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身子微倾,手指抚上陆简手里的阻隔环。那是个有着金属质地的项环,在壁灯下散发着幽幽绿光。
“这是用纳米技术结合金属铬,并在表面加覆防爆膜做成的阻隔环,我知道你喜欢绿色,特地挑的绿色防爆膜。”
陆简细心地给他讲解着使用方法。
看上去确实挺唬人,洛白不放心地问:“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呃……”陆简的话头倏地顿住,目光不自觉地游移两圈,最后落在洛白蹙起的眉峰上。
“这个东西刚研发出来,还没有人试过,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只是可惜我花费那么长时间……”
身后的床动了动,秦野醒来多时,他起床脱了浴袍,顺手拿起沙发上的裤子穿上,然后从裤腰里掏出手枪,缓缓放在茶几上。
洛白纤长的手指悬停在金属项圈上方,陆简握着项圈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壁灯在铬合金表面折射出细碎光斑,像无数只窥视的绿色眼睛陆简和洛白的手包围在其中。
洛白耳尖微动,捕捉到秦野起身的窸窣声响,他偏过脸朝声源处望去。
”我要戴吗?”他眼神茫然,声音微弱。
陆简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没有顺着洛白的视线望向秦野,而是盯着洛白的侧脸出神,瞳孔里翻涌的暗潮冲散了平素的从容,随即流露出些许哀伤的情绪。
秦野漫不经心地拨动着手枪转轮,发出咔哒轻响,手指在枪托上敲了几下:“随你。”
子弹上满弹匣,他将枪带扎紧在腰间,转身背对着洛白,神情落寞。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陆简的态度过于殷勤,直觉告诉秦野这件事或许没有那么简单。可站在觊觎洛白者的位置,洛白戴上这个信息素阻隔环,对他而言,只有利没有弊。
他不愿意左右洛白的想法,也没有什么立场去介入他和陆简之间的事,陆简是他的合法配偶,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保镖而已。
可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陪在洛白身边,做他隐藏在黑暗里的保护者,默默地陪着他,这就足以。
白炽灯在秦野眉骨投下阴影,在洛白期待的目光中,秦野别开头,喉结艰涩地上下滚动,终究还是没有出声阻拦他。
就在洛白犹豫不定的时候,陆简站起身,在颈环上按了几个数字,弯腰凑近洛白。
洛白皱着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他退一个身形,陆简就追一个身形,直至洛白右手撑在身后,靠在床头退无可退。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洛白甚至能看清陆简眼底的血丝和他眼袋上泛着的青色,他看上去很疲惫,想必为自己的事情费尽了心思。
洛白拦在陆简胸膛前的手慢慢垂落下来。
陆简将声线压得又低又软,含着温软笑意轻唤他,似告知,更似诱哄:“洛白,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洛白心神一动,注视着快贴到眼前的陆简,他心中猛然涌出一股意料之外的动容。
丝滑的领口被洛白指尖慢慢勾起,布料无声地滑下去,他顺从地露出omega脆弱的腺体。
冰凉的阻隔环碰到洛白的皮肤,两人贴的极尽,洛白能闻到陆简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帮他戴阻隔环的陆简。
陆简睫毛低垂,神情是那么的专注认真。
其实洛白很羡慕陆简,他嘴甜讨人喜欢,性格温和,和小区楼下的大爷大妈都能混成一片,也许是从小生活富饶丰足,即使身为平庸的beta,他整个人也显得非常自信沉稳。
这让洛白有种没由来的安定感,这份安定让他信任陆简。
“咔嗒。”颈环金属扣上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一切终成定局。
秦野转过身看向那两个贴在一起的人,洛白睡袍滑落肩头,乖巧地依偎在陆简怀里,他光滑白皙的脖颈被一圈墨绿色的金属项圈锁住,遥遥望去,仿佛是陆简豢养的一朵白玫瑰。
秦野紧抿薄唇,默然立在一旁,如同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可他手里骤然攥紧的手枪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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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二十几年,陆隽鸿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颜面扫地过。当清洁工的尖叫划破天际,他揉着酸胀的后颈缓缓醒来,眼神正对上身旁同样头昏脑涨的盛衍,他暗骂一声不好,这次怕是阴沟里翻了船。
清洁工推着小推车忙不迭地往门口退去,连声抱歉,说敲了半天门没人答应,还以为屋里没人,结果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床上躺着两个光裸的男人,这换谁看了不多想?
