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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依不饶,明明赢了却还想赢得更彻底些……兰亭的话让我回忆起白玉真和陶染的一战,我不禁追问他:“帝君怎么说?帝君是打算答应吗?”
所以帝君叫白玉真回来是为了劝他放手?然后将琅瑛嫁去青丘联姻?我急吼吼道:“琅瑛肯定不干啊!你们问过她的意思吗?”她认准一个人,就算那人死了,她也要嫁予对方,执拗又刚烈!逼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真敢死给你看!
兰亭没想到我还为情敌担心,毕竟她嫁去青丘,白玉真没了念想,就还会回到我身边来,于我而言,帝君成全这桩政治联姻反倒帮了我。
兰亭说:“现下尚未有定论,彦平上神也刚得知,前战神的意见也要顾着,如何让各方满意,着实令人头疼,你我何必去烦帝君的事?”
“…………”
这么官方的回答,看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今天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烦接踵而至,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如同约好了似的。
“好了,说说颜秀的事吧,她不是死了吗?”兰亭想用一个轻松的话题换换这低沉的气氛,联姻虽只是献出个女人,但总归脸面上不好看。
而盘龙阵则不同,它是个“又大又小”的问题,扯上战神,那就是个天大的事,平时则不紧不慢,很适合缓解气氛,就像是中场休息时聊聊天气。
“我进入盘龙阵后,诱发了大阵的排异反应,顷刻间内部变得极不稳定,崩出一道裂痕,好在广陵君赶到,救我出阵,可之后广陵君对大阵只字未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事后我越想越害怕,我是不是得罪神尊了?是我做了什么多余的蠢事,惹神尊不快了吗?”
正当我眨着眼睛扮无辜时,兰亭戳穿我说:“你想说你怀疑广陵君?”
我还想抵赖,可他的声音已然失了温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战神没有教你对上神要心存敬畏吗?”
“无凭无据,你有何资格怀疑上神?”
资格……神罚我吃过,很恐怖,可上神究竟是什么,确实令我迷惑,世间法则的化身吗?那么抽象的东西,谁知道那是什么?在我眼中,他们就是强权统治者,是人非神,并非无法撼动。
没错,我怀疑广陵君。
而且我不是今天才怀疑他。
大阵出现裂痕,那明明是最佳的破阵时机,一位本该守护众生的上神漠视这千钧一发的危局,一心只想赶着回天宫去与人争权夺利?
我也不想怀疑他,可这一次他简直是把“可疑”两个字顶脑门上了,如果这都不查,那云台原地解散算了!
“神君,小仙还以为你改过自新了,不想还是冥顽不灵。”
上次我骂文渊帝君不厚道时,兰亭就已经警告过我了。他嘴角含笑,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起身送客,“今日的话,小仙就当没听过。”劝我好自为之,语气冷漠,显然是将我从通讯录里摘出去了。
“亭哥……”我忙扮可怜挽回,好在兰亭没有连“称呼”都收回去。少帝君喜怒不形于色,呵斥我,是告知我凶险。
以我的身份想要去查执法上神,属于天宫版的“堂下何人状告本官”,送上门去人间蒸发,云台执掌刑狱,我会在那里死得无声无息。
潜藏话语之下的警告,比任何威胁都更加震慑人心。纵使我心中有千般不甘,也只能暂时隐忍,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趁着我体内的六蕊摇情莲还没消化完,说不定能再钓一次颜秀,我必须马上去趟凡间!
等我再醒来,已经身处一片黑暗之中。那天夜里,我本欲再探盘龙阵,可还没有走到南天门,就见到眼前一束光袭来,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如今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周围的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似乎这里已被遗弃了很久。我试着动了动四肢,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一处狭小的空间里,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身下的地面冰冷坚硬,触感粗糙,似是岩石或铁板。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感受周围的环境。耳边依稀传来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回响在寂静的黑暗中,仿佛在无声地提醒我时间的流逝。手指触摸到铁链的接缝,冰冷的金属感传递到指尖,铁链厚重结实,显然不是轻易能挣脱的。
在这黑暗中,我只能依靠触觉和听觉来判断周围的一切。我缓慢地移动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在铁链的束缚下变得艰难而沉重。
会是谁呢?兰亭最有嫌疑,毕竟我才刚刚与他说出心中猜想,转眼就入狱了。可兰亭实力微弱,几乎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制服并将我锁困住。
那是广陵君吗?
