的没见过的吃食，琳琅满目。陆昭昭等人人手一碗砂糖冰雪冷丸子，这是一道冰点，类似于芋圆沙冰，再来一口水鹅梨，冰凉清爽，别提多美。

“少吃些冰。”蔡阳漫默默把陆昭昭想扒拉走的第二碗冷丸子拿开：“你月信初来，还不稳定，天气也不热，吃一点解馋即可。”

人多的时候，他话就少，可十分贴心。连身为女性的崔崧瑶没注意到的，他也注意到，真合该是温影承徒弟。陆昭昭扁扁嘴，只得吃水鹅梨，水鹅梨也鲜美多汁，美妙的口感在舌尖跳跃，她眯起眼睛。

“凤州城好吃的好多！”她说。

“凤州城是东胜神洲最知名的城市，地处中央，北临天山城与玄天剑宗，南临柳城与桃源山，文化经济都相当繁荣，是东胜神洲的招牌。”

温影承解释，而陆昭昭眨眨眼：“麒麒说玄天剑宗穷，我也以为凤州城很穷。”

“嗯……怎么说呢，穷和繁荣不冲突。”

温影承思考着怎么解释：“剑修们不是一直都没钱，不如说实力比寻常修士高，也常接任务，只要勤奋总有收入……但玄天剑宗人人养剑，想养出本命剑……花销就比较大。”

剑修穷得叮当响，不是挣不到钱，是养剑无底洞……玄天剑宗紧巴巴也是这么回事，挣多少花多少，只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节流。

温影承想了半天想好了解释，这么总结：“玄天剑宗不是穷，是把钱花在刀……剑刃上。”

陆昭昭：“……”

她想了想自己要走的路，小脸一皱，看向秦令雪。秦令雪正啃着一个水鹅梨，茫然地眨了两下眼，反应过来。

“……你担心什么？你本命剑的材料，我给你收集，养剑的消耗，都从我账上出。”

陆昭昭的眉眼一下子舒展了，但她也没那么厚脸皮：“……剑我自己养，师父你帮我找材料，我给你报酬噢。”

秦令雪听得乐，把果核一扔，刮一下她鼻尖：“你还给我辛苦费呢？”

陆昭昭想了想，苦着脸：“不能太贵。”虽说她灵石不少，可怎么感觉养剑是无底洞……

秦令雪哈哈大笑，说：“用不着辛苦费，你给我买酒就行了。”

陆昭昭又想了想：“那多没诚意……我给你酿酒，好不好？”

秦令雪听着新奇，还有点受宠若惊呢，自然点头。陆昭昭扭头就问温影承：“温温师兄教我呗？”

温影承眨眨眼，也点头。秦令雪丧了：“不还是喝他酿的酒？”

但想了想，到底是不一样：“算了，我徒弟酿的，肯定比你好喝。”

温影承：“……”

温影承：“嗯。”

其实秦令雪喝酒也真白喝，美酒劣酒在他眼里差别也不大，不然陆昭昭第一次见他也不会撞见他在凡人山庄酒窖偷酒喝，可见他根本不在乎喝的是啥，逮着就吨，真是喝寂寞。

-

陆昭昭等人一直逛到半夜，吃了小吃，看了百戏（民间表演艺术，包括杂技、歌舞等），因为玩得太晚，没能睡衣聚会，陆昭昭倒头就睡，直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身边竟然有人，陆昭昭困得难受，把她抱住在腰间蹭蹭：“阿迎……”

孟锦迎本来坐床边看书，给她吓一跳：“醒了就起来，没事就搂搂抱抱，没骨头吗？！”

她语气凶巴巴，陆昭昭也不怕，迷迷糊糊：“香香……”

“你给我起来啦！！！”

孟锦迎好不容易把她撕开，提溜去洗漱。陆昭昭咬开柳枝，用牙盐清理一番，咕噜噜漱了口，才清醒一点。

“怎么只有你来叫我……他们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睡得像死猪，叫都叫不醒？”

孟锦迎白她一眼：“大家起得都早。崔师兄和蔡师兄去工作。方之茂要去考察市场，何樱敏也想出去，温师叔就和崔师姐带大家出去了，我也是回来给你带个饭，不然早去一起玩。”

