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在床边轻声问。
刚才抢救室那边传来噩耗,病床上这个小姑娘的双亲没能抢救过来,连同另一辆车的驾驶员一起,都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病床上的姑娘才十九岁,正是大好年华,好端端的却遇上飞来横祸,让人不免心生怜悯。
医生看小姑娘没回话,抿着唇沉思。过了会儿,有几位民警进来,医生便退了出去。
“萧柏星,是吧?”因为这起交通事故涉及酒驾,交警部门将案件移交给了警方,办案民警也是急匆匆赶来,脱下帽子拿在手里,神情低落,“遗憾地通知你,你的父母在这起事故中不幸丧生了,我的同事准备通知你的其他家属,但考虑到老人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重的打击,我们还在商量……”
其实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很棘手,结果已经注定了,不论多么温和的方式,都无法填补创伤。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安慰遇难者的家属。
“这起事故是对方驾驶员醉驾导致的,责任认定书很快就会下来,他的家属会替他承担责任,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法律援助。”
见萧柏星只是呆呆坐着,不吭声也不回话,民警叹了口气:“节哀。”
说完民警就离开了。
之后病房里来来往往,要么是医生,要么是专业的心理疏导人员,萧柏星一句话都不说,沉默的像是死掉的树桩。
直到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人再次出现,萧柏星才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开口,声音嘶哑地问:“我爸妈,他们都是赛博格,对吗?”
“不光他们,还有负责抢救他们的医生、消防员,他们负责处理尸体,让这个世界保持原来的样子。”
赛博格特殊的身体构造远超当前这个时空人类的科技水平,要是被普通人看到,一早就引起恐慌了,但现在一切都平静的可怕。
融入这个时空的赛博格远比她想象得要多,循环早就无声无息地把每个人都拉了进去。
女人点了下头:“很聪明。”
“而我……”萧柏星的手攥紧了被单,“就是博士。”
那个神秘难测,被艾斯特尔挂在嘴边的博士,她和另一个时空的存亡息息相关。她们并非同一个人,却又不得不是同一个人。
到了现在,萧柏星几乎没空悲伤,她很迷茫,究竟该不该为了两个赛博格的“死亡”而落泪?而她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兰斯特·莱德。”兰斯特站在床边,微微低头,“很遗憾,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你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被动接受,我知道这让你很不好受,但命运就是不讲道理的,任何视图逃避的人都会被反噬。”
“如果你只是普通人,我会稍稍体谅你一下。但你是博士,你生来就是循环的一部分,所以认真听我说。”
萧柏星眼神空洞,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但兰斯特没给她缓冲的机会。
“在你十二岁那年,博士亲手制造了那起车祸,你真正的父母在那时候就已经死了。博士有着和你完全相同的童年,每一次循环里都是。你们的父亲是个人渣,在未来某天会坠楼而亡,你的母亲很善良,在他死后能安稳幸福地过完一生。”
“博士试图杀死每一个未来的自己,你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但她已经杀死了你所有的未来,所以你的存在像是凸起来的石子,一定会在未来被抹平,再之后,千千万万次循环中,不会再有萧柏星的存在。”
这就是博士当初想要的结果,她作为变量彻底消失,也许能破坏循环,或者改变循环的结局,可这一切终是徒劳,她不得不寻找另一种办法。
而这个方法,和萧柏星有关。
“你昨天经历的那场车祸,是循环修复平衡的结果。就像做计算题一样,在等式的左边加一减一,结果才不会变。那两个赛博格必须被抹除,才能保证你活着,你能明白吗?”
那两个赛博格从开始就是萧柏星的替死鬼,这一切都是博士无数次演算得来的结果。
萧柏星没有丁点儿反应,兰斯特不满地“啧”了一声,扯着她的领子:“好好听着,你是博士留给我们仅剩的希望。”
“为什么……”萧柏星颤抖着声音,像是在问她,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是我?”
她宁可死在那场车祸里,作为萧柏星、作为博士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不是被迫接受所谓的命运,接受远超她认知的真相。
她的未来本该是属于自己的,不管过成什么样,都该由她自己创造,凭什么被人为更改?
