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安,你怎么在这边,那这个顺便给你,还有你同桌的。”
郑悠然过来发英语摘抄本,视线在他和孟辞身上转了个来回,好奇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呀,讲悄悄话吗?”
陈礼安笑了,他起身,晃了晃手中的本子,看她抱的还挺多的,“要不要帮你发点?”
“可以吗?”郑悠然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分给他一半,“正愁发不完呢。”
孟辞松了口气,忽然发现注意力从陈礼安过来就一直在他身上,草稿纸上一个字也没写。
她用手抚了下纸张,面前冷不防多出来一沓本子,刚整理完的思绪又被他一句话挑起来,“帮忙发下。”
孟辞有些发懵,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陈礼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压着笑,讲不清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
什么啊…
孟辞起身,脸颊处浮现出小小圆弧,不小心和教室前方坐着的人对视,在看到姜海的那一刻,她抿直唇线。
孟辞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晚自习放学,她正收拾书包,看到姜海和几个女生站在门口,不时往教室里面看一眼。
她们的视线对上好几次。
孟辞慢慢将拉链拉上,又拉下来。
“她怎么还不出来。”
“急什么?”姜海穿着黑色乐福鞋的脚踢了踢墙壁,手机铃声响起来,她看了眼,脸上立马扬起笑,
姜海趴在栏杆上接电话,“叔叔,我刚放学……”
孟辞从后门快速出去。
“行,我等会在门口等司机。”姜海挂上电话,视线往教室一瞥,那个位置空空如也,“人呢?”
几个女生正在讨论谁戴的项链好看,听到姜海的话连忙往教室看,
“刚刚还不是在写作业。”
“是不是走了?”
“我真服了你们。”姜海将手机放回小书包里,有些不耐,“我今天要早点回家,不和你们一起去步行街了。”
朋友拉住她,“不行,我们都陪你等了这么久。”
姜海往后退了两步,“我也没办法,这几天爸妈出差,我自己在家没劲,准备在我叔叔家住几天。”
朋友明白,笑着说,“哦,原来要扮演按时回家的乖乖女啊。”
姜海在她肩膀轻拍了下,
“我不乖吗?”她眼睛大,瞳仁又黑,像漆黑的大海,明明扬着唇,眼里却没有笑意,“走了,拜拜。”
回到家,玄关门口鞋架上多了双乐福鞋,孟辞多看了眼,她记得江纨没有这种鞋。
家里这么晚了还来客人。
往客厅里面走,她听到姜程明有些厚重的嗓音,
“在学校肯定有好多男生追你,你有没有喜欢的?”
“没有啦,我们班主任管的还挺严的。”
穿着马甲衬衫的男人点头,“是要好好学习。”
听到这里,孟辞双腿不受使唤的停下,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能力。
这个声音…..
同时她也暴露在众人面前,
姜程明说完抬头看见正走过来要上楼的孟辞,脸上仍然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转向江纨,是是在看她的反应。
来到这边后,姜程明很少和孟辞单独说过话,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很短。
坐在两人中间的姜海转过身,看见女生时,脸上带着笑意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显然也没预料会在这里碰见她。
高高的天花板,垂下来的吊灯流苏,诺大的客厅中,孟辞站在中间,像接受审判的罪人。
时间在这栋别墅里停滞三秒。
孟辞没想到江纨会喊她。
太久没和江纨说话,一开口孟辞都有瞬间的恍惚,上次聊天是什么时候?
江纨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江南小镇的腔调,淡笑着看向孟辞,“你的学校名字是什么?”
在有其他人在场时,江纨说的话从来不是给她听的,孟辞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膝上,“三中。”
“三中,那你们一个学校。”姜程明看向姜海,“在学校有没有见过?”
姜海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个抱枕,情绪转变的很快,“当然,我们一个班级的。”
“那还真巧。”
三个人说话,孟辞坐在一旁,觉得自己和沙发旁边起装饰作用的展示台灯没任何区别,她起身上楼。
聊天仍在继续。
回到房间,孟辞关上门。
放在书桌的小时钟指向十点时,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看来姜海是住在这边的客房。
第二天早上孟辞原本不准备在家吃早餐,然而由于她一向上学时间比较规律,徐阿姨总会在她下楼的点做好早餐。
“不差这一会,吃了饭再走。”
孟辞看时间还早,就坐到了餐桌旁。
吃面包不小心呛到,她咳嗽的脸都红了,伸手拿纸巾,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你就是那个我叔叔情人的女儿?”
