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尼安熊抱。
艾斯特闪避。
闪避失败。
芬尼安：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等等，什么老情人？”艾斯特忙着躲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有些不虞地问。
别告诉我，老情人是达米安。
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奇怪。
果不其然，芬尼安眨巴了下眼睛，露出两侧酒窝，有些腼腆地笑道：“达米安呀，他说他是你的老情人。”
达米安：……可恶，他怎么倒打一耙？
顶着艾斯特近乎杀人的目光，他辩解：“我可没说，是他自己先入为主。”
“分明是你告诉我的。”芬尼安莫名其妙。
“分明是你先自己认为的。”达米安简直疯了，通过失去记忆逃避，好卑劣的手段。
还有那时候他怎么回事？跟后面完全是两个人。
怎么，难道这就是人类心理疾病的一种—双重人格？
艾斯特知道吗？
艾斯特犹疑地在两个人当中目光打转，看上去都不像说谎的样子。
于是他作罢，重新介绍达米安：“这位是达米安，很久之前认识的朋友，不是什么老情人。”他特地在三个字那加重了语气。
“为什么我没见过？”芬尼安很疑惑，这样的一号人物，倘若见过或听说过他都不会忘记。
“在洛尔肯成为我的管家之前，你也没见过。”艾斯特微笑。
这两人若有心隐藏，全天下怕是没人能找到他们。
前提是“人”。
辛西娅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辞。她颇为友善地对达米安说：“你好。”
虽然刚见到他的时候，她隐约察觉到此人不是善茬，但她相信艾斯特会管好他的。
即使是最凶猛的凶兽，也要在主人的掌控下收起爪牙。
他们将刚刚与犯人的交谈转述给新汇集的两人。
芬尼安听完地牢结构，脸色更惨白了。
别人都是从第一阶段循序渐进，他倒好，直接从最后阶段开始。
在他记忆里，分明还是跟辛西娅她们一起行动的，后来思维突然就停滞了，等他再次恢复过来，就到了绞肉机那里，面前还多了个奇怪男人。
是的，虽然艾斯特已经解释了，芬尼安还是觉得达米安很奇怪。
但只要对方不会对艾斯特造成危胁，他也能勉为其难容许对方的存在
他们推算时间。
“准备到晚上了。”
似乎又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听不真切。
等会，人偶们便会进来重整地牢内的人们，挑选中的便会进入下一个阶段。
* *
犯人优哉游哉躺在地面上，颇为期待接下来的场景。
看他们的衣服，上好的衣料，想必都是富贵人家吧。富贵人家跌落泥潭，这是他最感兴趣的场面，永远不会感到无聊。
而那名叫“艾斯特”的人更是有趣，明明身穿佛门弟子海青衣服，却还是进入到这里。
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他起身望向牢房外，又突然僵住。
人偶们进来了。
他不再感到轻松，一直以来刻意避免的绝望此刻席卷全身。害怕的心情潜伏在皮肤下，慢慢蚕食每一寸血肉。
他想颤抖，却颤抖不得。
他想呼吸，却呼吸不了。
他仿佛被时间抛弃，永远地停留在此处，身体活着灵魂已死。
他像死一般的寂静。
旁边牢房里的犯人一个个被拖走，令人欣喜的是，这次还没轮到他。
他欣喜若狂，暂时得生的庆幸冲昏了他的头脑。
然而人偶还没走。
……为什么不走？
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应该离开才对！
他重新躺在地上，感到人偶没有瞳孔的目光直勾勾在他身上，目光一动不动，他一动不动。
猛然间，他明白了什么。
第一阶段的人已经拖去了第二阶段。
那初始点的人呢？
他依稀回忆起那些人的名字。
……艾斯特他们呢？
现在还没人拖进来，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他想起那时他说“你们和我们一样”后，那位少年一闪而过的不屑表情。
出了……什么事吗？
在极喜和极悲不断跳跃，他一时有些累了，睁着眼睛无神地与人偶对视。
人偶停滞在原地，半响，离开了。
他还是希望他们没能成功。
最好，和他一起陷入人间地狱。
他死死地盯着牢房外的动静，没过多久，有地上拖动物体的声音。
“唰唰”
他欣喜地从地上起来，扒向栏杆，目眦欲裂，裂开了嘴笑道：
“哈哈！哈哈！你们果然没成功！”
人偶们充耳不闻，一人拖一具身体，空了的牢房再次迎来新的“客人”。
