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载酒被吓的手一抖,下一刻难以忍受的疼痛又一次传来,他失力一样将本子扔在桌上。抱着头趴回桌子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关注花云怎么样,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即使他来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闭上眼,逃避的把自己挡得更深,可此时却没有救赎一般的幻听和幻像。空着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握着脖子上的金锁片,那是南重楼最后留下给他的,唯一的实感。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过了很久,他才缓过劲来,松开抱着头的时候,从桌上撑起来,这才有闲功夫低头看着日记,虽然本子已经合上,但是那行凌乱的红字还出现在眼前,他真的被吓到了。
那些似是而非的日记是谁写的,但是他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字……至于福尔马林……认真的吗……
花云这时候端着杯水走到他房中,把水放在桌上,转过身面对哥哥,轻柔而强势的掰开他的手指,到处那都扣进肉里的金锁片。
“哥。”
花载酒回过神,下意识的把那本日记藏到了怀里,这才回过头,看见自己手上的伤,也没有管,自顾自的对妹妹说话。
“啊,我没事。”
花云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自己这个薛定谔的痛觉的哥哥,转身去外屋拿了碘伏过来,走到他面前,对着他摊开手。花载酒自觉理亏,露出掌心那道刚愈合没多久,又被反复割开的伤口。
重新割裂开的伤口,染的整个掌心一片红,在下一刻被棉签轻轻拂过伤处,缠上了纱布。
“你也知道我会担心啊。想他不是你这么着糟蹋自己的理由。”花云抓着他的手低头处理,棉签碰到伤口上带来的刺痛,没忍住,轻嘶了一声,花云抬眼看他。“能忍着又给自己增加一道伤,那就别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喊疼。”
花载酒心虚的用空闲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眼神闪躲的不愿意看花云。花云点着他的金锁片,又很快把手收了回去。她在他面前半弯着身子,等到处理好伤口之后,也没有直起,只是转向一边收拾碘伏和棉签。
“别的这么着,他是半死不活的了,你怎么也这副德行?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真的,他至少还存在着,咱们去找他好不好?”
找他?看什么,看他怨我吗?
还是说像日记里写的,先把他的尸体块块找回来,泡福尔马林里?
花载酒半垂眼听着,像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一样,面部肌肉抽动了半天,最后勉强扯了一抹笑。
昨天还坚定了语气说要见他,今天再开口,声音却轻的像是被风一吹就散。
“算了吧?现在这个样子不也挺好,我也得学会接受他的离开,对不对?”
对个屁。
花云心底一声暗骂,却并没有展现出来,她实在不敢再通过一些言行,或者说是举止刺激哥哥。看着花载酒苍白的脸色以及那青黑的眼睑,思虑半天,她也只是把兜里的药掏出来,另一只手拿着水递给对方。
“吃药。”
花载酒接过药,也没用水,硬生生咽咽了下去,之后还有心情抬起头来跟她笑。“说实话,干噎有点噎,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药吃完我脑袋里跟锈了一样,真不怕我迟早把脑子吃坏了。”
说着,他又抬手推了推花云递给自己杯子的那只手,无声的展示了自己的拒绝。花云翻了个白眼,也没有一味的坚持,只是把水杯放到了一边,坐在他的旁边,从他怀里想要去拿那本日记。
“怎么,我控制你的用量总比你自己那毫无节制的吃好吧?你没把自己吃坏,也是个奇迹。”
可是花云没有抽动,花载酒死死的抓着那个本子。看着对方投递过来疑惑的眼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确不愿意把这个本子交给对方去看,大概是直觉吧,总觉得对方看了会发生一些他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杂七杂八的想着,他对上花云的目光,轻轻的笑了一下。“别看了,听话,至少给我留点秘密好不好?”
花云收回了目光,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哥哥这块得到真正的答案。她看出来哥哥的紧张,再继续这个对话,毫无益处,顺便也不想让哥哥继续窝在他的书房。索性转移话题,拉着花载酒起身。
客厅又一次放着《楚门的世界》,只是这次沙发前面的观看者,没有一个心思放在这上面。
过了一会,花载酒把脸埋进了靠抱枕里,抱着枕头开口。
“换一个吧。”
“换什么?”听着对方的需求,花云的第一个反应是高兴,她装作随手把遥控器递给对方,抱着薯片,歪着头看他。
“之前一直想看的,但是重楼没空,你也不在。”
花载酒接过去,按下搜索的名字的时候,却好像熟练的像是在心里排练了很多遍——《叛逆边缘》。
的确,这是一部不管是花云还是南重楼,都没有看过的片子。如果不是这样,她不可能让他看的。
那是一部讨论人心的电影,从开头就已经看到不对劲了,直到那句“I don t want to die,I don t want to be alive”出现,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下来暂停了电影。
转头看向花载酒,果不其然,那张面具似的假笑,像是镶在上面一样,又重现在了他脸上。
“哥,你真的要这样吗?”
花醉酒眨了眨眼,歪了歪头,做出一副很无辜,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动作,随即把怀里的遥控器放到一边,挪了挪位置,靠花云近了点,这才从对方怀里的薯片袋里拿了几片,扔进嘴里,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说出的话自然也含含糊糊的。“这只是个电影而已,你在紧张什么?”
这真的只是个电影吗?
花云接不上这话,她真的接不上,他也是真的想反问这一句,这真的只是个电影吗?只是这些话,她是真的不敢说出口。
她只能眼神躲闪着,避开花载酒看向自己的眼光。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换了部片子,这才身子后仰,看向对方,却依然没敢看对方的眼睛,绕着弯的转移话题。
“哥,晚上吃什么?”
“你倒也不必在我面前一直这么紧张的。”
花载酒也的确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单纯的对着花云笑了一下,他当然看得出来对方在转移话题,毕竟花云的担心和不知所措,就差写在脸上了,就是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了。
索性转移一下目标,他半坐起身,向前倾,从桌上拿过水杯,又躺回原处,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没有回应,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过了一会,又显得略有点兴趣,抬头看向电影。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静下来了,只剩下电影的配乐声和对话旁白。
花云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没有,却只得到了对方不疼不痒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看着对方没有交谈以及深一步沟通的欲望,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开着口。“哥,我们谈谈。”至少你别在我面前永远都是这副强撑着伪装的样子,我怕我看不住你,你就真的走了。
“嗯?”花载酒听了妹妹的话,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只是动作配合的停了电影。“想谈什么呀?”
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下去,花载酒并不想主动开口,花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哥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花载酒先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有表演的痕迹,但是花云已经不想再去在意这些了。
“怎么,不是你想跟我谈的吗?怎么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