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
弹珠浸入汽水，气泡在瓶中破裂。
绚烂的夏日进行曲开始演奏。
“这些是关于松田先生过去经历的调查资料。”
西装的男子放下文件夹，如此说道。
“大叔，你怎么还没退休?”
白发少年无聊地趴在桌面上，享受空调。
“都说了我才23岁！！我不是大叔！！”
“退休也得是攒够十...不对..五十..八十...多少万房子要在宫城买的话至少...等等...还要买汽车，这样的话还要工作...”
辅助监督碎碎念。
“怎么不继续说任务的事情?”
“不是你问的退休的事情吗？！！”
中村监督想把剩下的文件一巴掌拍在这小子头上。
“谢谢你，中村先生。”
夏油杰见状道了谢。
“杰，你看这些干嘛?”
五条悟探头，看了看纸张上密密麻麻的资料。
“我想知道松田先生他和诅咒师接触的时间。”
因为在思考暗网的事情，夏油杰下意识回答了五条悟的问题。
“他还和诅咒师有接触?”
“......”
糟了，应该保密的来着。
“松田先生他想成为诅咒师杀人。”
仓桥唯坐在一旁，替夏油杰圆了过去。
只不过是想先捞一笔赏金再杀人。
“?第一次看见咒术师想当老鼠的。”
五条悟嘲讽道。
“老鼠?”
刷手机的硝子闻言接了一句。
“不能被咒术机关发现，躲来躲去的家伙不就是老鼠嘛。”
“用动物比喻罪犯，对老鼠来说就有些不礼貌了。”
“大叔，我想吃棒冰！”
“你自己去买！”
“你不是辅助监督嘛。”
“监督！监督大于辅助！”
辅助监督又和另外两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唯，你这是在看什么？”
硝子对诅咒师不感兴趣，看了看从刚才起就一脸纠结地看着数学书的仓桥唯。
“嗯...我在学习咒术。”
其实高数这种东西，一步一步看下来她也能理解，问题是做题的时候。
当未知数趋近于一个数字的时，计算有关这个未知数复合函数的极限。
“......”
失忆时的那些成绩单是副人格替她考的吧。
仓桥唯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她的数学就是正常水平，国中时全是靠超常的记忆力省去文科的背诵时间，用来学习理科。
这么硬学提升上去的。
“?高数和咒术有什么关系?”
硝子觉得仓桥唯是不是搞错了学习方向。
“是五条同学他说的。”
“我?”
趴在圆桌上的白发少年蠕动一下，蓝色的眼睛看向这边，看起来相当慵懒。
“『术式是收敛的无穷级数。』”
“不是吗？？?”
仓桥唯回忆道。
“我确实是那么说过，但是这是我的术式啊。”
五条悟无语地看着她。
“每个人的术式都不一样，除非你这家伙也拥有『无下限』术式。”
“既然都是术式，肯定有哪里是贯通的吧，我最近也在看硝子给我的医书。”
“夏油同学的术式我也研究过...就像...”
“?为什么手机里看不见咒灵?”
她在高专录了一段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的训练，正想给几个人看看，却发现在手机里两个人就像是突然间飞了起来。
一个人站在空气上，另一个人在躲开空气的攻击。
没有了咒灵，也没有了术式的效果，只有一场荒诞的“马戏”表演。
中村监督闻言开了口：“电子设备都记录不出有关诅咒的影像。”
“显微镜也不行？”
仓桥唯疑惑地问道。
“你把看不见的咒力残秽放大一百倍也是看不见。”
“啊?...那有没有术式是搞科学研究的术师?”
就算和科学研究无关，能开高达也行。
毕竟高达机器人也属于高科技。
“如果能用科学技术研究咒术的话，感觉咒术会好懂得多。”
就像用监控摄像头监视咒灵的出现，咒术师的工作会变得更有效率。
“......”
另外的四个人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她。
“?”
怎么了，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你这家伙除了打游戏，做咒术师也相当小白啊。”
五条悟的眼神流露出对她的怜悯。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出生在咒术世家，五条。”
硝子替仓桥唯说了一句话。
“唯。”
夏油杰合上文件夹，以一句话进行总结。
“咒术，准确来说是违背科学的产物。”
“......”
她承认在魔幻的咒术里追求用科学来解释这种力量十分天方夜谭。
“...我不太明白，既然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不是一定可以证明它的存在加以研究才对吗？”
“啧。”
“你能不借助任何东西飞上天嘛？”
“?...不能。”
“你能让物体凭空消失嘛？”
“不能。”
“你能变出雪糕嘛？”
“...但是我可以从别人那里买一根?”