陆昭昭“啊”了一声，露出很可怜的小狗眼神：“你们玩都不带我。”

“谁叫你起这么晚？”

孟锦迎敲敲她的脑袋瓜：“……放心，只是在附近走走转转，真要出去玩，怎么可能不带你？”

她把食盒给她放桌上，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快吃。给你带的早饭都凉了，下次就不给你带。”

她刀子嘴豆腐心，陆昭昭知道，若有下次，她肯定还是会想着她，等着她，就像她现在打开食盒，发现里面的炸糕和门钉肉饼都还保有余温，豆汤也味道正好，最下层还塞满了她爱吃的栗花凉糕。

陆昭昭美滋滋的：“阿迎想着我呢。”

孟锦迎哼了一声，把头别过去：“瞎说什么，吃你的。”

“我也好喜欢阿迎！”

“都说了少胡言乱语……快点吃啦！！！”

-

孟锦迎大小姐的傲娇五年如一日，可她的可爱也五年如一日，陆昭昭铭记在心。

她美滋滋地吃了过晚的早饭，跟孟锦迎手牵手去找秦令雪。哪怕孟锦迎没说，陆昭昭是知道秦令雪肯定等着她，要是没在，估计就是不知去哪打酒喝。

她敲了门，门开了。入目的场景却让她愣了愣。

水云阁的天字房推开也是小庭院。秦令雪挑的院子多半有梅树，陆昭昭昨天也来看过，一树梅花美不胜收；可如今一树梅花都落了，树下石桌旁也坐了个陌生人，少年模样，笑眯眯，白衣白发，因而显得脸上一道血痕十分刺眼。

“哎呀，很可爱的小姐嘛。”

这俊美少年抬眼看来，一双冰蓝的桃花眼有些像狐狸。他笑吟吟的：“不知二位是秦师兄的……”

“吱呀”一声，是秦令雪自屋中推门而出。他瞧见这白发少年，神情冷淡中透出一点嫌弃：“……你还没走？”

“秦师兄何必赶我，好歹在这凤州城，我也算个东道主。”

少年笑眯眯：“再说，之前切磋得还不尽兴，我还想向师兄讨教两招的。”

秦令雪“呵”了一声：“你不走，就在这儿坐着吧。”

他懒得搭理他，跟陆昭昭招招手，带着两人离开天字房。

而少年挑挑眉，抿一口茶水，施施然跟了上去。

-

“吃早饭没？没吃我请。”

陆昭昭没回答秦令雪，而是偷偷回头看看。白发少年悠闲地跟在后头，见她回头，抬手跟她晃了晃。

她收回目光，好奇：“师父，那是谁呀？”

“哪个？”

“白头发的。”

实话说，《寻仙录》到底是游戏世界，也不是所有人都黑发黑眸，除了染剂效果之外，也有先天后天的异色发异色瞳。

这还有挺说得过去的解释：不同元素的灵气有几率对人的体质造成影响，长期待在火灵力活跃的地方，就可能有红发红眸，水灵力活跃的地方，则是蓝发蓝眸……

此外还有神通的影响，特殊体质或奇遇的影响，功法的影响，以及妖族受原型皮毛的影响，或者魔修自带花纹……

但陆昭昭还是头一次看见白发。

天衍宗所在的位置各类灵力都很均衡，大家多是黑发黑眸或棕发棕眸。但陆昭昭记得，这并不是她没见过白发的理由，而是白发在《寻仙录》里，本就很罕见。

除去妖族之外，标志性的白发体质就是……

“那家伙？现任玄天剑宗剑尊。”

秦令雪的表情有点不耐，不是对陆昭昭：“一千年没见，他还真当上剑尊……呵，玄天剑宗迟早要完。”

“八百一十六年！”

后面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是八百一十六年没见，八百一十六年前我去找你，你打断我十二根肋骨，我都记着呢，秦师兄。”

秦令雪：“不想再被打断十二根，就少来讨人厌。”

“怎么能是讨人厌，切磋而已，打死了也是我活该。”

白发少年笑眯眯凑过来，很自来熟地跟在陆昭昭身后：“二位妹妹好，在下玄天剑宗剑尊，司空琢。玉不琢不成器的琢。”

