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容是一路颠着回的家,到家时已近九点半,她打开手机,先给邹以珩报了个平安。
[辞旧迎新容嬷嬷]:我到家咯
[潇洒帅哥]:[爱心]
[辞旧迎新容嬷嬷]:我说我到家了,你发[爱心]干嘛
[潇洒帅哥]:不知道
车窗外,雪依然在飞,也依然没下大。
邹以珩抿唇笑着的脸印在玻璃窗,他无意与自己对视,被蠢得揉了揉眼睛。
因为刚刚的祝福,司机师傅对这对漂亮小情侣也很有好感,跟他搭话:“你女朋友挺活泼可爱的。”
邹以珩“嗯”一声,一时也说不出别的,只一味低着头笑。
司机师傅见状被逗乐:“你们……热恋期?”
“啊,算吧,刚在一起,就几分钟前的事。”
“哈哈那怪不得,自从上车,就没见你嘴角下来过,恭喜啊。”
“谢谢师傅。”邹以珩被调侃得有点不好意思,从耳根一路滚烫到脖颈,他解开两颗扣子,依旧是笑。
手机又震动两声。
[精致美女]:让我看看,是谁留下的小礼物?好适合我呀
[精致美女]:[图片]
图片上,祝云容穿着元旦那天他送的红裙子,颈间一条玫瑰项链,与右肩那处玫瑰纹身相映红。
邹以珩随手保存,打开图库,新建了一个名叫“云容容”的相册,将照片移入相册中,并设置成了屏保。
项链是给祝云容的新年礼物,他趁她不注意留在沙发,只是没想到也会收到她的袖扣。
真是心有灵犀啊。邹以珩嘴角又开始翘了。
邹以珩爷爷奶奶住在近郊一座四合院,从祝云容的小loft过去要四十多分钟车程,他到家时已近十点钟。
刚进门,树下的大黑就“汪汪”朝他扑来,大黑黏人,每回他回来都得与他亲近一阵,邹以珩往往也配合。
然而这次……
邹以珩朝它严肃地摇了摇食指:“狗里狗气的,你个单身狗别往我这种已脱单人士跟前凑。”
大黑不懂,依然扑过来舔人。
狗子热情难以招架,邹以珩就蹲下摸它脑袋,摁开手机到锁屏界面:“乖大黑,认认人。”
大黑不乖,伸出粉舌头就往屏幕上舔了口。
邹以珩:“。”
“你礼貌点,大黑,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矜持的狗。”
“回来不进屋,黑灯瞎火在外头跟大黑蛐蛐什么呢?”张冉冉听见动静,拔高嗓门从屋里喊他,“快来,陪爷爷奶奶玩牌,我下场了,春晚等会儿有我喜欢的明星……”
邹以珩进屋,隆重地清清嗓子。
众人各忙各的,没人过问他除夕夜出门做了什么。
他抿抿唇,叫住无辜的小侄女:“湘湘,临走时候拿了你的仙女棒,小叔叔明天再给你买。”
湘湘不语,只一味地吃薯片。
他就又叹道:“真不是故意抢你,是我实在有用。”
湘湘终于抬眼,高贵冷艳“嗯”了声:“那你用吧。”
邹以珩:“。”
没人问他究竟有什么用,他只好坐下玩牌。一连五局下来,他玩得心猿意马,动不动就看眼手机,意味不明地笑笑,成功达成五连输的成就。
终于,奶奶抬头,透过老花镜狐疑地审视他一眼。
“珩珩,你这个样去经营公司,真的能赚钱?”
邹以珩挺直脊背,幽幽长叹口气,不经意道:“今天大概是运气问题,可能刚刚把运气都用完了吧。”
“菜就承认,别找这种借口,”堂哥在旁边洗完牌,“再来!”