“说好了！”
五条悟眼睛一亮。
“我要嘎吱嘎吱的那个巧克力冰棒！”
“那是什么冰棒?”
水果，奶油，皂角。
少年突然坐直，带起一阵风，像是太阳晒过的水果蛋糕，融化的奶油，味道暖洋洋地蔓延到鼻尖。
“违约的人吞一千根针！”
“我没答应！！”
仓桥唯抗议道。
“总之，咒术师就可以做到悟说的这些事情。”
“飞上天空需要翅膀，快速移动需要载具，制造物体需要材料。”
“咒术和科技最大的区别在于媒介。”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呐，当你试图用科学去衡量咒术的时候。”
“不但不会推动社会进步。”
白发少年清亮的声音放低，语气透露出一丝危险：“说不定反而会推翻现在的一切科学体系喔。”
“?真的假的。”
仓桥唯不信。
因为她没有看见可以证明咒术会推翻现有科学体系的切实证据。
“真麻烦，看在冰棒的份上我用自己的术式来说明吧。”
五条悟站了起来，超过一米八的身高落下一大片影子。
“都说了我没有答应！”
“你这家伙的物理怎么样?”
少年示意她站起来。
“...还...还好?”
不明白为什么要站起来，仓桥唯还是照做了。
“开始上课！”
“?”
“你上课不打招呼的嘛？！”
五条悟一副『我是老师，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的表情。
“.......”
“...老师好?”
“很好，首先，我说明一下无下限的原理。”
“你要记住，如果记不住的话就要上交学费！”
“那不是你的术式吗！！”
“物理学有四只神兽。”
“话题转变的太快了吧!”
“芝诺的乌龟，剩下略。”
“五条同学，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其他三只是什么...”
“质疑老师，减一点！”
“%￥#&@##!”
硝子虽然还在刷手机，但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上课不专心！减一点！”
五条“老师”没有放过硝子的小动作，用墨镜指着开小差的人。
“我还有工作，先离开了。”
中村先生表达歉意，准备离开休息室。
“早退！减十点！”
“......”
西装男人假装没听见，逃也似的跑了。
“不参与课堂互动，减一点！”
“...?”
减分又减到了黑发少年的身上。
“你先说明什么是芝诺的乌龟吧，五条。”
“着急什么，这不是在说明嘛。”
“你再不说午休就结束了。”
“啧，阿基里斯遇到了一只乌龟，于是他决定去追这只乌龟。”
“故事展开有点莫名其妙了吧。”
“这和芝诺有什么关系?”
“扰乱课堂秩序，减10点！”
“五条老师”给硝子和夏油杰各扣了10分。
“......”
“芝诺说，阿基里斯是一个咒术师，为了祓除乌龟，他就开始追乌龟。”
“......”
虽然没听过原版，但她可以肯定不是五条悟说的这个背景介绍生硬到硌牙的版本。
“乌龟对阿基里斯说：【虽然你这家伙跑的很快，但是你永远也追不上我。】”
“阿基里斯说：【不可能，我可是一级咒术师！】”
“...五条，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乌龟说：【因为我在你前面，假如我们的距离是1000米，你的速度是10米/秒，我的速度是1米/秒。你想要追上我，就有三个阶段。】”
“首先，第一个阶段，阿基里斯率先跑完这1000米，用了100秒，在这个时间段内，乌龟向前走了100米，乌龟在阿基里斯前面。”
“第二个阶段，阿基里斯跑完剩下的100米，又花了10秒，在这个时间段内，乌龟又跑了10米。”
“第三个阶段，阿基里斯继续追赶10米，花了1秒，乌龟又跑了1米。”
五条悟说完，指了指仓桥唯：“那么，现在你是乌龟，试着打我一拳。”
“为什么我是乌龟?”
她莫名其妙地问道。
追赶的人不是阿基里斯吗？
“因为我不是乌龟。”
“......”
火大！
仓桥唯照着对方的肚子出了一拳。然而拳头距离五条悟只有1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无法接近。
“按照这个任务情况追赶下来，乌龟一直在咒术师前面。虽然越来越近，但会一直被无限再分出一个微小的距离。”
五条悟说着，将自己左手的食指靠近对方的拳头。
接近，接近，再接近。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到了毫米以内，也没有真正地接触。
“这就是我的术式，将芝诺的悖论代入现实。”
“现在开始提问！”
“诶?”