终于有人偶拖着经过犯人，他伸长了脖子使劲瞧，才看清地上被拖着的人。
鲜血胡乱涂抹在脸上，额头贴着一张符纸，更为可怖的是眼睛所处漆黑一片，和人偶们如出一辙。
等等……人偶？？？
* *
“这样真的能欺骗过它们吗？”
“放心吧，我和辛西娅除了偷香炉，还去人偶房探究了一会，它们其实认不清我们，只对血液有感知。”
牢房里，五个人偶躺在地上，身体的零件有些七扭八歪。
秦忆柳和羿子树翻来覆去研究了一会，拿出一沓符纸，三下五除二将每个人偶都贴上一张。
芬尼安和辛西娅整理着刚刚因为打斗混乱的衣服，芬尼安嘴里还嘟囔着“这木头真结实，打得我手都痛了”。
最为悠闲的是艾斯特，不仅刚刚不用理会人偶的攻击，现在更是将达米安当作人形支架，懒懒地靠在身上，垂眸正在发呆。
达米安静静地观察艾斯特的状态，听到芬尼安的话，嗤笑一声：“真弱。”
芬尼安悲痛：“你在质疑我体术第一的含金量吗？照你这么说，艾斯特岂不是……”
达米安率先打断：“他跟你们没有可比性。他身体又不好。”
艾斯特看了达米安一眼，没有说话。
芬尼安却如被雷劈，愣在原地，看向艾斯特的眼神闪烁：“你身体不好？你不是说……”
“好了，我只是容易累而已。身体一切正常。你还真信了他说的话？”艾斯特有些无奈。
达米安耸耸肩，又玩世不恭笑着。
芬尼安还是有些疑虑：“真的没问题吗？”
“我的体检报告你又不是没见过，都很正常不是吗？”
“好吧。”
别看芬尼安总是大大咧咧，却是个胆大心细的家伙啊……
不对，胆小心细。
达米安又想到他之前表现出的不同寻常的状态，不禁撇了撇嘴。
能够一直陪在艾斯特身边的，只有我才对。
“好了，我们出去吧。现在防守应该是最弱的时候了。”秦忆柳检查完人偶，拍拍手起身说道。
众人凭借记忆，再次出牢门。
“芬尼安，不要再走丢了。”辛西娅善意提醒。
“……哦。”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整座地牢门口。
瓢泼大雨倾洒而下，雨丝牵勾所有人的心思，风声雨声混杂在一起，带来些许凉意。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黑压压的人影。一叠接一叠，分不清是成千上百的人影还是笼罩天穹的黑幕。
“轰隆”
雷声响起，人影惨白，如奈何桥上万千幽灵前来索命。
众人沉默。
为什么夜晚比白天的防守还多？
说好的防守最弱的时候呢？
怪不得以往在这里的人们都没有逃出去。
艾斯特不相信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工巧匠会开锁，没有一个武功高强敌得过人偶的。
“怎么办，硬闯吗？”
硬闯是不行的，再怎么武功高强，赤手空拳根本无法敌过数量远超的对手。
“我们的符咒，对它们伤害不大。”
这些人偶好像被某种正向力量加持了，符咒无法发挥全部作用，而在如此多的人偶面前，作用更是微乎其微。
“如果能用科技就好了。”
如果能用帝国科技，不到一秒就灭了。但他们不能用，不仅没有高科技，连短兵刃都没有。
现在简直是对他们的碾压时刻。稍后地牢里的人偶就会出来，到时两方夹击，他们注定要回到牢内和那些人一样成为一摊肉泥。
除非，用超脱人类的手段。
艾斯特和达米安对视一眼。
达米安搭在艾斯特肩上的手指动了动，神力在此处聚集波动，艾斯特感到有些痒。
于是艾斯特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看向达米安。
达米安了然，收回手，笑着对艾斯特无声说道：
你好敏.感。
艾斯特又瞪了他一眼。
下一秒，不远处的人影通通倒下。
艾斯特转头：你做的？好像没有感知到神力波动。
达米安也有些茫然：我做的？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都倒下了？”芬尼安惊呼。
“等等，那里好像有一个人。”秦忆柳警惕说道。
天空阴沉，有人通过雨幕，跨越层层人偶来到他们面前。
脚步缓慢，细看拄着拐杖，苍老的手有些颤抖，半阖的眼睁开异常清明。
盘在头发上的梨花被雨冲刷得哆嗦，却始终不愿脱离枝条随风而散。
艾斯特记得她，她是最开始那天，不理会方丈洗脑的人之一。
只是现在看，她好像也不是“人”。
雷声轰轰，老妪的脸上一道道惨白。
她看向众人的眼神在所有人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儿，最终与艾斯特直直对视。
“菩萨叫你们过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