就算她未来真的要背负拯救世界的责任,但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她不愿意被人从头到脚都浇上水泥,然后干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
“她害我失去了原本的生活,害我失去了亲人,凭什么?”萧柏星眼底蓄起眼泪,红着眼眶盯着兰斯特,“你又凭什么跑来跟我说这些?”
“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拯救世界的工具……”
“奇了怪了,明明你就是博士,为什么理解不来自己的想法?”兰斯特拽着她的手松了松,“也是,大多数人都不能完全了解自己。”
“请你出去。”
“清醒点吧,萧柏星,你没得选。”
“出去。”萧柏星的语气变得不容置疑。
兰斯特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带上门出去。
萧柏星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好像这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除了这里,到处都是未来、循环、命运,诸如这样庞大的名词,它们犹如嗜血的怪物一般,把萧柏星围在中间,肆意地啃食。
萧柏星从没这么孤立无援过。
从前迷茫的时候,她可以向家人、朋友寻求帮助,可现在,她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没有未来的自己。
过去一天一夜,萧柏星滴水未进,医护人员急得团团转。
期间兰斯特一直守在门口,她无数次想冲进去把萧柏星拎起来,让她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逃避。
她说她失去了很多,可在这个循环里,没人能留住珍视的东西。
她们认为重要的东西,在下一秒就失去了意义。
她们一直走,一直与重要的人说再见,然后在下一次循环开始时,重蹈覆辙。
博士是她们中最慷慨的那一个,她甚至把自己都抛弃了。
但眼前这个人懦弱、胆小、怕麻烦,和兰斯特记忆中的那个博士一点都不一样。
兰斯特开始怀疑,“博士”是否已经从循环里消失了,而萧柏星就只是萧柏星,同名同姓,被循环制造出来的废物罢了。
“混蛋!”兰斯特低声骂着,但没有目标,她只是想发泄。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病房的门开了,兰斯特偏了偏头,看到萧柏星走出来。
她腿上的伤没好,走起来一瘸一拐的,但她就是很坚定地走出来。
“你要去哪儿?”兰斯特对她充满了防备。
萧柏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兰斯特转身,双手环在胸前,和她对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萧柏星,我不是艾斯特尔,我不会安慰你,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博士的选择。”
她知道,博士一直偏心,她对艾斯特尔很好,什么事都和她说。
甚至最后,博士把自己的记忆芯片给了艾斯特尔,但博士从没考虑过她。
兰斯特这么说,带了不少个人情绪,但萧柏星忽视了她话里尖锐的部分。
萧柏星问:“我死了循环也不会结束,对吗?”
“当然。”
“我活着能做什么?”
“不知道。”兰斯特的气势稍微收敛了些。她的确不清楚博士还有什么办法,因为她还没来得及说就死了。
死的不声不响,不知道死在哪个时空坐标,连尸体都找不到。
但她又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博士的死亡是不是也在她的计划中?
听完她的回答,萧柏星低下了头,过了会儿,又返回病房,关上房门。
她只问了两个问题,死亡、活着。
这两件事牵扯着人的一生,不管人生笔直朝前走,还是经历许多弯折,但起点在那儿,终点也在那儿,人没办法做超出这以外的事,更多时候连想都不敢想。
萧柏星的线从中间断掉了,好消息是,线很长,她看不到头;坏消息是,她知道终点等待着她的还是死亡。
但也是第一次,她不再那么害怕了。
傍晚,所有人都聚到了萧柏星的病房,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兰斯特也跟进来,被米娅唠叨了几句,说她擅离职守。
但兰斯特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艾斯特尔也从兰斯特那儿得知了全部真相,包括萧柏星就是博士这件事,但她并没有受到太大冲击,反倒觉得她和萧柏星的相遇是注定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是循环带来的影响,她们总会有见面的那天,或早或晚。
短暂的相聚后,再告别。
病房里的气氛很沉闷,常卿看了看四周,硬着头皮开口:“你先别着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在,能帮你出谋划策,对吧?”
