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段书予回房间的时候就很低落，沈溪问她怎么了，她却完全不想说话。
连续问了十几次，才说起林谙又想当医生的事。
“害，那有什么？现在我们又不在南城了。”
“我会怕。”
沈溪宽慰她：“别瞎担心！我觉得这明明就是另一个世界嘛，所有事都会不一样的。”
是这么说。
但闭上眼睛还是那个画面......
段书予有点想哭，但她不常在别人面前哭，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只是靠在沈溪肩膀上，逞强道：
“我就是很怕啊，你也知道，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只听到她的呼吸声。”
那个喘息，那句断断续续的新婚愉快，那个画面就像刺青一样，深深浸入她的皮肤里。
死亡这件事，如同梦魇伴随着她。
而触发关键词是林谙最爱的两个字：医生。
她不是排斥医生这个职业，但确实给她带来了阴影。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啊。”沈溪展现出体贴的一面，轻轻拍打着段书予的肩膀，“你不可能马上接受的，还有，她现在也不是医生。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同样的事一定不会发生。”
她知道段书予需要时间，这不是说一句两句就能解决的问题。
“对了书予，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沈溪侧目，发现段书予居然在哭，替她轻轻擦了一下，“其实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
段书予打断她：“打住，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好朋友就是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哈，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沈溪正经道：“说真的，我也不回南城了。”
“不行。”段书予从她怀里出来，“不要开这种玩笑。”
“你听我说。”沈溪让她先缓缓：“我不是因为可怜你才留下来的，我只是觉得......”
我只是觉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万一你孤独，害怕，就像现在这样，我会心碎。
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另一句：
“只是觉得，自己对这里好像也很感兴趣。就算我要回去，也不是现在。”
“真的？”段书予将信将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溪为了减轻她的负罪感，故意转移话题：“我刚刚被隔壁邻居吸引到了！不去认识一下真的会很遗憾！”
“你怎么可以——”
“她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真的假的。”段书予情绪稍微缓下来，“等硬币回来，你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行，没发生的事情咱们就别去想。”
沈溪又她安抚了一会儿，直到段书予情绪平复下来。
后半夜，沈溪偷偷溜到卫生间刷了个牙。
两人睡在一张硬床上，好像对于异世界的陌生也不觉得孤单了。
“床太硬了吧。”沈溪凝视天花板：“下个月工资到手，咱们先买床垫好吗？”
段书予：“附议。”
沈溪：“以后就靠你养我咯~”
段书予轻声笑：“知道就好，对我好点......”
“那必须的！”沈溪翻过身，开始和段书予开玩笑：“诶对了，刚刚林谙好可爱呀，她以前有这么可爱吗？我怎么记得高中的时候她没这么可爱啊，她不是一直很高冷吗？”
“哪有，一直都很乖好不好。”说起林谙，段书予来了兴趣：“她一直都很乖，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只是性格太淡了，加上一点不善言辞的笨拙，大家才都觉得她很有距离感的吧。”
沈溪：“那她今天真的可爱得过分了。”
段书予又去捏沈溪的嘴巴，“你不要说她可爱。”
沈溪：“你——醋——啊？”
你怎么我的醋都要吃啊？
*
林谙今晚失眠。
她躺床上发呆。
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段书予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的反射弧可能有点长，长到很多事情发生了，才开始慢慢回味，比如今晚在夜市街闲逛的那几幕。
其实很少和人走这么近？
但这个才出现两天的人可以轻易让她放下戒备心，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实在让林谙费解。
她时常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像一个空心人，处于一种游离状态。而和段书予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空洞会被填满，她觉得这个女人拥有一种魔力。
林谙开始好奇。
一种直觉：亲吻狂魔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她的身上带着一种不曾被剥离的实感。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空心人的反义词。
思来想去，一直到凌晨都睡不着，林谙叹了口气，不能再想段书予了，强迫自己切断思绪……
*
段书予睡眠质量也一般，先是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一觉醒来又在南城。
直到睁开眼，看见狭小房间里的布局，才缓下心来。
沈溪睡得很熟。
这间屋子没有窗帘，一眼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
段书予盯着外面发了会儿呆，直到夜空里忽然闪烁着光亮，不远处的金光一路飞过来，速度极快。
她支起身来。
是硬币。
下床去开窗。
小东西咻的一下飞进来，恼道：“太累了太累了！”
“弄好了吗？”段书予靠在窗前，摊开手掌，硬币缓缓落在她的手心。
“结界之门是关上了。”硬币躺在段书予手心，“可是你朋友的事，我还没有和俐偲大人说。”
“如果俐偲知道会怎样？”段书予眼色堪忧，“我朋友会死吗？”
“哈！那倒不至于！”硬币抖动了一下，似乎在笑：“只是会被驱逐啊，最多也只是去到「丧寺的世界」。”
“丧寺？丧寺是什么？”
硬币懒懒道：
“好吧，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给你介绍一下吧。”
“你说。”段书予洗耳恭听。
“我们目前所在的是「俐偲的世界」，存在这个世界的人，他们都是不该死去的人。这些人大多心存善念，或者拥有某些执念。所以俐偲就将他们的灵魂收集起来，又重塑他们的□□，让他们拥有第二次生的机会。”
段书予迅速做着阅读理解......
可以理解成这样吗？
存在俐偲世界的人，其实都是死过的人。但不能把他们当做亡灵看待，因为他们的灵魂和□□都存在，也就是说：俐偲给了死人重新活下去的机会。
不过，似乎要来到这里是有门槛的。
所以，即使硬币没有讲完接下来的，理解力很强的段书予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所以丧寺的世界，是俐偲世界的反义词对吗？”
“是的，主人。嗯......确实，丧寺的世界全是坏人，那个世界的主人就叫丧寺，他习惯操纵怨念灵魂，逮捕那些暴戾的死魂，所以丧寺的世界充满暴力和丧气。”
“居然还有这样的世界吗？”段书予费解。
“当然了。”硬币侃侃而谈：“丧寺会通过死灵的怨气，来增强自己的魔力。”
“所以俐偲呢？”段书予对俐偲产生了好奇：“她靠什么？”
“她很强，不需要吸食别人的能量来补充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做的是慈善事业。”
“哦，可是如果我朋友被驱逐到丧寺的世界，她根本活不下去的。”
“哎.......这不还有「明衡」「渊喉」「悬灵」这些世界嘛，如果被驱逐，她不一定去到「丧寺」啊。”
“你在开什么玩笑？”段书予眉头蹙紧了，“还有这么多世界？”
“没错~需要我一一介绍吗？”
“不需要，沈溪不能离开这里。”她捏了捏硬币，“结界大门是你打开的，你得想个办法。”
“哎~~~”硬币在段书予手心翻转了好几次，看起来好像在打滚：“天天加班！很累的！”
“不爱上班的硬币不是好硬币。”
“不要不要！”
段书予一把将它捏紧，不松开：“老干妈，你又不听话了！”
指缝传来声音：“呜！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