“第一个问题，乌龟和阿基里斯之间的距离为无穷小，那么这是否证明他们的距离为0?”
“不是啊，微积分的概念指出无穷小是无限趋近于0，而不等于0。”
“回答正确。”
“这不是数学知识吗？”
仓桥唯见状问道。
她明明记得对方说要用物理来解释。
“你现在试着把拳头收回去。”
“好。”
“嗯???”
仓桥唯发现自己的拳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失去了控制。
“————!”
用力往后拔，还是不行。
“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对吧?”
五条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问道。
“...这是什么原理?”
她好奇地晃了晃胳膊，还是一点作用也没有，无形的巨大力量阻止她，连将握成拳头的手指伸开都做不到。
“按照芝诺的悖论，乌龟一辈子都追不上阿基里斯。”
“在现实世界，这却是不可能的。”
“因为牛顿大叔提出了万有引力这个概念!”
五条悟加重了万有引力的读音。
“牛顿?”
“大叔?”
“听好了！这是笨蛋也能明白的物理课堂！”
五条悟用右手推了推墨镜。
“万有引力定律指出：『任何两个质点都存在通过其连心线方向上的相互吸引的力。』”
“这个引力的大小与两个物体质量的乘积成正比，与物体间距离的平方成反比。”
“我知道！引力的大小与物体的化学构成和传播介质无关，不受影响。”
“这不是明白的嘛，第二个问题！既然我们相互之间都存在着引力，为什么我能够自由活动，而你这家伙动不了?”
“...因为术式抵消了我对于五条同学你的引力?”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答案。
因为地球的质量为月球的6倍，所以月球受地球的引力影响，绕着地球转。
她和五条悟的体重虽然有差距，但是这一部分质量差产生的引力还不足以让她的手被吸住，一动都不能动。
唯一的理由就是，她对五条悟产生的引力完全消失了。
F引＝Gm1m2/r2
其中，分母的2为平方。
根据万有引力公式，G为万有引力常数，假设m1是五条悟的质量，m2就是她的质量，r是指他们两个人拳头和手指之间的距离。
现在，这段距离r无限趋近于0，也就是r的平方无限趋近于0，这意味着分母无穷小。
五条悟对她的引力F从而变得无穷大。
“没错，那就又出现一个问题。”
“既然我对你存在引力，你对我没有，那为什么你没有在力的作用下直接碰到我?”
“....因为五条同学你...你....呃....额。”
“......”
解释不出来。
是啊，如果按照现实的物理体系来思考，万物都有引力。
术式抵消她对五条悟的作用力，因此五条悟保持着相对静止状态，她却被赋予了一个向前的引力。
那么两个人的手必定会产生『阿基里斯和乌龟接触』的情况。
两个人之间的无限也就不存在。
“从芝诺大叔提出乌龟悖论到牛顿大叔用微积分推翻悖论就用了2500年。”
“如果你要用科学来解释咒术，这意味着你要先证分子级别的咒力存在，然后再证明术式的存在，对现有的万有引力定律进行质疑。”
“不止是我的术式。”
“根据牛顿大叔的第一定律就可以知道，世界上的所有物体都是处于相对静止，不存在绝对静止的物体。”
“但是你的术式，已经推翻这一物理前提。”
物体在空间，时间，状态上全部静止，也就是将不存在的『绝对静止』概念带入现实。
“这下你明白了吧?”
“咒术，是违背现有科学的产物。”
五条悟重复了夏油杰所说的那句话。
“它是以绝对既定的概念对现实产生干涉。”
“不是因为接触不到而是无限，而是因为无限所以接触不到。”
仓桥唯再次用力，试图收回手，对方的术式却仍然运用着诅咒，违背这现实的规则与真理。
让这微小的距离遥不可及。
“好了。”
五条悟取消了术式。
“?等等——！！我会!!”
“摔————倒————”
突然解除的术式，反作用力也瞬间生效，重心急剧坠落，以这个速度磕地上她恐怕得再失忆一次。
有人却手疾眼快地拉住她。
“......”
干燥的触感，宽大的掌心，带着独属于男生的体温。
第二次了。
这是仓桥唯第二次牵五条悟的手。
意识到这点，心跳突然加快。
“冰棒！”
然而脑袋里只有冰棒的笨蛋把已经倾斜了45°的她拉了回来，如此大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