孟辞握着叉子的手微微颤抖,口腔里的生菜发苦,难咽。
姜海拨弄着盘子里的玉米粒,
“你一直住在这吗,过年的时候怎么只见到那个女人没看到你。”
她称呼那个女人。
孟辞想到昨天晚上她笑着喊阿姨的样子,和现在判若两人。
“那时我不在。”
说完,她起身离开,没有再理会姜海。
一整天,姜海早上说的那两句话始终在脑海中盘旋不去,看到姜海和朋友们站在一起说话,孟辞总是快步经过。
她没有去过海边,但看过一些风景纪录片,姜海的眼睛就如黑色寂静的海水,包裹的目光令人窒息。
白天在学校里,姜海对她和平时并没有两样,孟辞躺在床上,重新定了一个比平时早二十分钟的闹铃。
这样两人在家里就没有多少交集的机会。
晚自习化学考了张小试卷,下课后孟辞拿着水杯准备去接水,她的胃从下午开始就不太舒服,所以晚上也没去食堂吃饭,这会脑袋都有点发晕。
去茶水间要经过隔壁班级,有个男生堵在她面前。
孟辞往旁边一步,男生跟着往旁边一步。
她原本以为是碰巧,这么看来是故意的,孟辞强撑精神抬头,看到周围还站着几个男生,目光落在自己和男生身上。
心里顿时明白几分。
“让一下。”
“我要是不让呢,同学。”
孟辞没精力,也不想在这和他做什么游戏,她平静的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玩玩嘛,你这头发。”
他说着,伸手就要触碰到她的脸,孟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胳膊却碰到旁边的同学。
陈礼安从她身边经过,一把揽住男生的肩膀,视线在孟辞身上放了下,然后看向男生,像是好奇问道,
“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男生指了指孟辞,“见这个女同学皮肤挺白,想看看脸长什么样子。”
陈礼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虽然轻快看着却不好糊弄,说着从上至下的打量男生一眼,皮笑肉不笑,
“人家长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啊。”
孟辞从旁边过去,没有再听后面的对话,也没注意到姜海走了过去。
“陈礼安,上午的数学试卷还有吗?我的弄丢了。”
陈礼安靠着栏杆,“数学试卷?那这你要问课代表啊。”
浓重的夜色,他微抬着下巴看向右侧的走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姜海才反应过来,站在这个角度他刚好能注意到茶水间那边的情况,同时是回班上同学回教室的必经之路。
姜海点了点头,胳膊搭在栏杆上,看着他问,“你和孟辞,看起来关系很好啊。”
“是吗?”
说到这,陈礼安低头,但她还是看到少年有些青涩的脸和尚不能很好隐藏的笑意,“还行吧,朋友。”
“朋友?”姜海重复一遍,“那我能和你——”
话没说完,陈礼安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姜海还微微张着口,看着他走到另一条连接两个教学楼的走廊,有个女生正低头从那里走过。
接水回来的罗洋见她站在门口就递过来水杯,姜海理都没理,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
她拿出手机,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
“刚刚你没什么事吧?”
“什么事?”孟辞反问。
陈礼安:“就是那几个人。”
孟辞:“没关系。”
陈礼安哦了声。
孟辞:“谢谢你。”
陈礼安看了看她,又慢慢哦了声。
最后一节自习结束就放学,孟辞回到家里,手机放在床头充电一直没看,临睡觉的时候才拿起来定闹钟。
她看到唐优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拔掉充电口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桌上放着的耳机,孟辞弯腰去捡,头撞到桌角一阵刺痛,她捂着脑袋,蹲在那里缓了好一会才去够手机。
唐优:【你看班群了吗?】
唐优:【是你让发的吗,她怎么会有你的照片】
唐优:【你还是跟她说一下吧?】
班群、照片,这两个词语连在一起,她心脏怦怦直跳,更重要的事好像现在有什么情况她不知道。
孟辞点进去班群,聊天记录已经是九十九加。
陈礼安也在里面说话,不过都是谈的游戏,发的作业,答案,甚至还和钱途玩起了成语接龙。
她往上翻,越看越奇怪。
直到看到在这些消息中夹杂着几条姜海的道歉,还有撤回的两条消息。
下面跟着班上同学的消息,
【我去,这是孟辞吗?】
【怪私密的,是在家里吗,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住在一起吗】
姜海:【大家别说了,我不小心发错了】
姜海:【本来是要私发给她的,我们玩的比较好】
孟辞怔怔地盯着屏幕,她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在床边不知道蹲了多长时间想起来给唐优发消息,
幸好唐优回复的快。
唐优:【你没看到啊,天哪,姜海好像把你的照片发群里了,是穿着睡衣的】
唐优:【我找找啊,等会】
孟辞攥着床单的手发白。
唐优:【虽然她发过很快就撤回了,但好像还是有同学截屏了……这也是我找的,当时给你发消息没回】
唐优:【图片】
唐优:【你还好吗…..】
孟辞点开图片,那一瞬间仿佛厚重的窗帘蒙在身上,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