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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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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寒舟虽违背良心为儿子争取一回,但也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根本未曾想到她会一口答应。

他立即说道:“你同你虞师兄尚有婚约,此事......”

颜浣月低头摩挲着自己的膝上的裙纱,闷声闷气地说道:“弟子原本就不喜欢虞师兄,弟子也自知虞氏一族对弟子的出身也颇多微词,既如此,成婚是结两姓之好,又不是为了受气的,弟子已同虞师兄提了退婚。”

裴寒舟以为她只是又和虞照闹了矛盾,刚想开口劝慰,余光却看到了那片静静浮荡的纱帐。

他眼底闪过挣扎,最终别过目光,看着颜浣月因淋了点儿雨满是炸炸毛的发髻,叹息道:“回去吧,今日之事,切莫与他人道。”

上一世掌门也是这么说的。

原来哪怕她同意,掌门也会再三思而行,想来说这话是为了今日之后,旁人知晓那少年身份时,不至于议论她眷恋云京繁华,不念旧日恩情。

可只有她与掌门家那位小郎结为道侣,虞氏才不会因被退婚而自觉失了面子再做纠缠,反而或许还会借此赚不少脸面,退婚会更顺利。

虞氏报恩欲娶的女子,又为恩义,选择痛舍云京繁华嫁与一个病弱小郎,虞氏只能忍泪成全。

这世间哪里再来此等能令虞氏一门恩义翻番又顺心如意之事?

照那一门的行事风格,甚至会送一份好礼来,呵......

她端坐在椅子上不走,回首看了一眼那纱帘,又回过头来仰视着裴寒舟,满脸无辜地说道:

“掌门真人,就算您今日不问,弟子也还是会取消和虞家的婚事的,而今既然能救人,为何不令弟子来救呢?”

裴寒舟转身踱到对面一排椅子前,颜浣月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低声说道:“他生来羸弱,不知寿数几何,又有一半魅妖血脉......”

“弟子愿意。”

裴寒舟讶异地转过头来,半晌,问道:“当真?”

颜浣月极为诚恳地点了点头。

裴寒舟沉吟许久,忽而凄然一笑,道:“想不到我裴寒舟也有此等自私自利之时......放心,只需成婚结心契后,用你心契温养他而已,将来你若反悔,想要任何补偿,只要无伤天理,我都可双手奉上。”

裴寒舟立刻抬步往殿外走,边走边说道:“我先去同封长老与师姐商议此事,之后我会与你细细说明,你在此随意歇一歇,我令你显卿师兄稍后送你回去。”

一阵风拂过,裴寒舟已不在殿内。

阴雨黄昏的晦暗压了下来,殿内暗了许多,只有东侧纱帘内那盏灯烛散着微弱的光。

颜浣月站起身来,转身面对这那片轻轻荡着涟漪的纱帐,恰有一声低低的咳嗽声从那里传出来。

她抬脚一步一步踱到纱帐前,看着里面朦朦胧胧的身影,心中虽明了,却还是轻声询问道:“掌门说的就是你吗?”

许久,一道冷冽清灵的声音似沉月之溪一般,悠悠缓缓地沁了出来,“是我。帘外风浓,还请姑娘帮我关一下门。”

他在这个穿春衫的时节还裹着深秋的斗篷,自然是因为畏寒,这会儿殿内凉风缭绕,他方才咳嗽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颜浣月指尖稍稍祭起法诀,纱帐内雕花窄门悄无声息地阖了起来。

她刚转身走出几步,几声极力压抑的低咳在她身后空旷的大殿悠悠荡开。

前世她见过他两次,如今回忆起来几乎想不起他的模样,只是约摸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某次远远看到,听旁人说了他的身份,第二次见他,是她离开师门去云京之前。

那年中秋,宗门弟子大多归乡探亲,不坠湖边的月夜下,她拿了自己做的两盏河灯准备放,却偶见一道清瘦的身影沐浴月辉独坐木亭下。

竹节串成的风铃叮叮咚咚。

她放了河灯,他沉默不语,却似乎也曾侧首看向一湖明月星天,两盏河灯烛影。

她离开时终于压抑不住好奇,问了句:“亭下是谁?”

他只轻声回道:“裴暄之。”

她还不知他们二人谁年岁大一些,不知该称兄还是该道弟,只得按长安那边的称呼,问道:“小郎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明月微风里,他犹还带着病中虚弱,轻声慢气地说道:“还好,多谢姐姐挂心。”

脆弱的,孱弱的,与如今一模一样的......

颜浣月走出长清殿,见天色昏暗倾轧,几乎看不清外物轮廓,雨势更大了一些,雨丝扑进飞檐下,沁凉不已。

苏显卿一手拿着伞,一手提着一盏明亮的竹灯笼立在殿门外飞檐下,正对玉阶下路过的几个还在知经堂学书的弟子说道:“一会儿晚课去晚了,小心被封长老责罚。”

那几个弟子中的一人乐呵呵地说道:“苏师兄,正是封长老放了堂里的晚课,命我们背书,明日各斋师姐师兄检问,我们正要去藏书阁哩!”