邹以珩:“。”
送上门的瓜都不吃,真服了这群人。
一整晚,邹以珩守着滚烫的脱单大秘密,如坐针毡。
十一点半,爷爷奶奶牌兴尽了,牌局收场,一家人安静坐好,等待零点到来。
这个时间,朋友圈已经很热闹,邹以珩垂着眼,手指在图库翻来翻去,打算也跟风发一条。
放仙女棒时,邹以珩给祝云容拍了几张照片。
他拿捏着发朋友圈的尺度,觉得单独官宣有点刻意,把照片融入除夕日常里秀又不够明显。
思前想后,他决定给每张图片起个言简意赅的标题,注在图片右下角。
邹以珩的文艺细胞委实不够发达,最终发出去的图片相当简单粗暴:
《午饭》、《晚饭》、《相亲相爱一家人》、《她》,凑成一个四宫格,配文“除夕快乐[爱心]”。
靠近零点的春晚节目没什么意思,张冉冉打了个大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刷起朋友圈,跟邹宏盛絮絮叨叨:“你看,我以前同事发的全家福,她儿媳妇刚生了对双胞胎,真好。”
邹宏盛:“好。”
“我高中同学一家去海南度假了,这个时间去那边正好是吧,孩子有空,气温也合适。”
邹宏盛:“去。”
俩人说了半天,邹以珩就在旁边听着,时刻做好被cue到的准备。
只能说他老妈的人脉实在发达,刷了十分多钟才刷到他那条。
“诶儿子也发了,午饭,晚饭,相亲相爱一家人……唉,真土,没那水平还非得装诗人……”
邹以珩:“。”
然后,张冉冉女士食指往后再一翻,愣住,歘一下转头看他,脸上还凝固着刚刚的嫌弃表情,两眼却冒出绿光。
邹以珩舒展肩背,“不经意”对上他妈的视线:“怎么了?啊,在刷朋友圈啊。”
“我忘了说了么?晚上出门时候,顺便脱了个单~”
邹以珩除夕夜提着盒饺子出门,一家人其实是有所猜测的,张冉冉也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慷慨分享给了大家。
但由于进门时,他脸上那“快来问我,都来问我”的表情实在太欠儿,导致全家人没有一个想搭理他。
早知道是这么个劲爆消息,真该问问的……
这一夜,邹以珩全家连同他的朋友圈鸡飞狗跳,他一颗想秀的心疯狂得到满足。
但爽过之后也有点弊端,譬如……
初一清晨,他穿戴得人模狗样,备好红包,端起小叔叔的气场打算接受小辈拜年。
结果,小侄女湘湘一见他,就捂起嘴笑,还挤眉弄眼朝他怪声怪调学了句:“‘她’……噫——”
邹以珩:“。”
无独有偶,祝云容这边同样度过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收好玫瑰项链,她哼着难听的小甜歌,先给厉风凭拨了个电话。
两天没去公司,即便最近事情不多,厉风凭手头的活儿依然积了一些。接到妹妹电话时,他正处理公务。
因晚饭时刚通过电话,一切正常,“奔四老人”对接下来的事情毫无预料。他一心两用,边看文件边问:“喂,怎么了?是不是无聊?用我过去看……”
一句话没完,先听到电话线另一头祝云容花枝乱颤的笑声。
厉风凭心头莫名一紧,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跟邹以珩在一起啦!啊哈哈哈哈惊不惊喜?”祝云容愉快地喊道。
厉风凭:!!!!!!!!
他可太惊喜了,他惊喜到都想吸氧了……
“不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慢慢说。”厉风凭文件也不看了,踱至书房的落地窗前,单手叉腰走了两个来回,才勉强消化掉这个晴天霹雳。
祝云容就把今晚邹以珩来找她的事说了,为转移火力,她还没忘提祝华涵那通电话,心机地告了他一状。
“哥,我知道你很破防,你现在是不是那种自家白菜被外边野猪拱了的心情?”
厉风凭长长吐出口气:“你还怪善解人意的。”
祝云容就笑:“我多了解你。”
厉风凭也笑笑,问她:“那么喜欢他?”
一提这个,祝云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emmm,算……算是吧,嗯……就是……不然跟他在一起干嘛?”
“行吧,”厉风凭远眺外头的斑斓夜景,百感交集,一时眼眶酸涩,“邹以珩这人……倒是还是个人。”
“……嗯。”祝云容接受她哥带毒的好评。
“但再不错也得留个心眼,他要是对你不好就跟哥说。”
“放心吧,我已经很大了。”
“大什么啊?才二十多岁的小孩呢。”厉风凭就说,“之前谈的那个顾什么的,不就在他身上吃亏了么?”
“哎呀大过年的,提这种东西干嘛?再说这事我也不算冤,当时跟他谈本身目的就不纯粹,也算得了个教训。”
“跟邹以珩很纯粹?”厉风凭又问。
祝云容就笑,然后低低“嗯”了声。
“行,你高兴就行。”
“没什么事,我就先……”祝云容想挂电话。
刚脱单的人业务繁忙,还有别人要通知。
“等会儿,你先别……”厉风凭不让她挂,又吞吞吐吐半晌不说话。
直到祝云容催促他两次,他才轻咳一声说:“那个……那什么的时候,措施一定要做好……”
祝云容:?
“你……想的挺多挺远……”
“早晚的事,别打岔,”厉风凭又顿了顿,祝云容听他那边“咕嘟”一声,似乎还喝了口水,然后他才接着说,“那个什么也得选质量好的,最好别太激烈,不然有破的可能……”
按道理,这种话不该由他这个哥哥来说。但祝云容没有妈妈,虽觉得她这么大的人,大概知道这些,可还是嘱咐过才能放心。
厉风凭自觉为妹妹操碎了心,哪知他那个妹妹却问:“你……弄破过啊?”
厉风凭:“。”
“嘟——嘟——”一串忙音,厉风凭很快挂断了电话。
祝云容因为她落荒而逃的哥乐了好一会儿,又拨出刘犟犟的号码。
近乎她刚打,对面立刻就接了,一直守着手机似的。
祝云容就笑问:“你不是在蹦迪吗?”
哪知听筒里竟传出个男声:“喂,您好,是这样,手机的主人在我们酒吧晕倒了,刚刚送上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