广陵君不趁势破除盘龙阵,可能是想留着大阵,等待时机再次将脏水泼向战神!
可我无真凭实据,压根没人会信我。
他无端端将我绑了去,多此一举反倒显得做贼心虚。如此沉不住气,实在不像广陵君风格啊……
“你体内是魔君种下的‘千蛛情丝’,你是祸乱天宫的孽障,本尊关你有何不妥吗?”
当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真的没有想过关我的人竟然是文渊帝君。此刻,他站在幽暗的囚室中,穿着一袭绣有金丝云纹的长袍,身周萦绕着一种如梦似幻的灵光,勾勒出一张俊美无瑕的面庞,整个人真就如画中走出来的神祇,若不是知晓他劣迹斑斑的另一面,一眼万年绝非夸大其词。
那双眼睛如寒星般冷冽,透出一丝神性般难以捉摸的悲悯之情,也许,他是来给我个了断的,“千蛛情丝”虽有危害,但它不是最近一两日才有的,何故现在才发作?不觉得太迟了吗?
“好在你不安分,原本就爱乱跑,有个几日找不见人影也属正常,你消失不见,没人起疑,战神那边本尊知会过了,你自去找你师傅吧。”
出来后险些被强光刺瞎,片刻后,清脆婉转的鸟鸣声声入耳,硕大无比的竹排卷帘门之外,是凌霄大殿后面那片凭心意幻化的雅致庭院,我才知关押我的并非什么神秘囚牢,庭院中央一池清水静静流淌,水面倒映着周围的景色,如镜般明澈。
男人斜倚在窗边,晃了晃手里的葫芦,调笑道:“老君借给本尊的,炼化你,只要再多一天。”
“…………”
我跪伏在地,不敢搭腔,眼睛稍稍往旁边挪了一下,帝君的警告便传进神识,如冰封的寒风直袭心底,“她不在,不必找了,本尊要你生不如死,自有瞒天过海的方法,不会让她知晓。”
他以为我想要找绵绵当救兵,原本我打定主意,私下见到帝君时,一定要质问渣男凤凰羽的事,可身上不住地颤抖,怎么也张不开嘴,再多24小时,我就会化成一滩血水……在那个葫芦里死得无声无息……
“本尊说的话,你是不是忘了?”
“……………”
什么话?哪句啊?堆出满面的焦急,示意他,我是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违背!越是这时候,脑袋越是空白,更不敢随便搭腔,生怕答错!
帝君厌了,扫都懒得扫我一眼,说:“滚吧。”
***
那天的上仙集会持续到深夜,最终不欢而散。
大殿之上,白玉真有青丘的战功,如众星捧月,饱受赞誉,帝君给跟随他一同平叛的六位凡仙定了仙级,明眼人一见便知,这实际上抬举的是白玉真。
果不其然,一番铺垫之后,帝君图穷匕见,当众赐婚白玉真与琅瑛上仙。
“谁?是……琅瑛上仙与……玉真神君吗?”听到这里,众人不禁惊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原以为帝君会用琅瑛上仙去和亲,现下魔界蠢蠢欲动,从顾全大局的角度来看,青丘小狐主只要一个女人的请求实在太划算了,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在众人惊诧于帝君对玉真神君的宠爱之时,白玉真却语出惊人,驳了帝君颜面。
“我从未想过娶妻,我只是想娶筱筱,若那人不是她,于我而言,世间便也没有婚娶制度。”
年轻人自命不凡,总是要反抗强权的,帝君不以为然,好言相劝,但白玉真始终表现出一副“没什么可聊的”态度,帝君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封建逼迫,最后说:“此事不急,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是稳定局面,玉真神君顾虑大局,自是不愿因一人姻缘贻误收服青丘、平息战祸的大好时机,实属难得。”
三言两语将白玉真架了上去,随后帝君找了个令白玉真无法推辞的借口。命白玉真速速回青丘,以免前线生变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我和白玉真的婚事给压下来了,不愧是帝君。
另一边,白玉真刚回到天宫后不久,青丘的战报也紧随其后如雪花般飞入凌霄大殿,连番书信召回,上面说琅瑛上仙负伤了,白玉真自然焦急,他又找不到我,只好先动身返回青丘。
说完白玉真,才是真令人头疼的事!