“我看你是想被琢。”

秦令雪烦得要死，当街凝出一把冰剑，横在司空琢颈边：“滚。离我徒弟远点。”

司空琢挑挑眉头，狭长的狐狸眼睁大一些，显得兴致盎然：“哦？你也会收徒弟……甚好甚好，秦师兄，我真是为你欣慰……”

他说着，笑着，往前还走一步，明目张胆伸手摸一下陆昭昭的头发，表情还是笑着，却堪称挑衅：“我不但靠近，我还摸了，怎样？”

……这是陆昭昭第一次看到自家师父真正发火，也是第一次见他盛怒出手。

何谓一剑霜寒，她是见识到了。只一剑出，便携裹着无上的气势与倾天的寒气。

秦令雪的剑没修好，便以灵力凝为冰剑，只将之化形，便使一条街的檐角都挂上冰霜。而司空琢也一点不虚，以同样一把冰剑，堪堪格挡住惊天剑势。

“啊……这才对嘛。秦师兄，给我看看这八百一十六年，你又有什么长进？”

为挡那盛怒一剑，司空琢的冰剑已寸寸破碎。可他混不在意，只随手又凝结一把，越是笑意盈盈，越是战意昂然。

“给我看看你的长进啊，秦令雪！！”

-

陆昭昭目瞪口呆。

几分钟前，她师父和玄天剑宗的剑尊在凤州城中心大打出手，差点殃及一条街，还是秦令雪多少有点理智，选择出城打。当然，他大概不是顾全大局，仅仅只是不想波及自家徒弟。

两个高阶修士你追我赶瞬间离去，陆昭昭有点想追，被不知何时赶来的温影承拦了一下。

“两个渡劫修士切磋，你们修为太低，莫要靠近为好。”

温影承看起来有些无奈：“寻常切磋无妨，可小师叔和那位的话……是会打出真火，顾不得旁人。不过不必担心，小师叔不会输，而此处离玄天剑宗不远，那位剑尊也不会有事。”

陆昭昭也不觉得自家师父、版本之子会输，但是：“剑尊也是渡劫期？为什么要跟我师父打？这是怎么回事？”

她困惑三连，而温影承还真知道一些：“此事说来话长……”

他看大家都挺好奇，干脆找了间茶楼坐下，娓娓道来。

千年之前，秦令雪才崭露头角时，同时代还有几位天骄，就那么巧，其中一位的司空琢，几乎和秦令雪同岁，几乎在秦令雪拜入天衍宗同时拜入玄天剑宗，跟秦令雪一样都是变异冰天灵根，还都是剑修，最糟心的还是二人都同样高傲。

这样两个人，像是生来就要竞争，而事实也是如此。但说竞争，大概还有失偏颇，毕竟秦令雪版本之子不是盖的，与其说竞争，不如说司空琢单方面敌视他……

真要说，司空琢也是挺倒霉。但凡没有秦令雪，他就是绝代天骄，早早领悟剑意，被预定为玄天剑宗下一任剑尊人选，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可惜偏偏就遇上个秦令雪……

秦大螃蟹当时，那真是谁碰谁碎啊……

“玄天剑宗与我们天衍宗稍有不同，权利是两分模式，除了宗主之外，还设有剑尊的位置。你们知道，宗主是要管理整个宗门，虽然实力不能太低，但更看重手段和资历，而剑尊不同，玄天剑宗的剑尊，自古以来每代都是当代的最强者。”

温影承道：“宗主实权更多，剑尊威望更多，大概是这么回事。相比起宗主，要成为玄天剑宗的剑尊要更难，据我所知，至少要领悟剑意，虽然不限是怎样的剑意，但这个门槛已经足以刷下去十成人。”

像大道三千，剑意也不止一种，比如秦令雪的剑意是凌霜，他的剑便是孤高至洁、不屈之剑。陆昭昭好歹学剑几年，基础知识还是晓得，虽说主要用剑便能勉强称一句剑修，但真正的剑修要求是更高的，在秦令雪眼中，一个剑修最低的标准是要拥有剑势，可以说，他的剑要有一种独属于他的“气势”在其中。