“滚出去!”盛衍抄起床头柜的纸巾盒狠狠砸向被关上的房门,木制门框被震得沉闷作响。
“真晦气,都他妈给我滚远点!”他扯过被子蒙住头,在床垫上泄愤般地连踹数下。
陆隽鸿掀开被角,目光顺着凌乱的床单往下扫视,当看到完好穿着的裤子时,他紧绷的脸色终于略微松动,冷汗沿着他脊梁骨往下淌的速度都减缓不少。
还好,裤子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秦野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捉奸,自己破门而入,然后从洛白身上揪下盛衍,再然后……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混沌的画面在他回忆的脑海里忽明忽暗,最后定格成盛衍泛红的眼尾。
“说清楚!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这场仙人跳要演到什么时候?"
陆隽鸿忽然扯出冷笑,沙哑的声线裹着压抑的暴怒,"五百万够不够买你这场戏?"
每个字都像从他齿缝间碾出来。
为了资源想爬他床的明星不少,男的女的都有,可像盛衍这样杀敌一千自损七百,把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爬床者倒不常见。
盛衍裹着被子蜷成一团,喉咙里溢出不甘的闷哼:"除了秦野还能有谁!上次也是他坏我好事!”
秦野?
陆隽鸿盯着那团拱起的被子,脑补着他俩的关系,气的后槽牙都咬紧了:“秦野是你同伙?!”
盛衍忍无可忍地在被子里翻白眼:“你们这种吃人不眨眼的资本家,甩锅的本领果然一绝。”
陆隽鸿冷哼,刚转多云的脸色又黑得阴沉:“趁我还有心情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建议你不要狡辩。”
盛衍的脸颊擦过床单,痛得他龇牙咧嘴,心里越发的憋屈。他从没听过这样强词夺理的说辞,明明是他带着秦野闯进自己的房间,带走了自己的人,竟然倒打一耙试图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这人真烦!还可骂也不能骂,打也不能打,自己只是一只弱小的橘猫,还没有资格和孟加拉豹猫家族抗衡。
盛衍脸都涨红了:“有病,明明是你失控,还赖我,就你那个性冷淡的模样,鬼才想和你做。”
“失控?”陆隽鸿捕捉到他话语间的关键词,“果然是你给我下药!”
他冷笑着从床上起身,捡起地上的衬衫穿上,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盛衍:“把药交出来,别逼我亲自动手。”
“动你大爷的手啊!有本事你去抓洛白!”盛衍幽怨的骂声从被子里传来。
“每次都这样,一闻到洛白的信息素我都会变得不像自己,可我有什么办法呢?猫咪天生对猫薄荷没有抵挡力的啊,我也不想对洛白那样,把他推的越来越远。你看你不也失控了,说明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问题……”
陆隽鸿穿衬衫的手指一顿,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从里面拽出盛衍,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说什么?!什么猫薄荷?!”
盛衍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一大跳,继而想到洛白这该死的信息素,又委屈地红了眼眶:“洛白的信息素啊,就是给你下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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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该发现不对的,在陆简每次火急火燎地向他求助的时候,在那天早晨他险些失控想要亲吻洛白的时候,在他和洛白清澈的眼眸对视,心底总会有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妄想背弃人伦占有他的时候……
陆隽鸿扣上最后一颗袖扣,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黑绸手帕优雅地擦手,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冷静沉着地对那头吩咐:“上来吧。”
他将风衣放在臂弯里,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两条包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散漫地交叠在一起,裤脚向上缩起一截露出深灰色的男士棉袜,踝骨突出,脚弓修长,让人不禁想象袜子包裹住的到底是怎样的景色。
见他要走,盛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哀怨地怒瞪他,如果目光能杀人,他早就把陆隽鸿千刀万剐了,而不是现在有口不能骂,活生生地憋死自己。
陆隽鸿看着盛衍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毫无情面地冷脸呵斥:“这件事你给我烂死在肚子里,别对第三个人说!”
当然不会对别人说,盛衍又不是大嘴巴,碰到一个人就大声嚷嚷洛白的信息素是猫薄荷这件事,他告诉陆隽鸿无非是形势所逼,不想他把失控的脏水栽赃在自己身上,以免被孟加拉豹猫家族视为眼中钉而已。
可这个橘猫偏偏一身反骨,梗着脖子挑衅陆隽鸿:“我就说我就说,你能拿我怎么办?”
陆隽鸿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无可奈何地沉沉叹息,仿佛一刹那失去和盛衍辩驳的力气。
“那么洛白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