上仙集会结束的第二天,白玉真在大殿上的表现不胫而走,传得绘声绘色,没有在邀请之列的夷林上仙闻讯赶来,但白玉真已然走了,他扑了个空,这时他才知晓,原来战神早已同意将云筱神君许配给白玉真,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
“夷林上仙犯错被战神关在紫宸宫……帝君原是要重罚的,战神将人领了回去,不知为何,他们回去之后紫宸宫上方天象异变,都说那是夷林上仙的剑意引来了风雨,是对自己师傅拔了剑吧……”
“呵呵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小仙也是道听途说,神君别往心里去,夷林上仙怎可能对战神拔剑?平常别人说战神一句,上仙那脸色难看得嘞……”
我赶去紫宸宫,大门紧闭,无论我怎么叫门都无人应答。在宫门前跪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帝君将我关起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我在场的话,也许情形会更糟,帝君等于是变相救了我一命,如果白玉真同夷林打起来,正值仙凡之争愈演愈烈之际,他们一个天仙,一个凡仙,其中一个还是青丘平叛的功臣,不论哪个受伤害,都会给矛盾的烈焰添上一把柴,我少不了会被人戳脊梁骨烙印上“红颜祸水”四个大字。
“别拿你那些破事儿烦我”——猛然记起了帝君许久之前的教诲,原来他早就警告过我了,可我还是没能处理好,一味地逃避,最终还是爆发了。
想想又觉得委屈,这不该是我的错啊!闹事的人是夷林,如果他是有商有量的性子,我也不会拖着不告诉他我与白玉真的婚事。
不过,夷林真的对战神拔剑了吗?我还记得夷林一脸孺慕地望向战神,他视战神如父如兄,敬爱非常,战神要他做的事,他连“为什么”都不会问,无条件信任战神,怎么可能拔剑相向?
闹脾气倒是可能,夷林出身好,天资高,却不张扬跋扈,反倒待人友善大方,开得起玩笑,只不过,他想要的,总能轻而易举得到,甚至他还没开口,战神就已经将东西送到他面前,这导致他没能学习如何面对生活中的不尽如人意,也许在他看来,我只是一件被白玉真抢走的东西。
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去了趟夷林的意深竹林,将纸娘阿布拐了来,这个小女仆已经哭哭啼啼一整天了,眼泪弄湿了我的袖子,“呜哇——云筱仙子!我家上仙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纸人了!”
阿布记忆被重置了一次,在她印象里我还是当初的被夷林管教的仙子,“是!紫宸宫里有好多纸人缠着你家上仙不让他走,你就在这里哭,让你家上仙看看,家里这么好的纸人等他,他却在外面吃别的纸人做的糕点,让天下人耻笑他,哭!”
反正我不嫌丢人,没哭多久,有人从里面将宫门打开,引路的仙子带着我去见夷林,“师傅他……”见我支吾着要问不问,仙子简短地回答我说:“战神一切安好。”
是战神的口吻,就像预见了我会问。我不禁松了口气,先被前女友砍,再被自己徒弟砍,传出去得多难听……得多好笑啊!
“战神请神君规劝夷林上仙。”仙子传完战神的话,以玉简将房间的门打开,垂首站立一旁,意思是只让我一个人进去。
“云筱!”
才进去就被人扣住双肩,夷林的鳞蛇剑被战神没收了,好在这次没连五识一并锁了,他还能看清来人是我。
“师兄……”
但他似乎并不急于见我,我的出现只是让他看到了从这里出去的希望:“师傅还在生我气吗?他让你来有没有说什么?从那之后……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究竟怎么回事?”我问他如何惹怒战神,夷林说那不是问题的关键,“不是我做了什么,与我做了什么无关!他生我的气,是因为他变了,他对我和从前不一样了,你说是不是因为那贱女人的话?”
“什么话?”
“说我是师傅与他人苟合所生……”
啊?我张大嘴巴,你不会真的信了吧?我们都知道你是战神亲儿子,但不是那种“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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