但剑势已经千难万难，大多剑修顶多练出剑气，玄天剑宗有三成人能有剑势，已经奠定他们剑修第一门派的地位。那在剑势之上的剑意，就更是天下难找。

“剑尊之位宁缺毋滥，玄天剑宗不以资论辈，而是实力为尊，如果强推人上去，弟子不服是可以挑战的，所以每任剑尊必须压得整个宗门所有弟子心服口服。”

温影承多说了两句：“前任剑尊就是个厉害人物，是难得击败过小师叔的人之一，不过小师叔当时年轻气盛……唔，说多了，你们要是感兴趣，这段我今后再细说。”

他抿了口茶水：“总之，你们要知道，司空道友年少成才，领悟剑意，直接被预定剑尊，是很了不起的。但偏偏同时代的小师叔更出彩，连当代剑尊也称：入他玄天剑宗，他卸任剑尊也可。”

他顿了顿，但众人已大概明白，那位司空剑尊的心情。

好家伙，我是预定的下一任剑尊，可你只要来，直接是剑尊是吧？？

别说司空琢本就是心高气傲的天才，又年轻气盛，寻常修士又有几个受得了的？

“司空道友就常寻小师叔切磋，我时常听闻他们又在何处大打出手，司空道友又断了几根肋骨……咳。”温影承还有点感慨：“八百多年前，天魔之战后，他还经常登门拜访，可惜某次之后不知为何就再不来了，今日一看，他果然还是对小师叔十分执着。”

陆昭昭才接触那位司空琢没多久，但从他手贱摸她挑衅秦令雪来看，这人的确对和秦令雪战斗很有执念。但她不知道，秦令雪为什么对他那种态度？据她所知，她家师父不是排斥战斗切磋的人，反而还可能因为强敌而兴奋，但他一看见司空琢，跟看见蟑螂的表情也差不太多……

祝芝芝则问：“那他们切磋那么多次，谁赢得比较多？”

“呃……”

温影承想了半天，用了一个他觉得很精准的描述：“司空道友屡败屡战。”

精准、贴切、还挺励志。

孟锦迎也好奇：“一场都没赢过？”

“据我所知，是没有。”

唔，那这位司空琢，还挺有韧性。

陆昭昭想了想，大概能理解这人为什么对秦令雪有执念。但是这是不是也太铁头娃？屡败屡战，屡败屡战，屡败屡战……

方之茂的关注点则有些跑偏：“我听闻每任玄天剑尊都是白发。”

“确有此事，但不确切，准确地说，每任能坐稳位置的剑尊都是白发，哪怕之前是黑发，成为剑尊后也会是白发。”

温影承道：“其中原因恐怕只有玄天剑宗自己才知晓……但是如雪白发的确是玄天剑尊的标志。对了，司空剑尊从前也不是白发。”

如雪白发，陆昭昭回想一下，还真是。虽只是短暂接触，可司空琢的一头雪发，全然没有寻常白发的苍白，而是像雪、像玉，有着盈润的光泽，他的皮肤也白皙，撑得起来，就显得格外好看。

这么一想，玄天剑尊竟还是个需要颜值才能撑起来的职位。好在修士多半都不丑，不然可能会非常惨烈。

两位大能干架，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陆昭昭等人也不能去，温影承便带着他们在城中转悠，显得很没良心。

但有一说一，在场所有人，都对秦令雪有着莫名的信心，不怕他被打，只怕他把人揍太惨，不过想想玄天剑宗就在附近，总不能眼看着剑尊GG……嗯，那没事了。

他们甚至都不担心强龙难压地头蛇……

陆昭昭还有空打开【人际】界面看了一眼司空琢的信息，由于只是短暂接触，大多信息都不显露，只有特质因为【知人善察】，写得还挺清楚。

【天生剑骨】（剑术威力+100%，剑术天赋max）

【剑意无双】（剑术威力+100%，堕魔后有机会斩心魔）

【本命剑】（剑术威力+100%）

【孤行己意】（只跟从自己的心意，不听他人劝告，可能会有些偏激，决定做一件事时相关属性得到增幅）

【玄天剑尊】（剑术威力+100%，修炼速度+100%，威望+100%，发色固定雪白）

陆昭昭：“……”

搞什么，原来白发是固定称号效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