苏显卿了然道:“那就快去吧。”

说着转过头来看着颜浣月,眸中带着一点看好戏的意味,却淡淡地说道:“颜宝盈,那......我也将你送去藏书阁吧。”

颜浣月点头应是。

她点了头,苏显卿却有些不适应。

照她以往的性情,必然会毫无底气地顾左右而言他,磨磨蹭蹭地闹着要耍要躲懒,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同意去藏书阁看书。

只是她既点了头,苏显卿也不好出言打击,只得违心地鼓励道:“好,那就去学出个名堂来。”

等走过一片楼宇到了藏书阁门口,苏显卿完成师命,转身便走了。

藏书阁高十六丈,共五层,每层上穹都有一巨大玄天八卦静静地流洒光辉。

但那光辉与天上月轮星辰相关,这会儿天阴,藏书阁内也有些黯淡。

一楼长厅两侧,数十排三丈高的书架向东西两边次第排开。

书架与书架间隔宽阔,数位弟子手执烛台在半空中飘上飘下地查找着书籍。

颜浣月在门边值事处领了烛台和两个信封,掐法诀用指尖小火苗点上烛台。

走到长厅东侧,按照记忆路过符箓、水文、天文、世理、奇门等书架,在洞天架前找到了正在此翻找经卷的韩霜缨。

韩霜缨身为知经堂封长老的三弟子,行事却比前面两个师兄更加严谨老成,因此颇得封长老倚重。

自今年以来,知经堂平日早晚课所学,开始由她做辅讲。

颜浣月知晓今日晚课取消,她多数不会回房休息,而是会来此看书。

韩霜缨抽出所寻书卷放入藏宝囊,转身落地时,就见一片昏暗中,颜浣月手执一盏烛台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高大书架边仰头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颜浣月还颇为腼腆地冲她笑了起来。

韩霜缨觉得有些稀奇,颜浣月这等惯爱偷懒的人往日见了她不啻于耗子见了猫,肯定当场就撒丫子跑开了,哪里会这般乖巧地立在一旁等待。

思及此,韩霜缨敛气落地,轻得无声无息。

封长老为人严厉,韩霜缨更是青出于蓝。

颜浣月以前就怕她,这会儿更是强压着内心深处对她根深蒂固的恐惧,轻声询问道:“听闻封长老令我等背书,想来问问师姐,我们心字斋的是要背哪本书的哪个篇章。”

韩霜缨暗暗眨了眨眼睛,看清眼前之人确实是那个乖巧腼腆,但就是提溜不起来的颜浣月,入知经堂十四年的五灵根,修为还比不上人家进来六年的五灵根。

颜浣月大约知晓韩霜缨在想什么,也深知自己以往荒废时日的形象在韩霜缨眼中是如何根深蒂固。

不免低头说道:“韩师姐,今日突然顿悟,以往荒废岁月的事,我已知悔了......”

韩霜缨愣了一下,看着颜浣月鬓边摇摇晃晃的碎白玉步摇。

她往日常系发带,左右不过那几件衣衫,少有闲钱倒腾自己,这步摇也不知是她从何处淘澄来的。

韩霜缨伸手捋了捋她的碎玉步摇,面无表情地说道:“知悔就好,看来你只是懒,不是蠢。”

颜浣月哽了一下。

韩霜缨继续说道:“五灵根也并非全然没有出路,灵微真人一介四灵根可为人族至高杀器之一,虽你是纯灵之体,但却最宜运转五灵根,不过需狠下功夫便是。”

说着顺手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手覆在她天灵盖上。

许久,冷冰冰地说道:“也没被人夺舍,这话若是一时兴起说来骗我,我就将你吊在藏书阁大门上打上三天。”

颜浣月还未抬头,怀里就被塞了一册旧书,上书《下玄经》。

只听韩霜缨说道:“《运灵缓止篇》多年你都背不下来,若真心悔改,明日下午,留在堂里给我背一遍,运行一遍,这会儿自去二楼吧。”

颜浣月双手拿住那册书,身边一阵玉兰香风拂过,韩霜缨又飞上书架顶端找书去了。

颜浣月向空中之人微微鞠了一躬,拿着书册与烛台转身继续往东侧走。

路上单手翻开这旧书,见上面用新旧不一的墨迹写着诸多注解。

都是韩师姐的笔迹,从四种深浅的笔墨和全然不同的见解来看,此书韩师姐至少曾在四个阶段通读过。

初入知经堂修炼时,拜入封长老座下时,即将协助其师管理新入门弟子时,以及即将成为早晚课辅讲前。

颜浣月深知此书珍贵,心中想着韩师姐并未真的打击她,或许做师长的人对于学生弟子知悔明悟的选择大都是愿意极力支持的。

走到通往二楼的木阶前时,她刚一抬头,就见身着赤缇云袍的薛景年正笑着与一众男女同门从阶上走下来。

他脸上犹还挂着今日打在一起时,被她使阴招抓出的三道血痕。

见了她,薛景年下阶的脚步顿了一下,笑意也顷刻消失。

只瞥了她一眼,又好似未曾看到她这个人一般继续往下走,一众人跟着他呼呼啦啦从她身边经过。

薛景年与她同岁,出身长安薛氏,大略比她晚两年入知经堂,他五岁入心字斋还傻不愣登的时候,还是她带着他熟悉宗门的。

只不过后来围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这个提不上号的废物只想默默地待着,也没有了上前凑合的闲心。

纵是如今想来,她也想不起他们是从何时起开始彼此看不顺眼的。

薛景年拜入清虚峰尹长老座下之后,人长大了不但修为涨了,也知晓怎样才能诛心了。

原先还只是打斗而已,后来刺激她的时候,他惯拿她与虞照这不相称的婚事阴阳怪气,激她犯错。

若放在前世,凭她与薛景年互相厌恶的程度,今日藏书阁这种场景她多少是会为此起些波澜的。

悄悄瞪一眼或者偷偷骂一句也实在算是寻常。

可此时再见十七岁的薛景年,她竟恍恍惚惚有些死生回顾之感。

以前那么讨厌的人,死过一回再看......

嗯,果然还是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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