她也不是很确定,在这么庞大的未知面前,自己的存在真的能起作用。
直面自己的渺小,是种令人生厌的感觉。
“我没事。”萧柏星还是一如既往,语气淡的要死,“腿上的伤很快就能好。”
“不是腿的问题,你……”常卿有点难开口,眼神求助言尽欢。
“我们不能完全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萧柏星,我们也没资格劝你放轻松,这件事发生在谁的身上,谁都会手足无措。”言尽欢开口,“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你的想法,我们会好好听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又这样……”萧柏星小声喃喃,她还是很难跳出尴尬的情绪,被这么多人看着,又被这么多人关心。
光是看到她们难以启齿的表情,萧柏星就别扭得要命。
“我不能接受,也不想去做那个博士给我安排的事。”萧柏星的话把她和博士分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我没她那么大的抱负,非要拯救世界什么的。”
兰斯特急得往前迈了一步:“你……”
“我知道,你不乐意。”萧柏星扭头看着兰斯特,“你了解博士,但我压根就不认识你,我不知道地下城是什么,不知道世界毁灭对我有什么影响,也不知道我接下去该怎么做。”
“对你来说有意义的事,对我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
兰斯特眉心隆起:“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兰斯特想靠近床边,被言尽欢伸手拦下:“她现在是伤员,你注意点。”
“言尽欢,别以为这事跟你没关系,在我们那个时空,你跟常卿都死在了博士的计划里,下一次也还是这样。”兰斯特受不了这些“未来”的人,明明都是熟悉的面容,她们的所作所为却都这么陌生,“我们牺牲了那么多人,只搏出了她这个唯一的希望,她现在却是这副态度!”
“起码现在,我们就是我们,我们还活着,有选择的权力。”言尽欢当然也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可她一步不让。
她是萧柏星的老师,有责任保证她的安全。
米娅也在一旁帮腔:“我知道你着急,但萧柏星没有博士的记忆,她很难理解我们面临的困境,你得给她点时间。”
“给她时间?谁给我们时间?”兰斯特再也无法忍受,这帮家伙一人一句大道理,让人听得恶心。
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急躁,包括博士。有得选的话,谁想当坏人?谁又不想过安逸的好日子?
“博士被循环推着,我们所有人被她推着,没人乐意接受,我也不想!”兰斯特大声道,“艾斯特尔,博士一直都偏心你,她甚至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但结果你也看到了,她没能改变任何事,你还是和博士相遇了,循环还在继续。 ”
“倒霉的日子没结束,你做梦又能做多久?”
艾斯特尔平静地看了她几秒,开口道:“博士不会偏心,她只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你可以相信博士,也可以相信萧柏星。”
“够了!”兰斯特重重喘了口气,显然气得不轻,转身甩上门出去了。
米娅头疼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向萧柏星解释:“她习惯了冲博士发脾气,你理解理解。”
萧柏星点了下头,没有发表意见。
鉴于她受伤了需要休息,剩下的人没打扰她太久,陆续开门出去。
艾斯特尔最后一个走出来,关上门,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兰斯特,或者说她的姐姐:“我和你一样,不愿意接受博士的死亡。我从她的记忆当中能看到,她也很在意你。就算没有她,你也会选择成为首席,你就是这样的人,在每一次循环当中,你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兰斯特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芯片抠出来。”
艾斯特尔识趣地没再提,问她:“我们要先去酒店休息,你来吗?”
“我不走。”兰斯特靠在墙边,“我要盯着她,没准这家伙直接跑了。”
“她不会跑的。”米娅直接上手拽她胳膊,“博士惯着你,萧柏星可不会,小心惹急了她骂你。”
“就她?”兰斯特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得了吧,就她那个胆子,连句重话都不会说。”
这一点倒是和博士很像。
“行吧,你不走就不走,但你跑到这边,地下城怎么办?你卸任了?”
“没卸,这时候也没人敢接手。”兰斯特再一次觉得自己可悲,被架着,想甩锅都找不到人,“我就出来一小会儿,地下城有主脑看着,不会出大问题。”
“你现在倒是相信它了?”
“毕竟它是博士造出来的,我相信博士。”
“说了半天……”米娅笑了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很依赖博士。”
兰斯特烦躁地摆摆手,赶她走。
她最听不得这个,明明博士是个偏心鬼,但她又很可靠,和她相处久了,谁都没办法接受她的突然离开。
兰斯特蹲在墙边,靠着回忆过去的事解闷。
直到午夜的时候,病房门再一次打开,她仰头,对上萧柏星的眼睛。
该死,她的眼神怎么和博士的这么像?
“出去走走吗?”萧柏星发出邀请。
兰斯特轻嗤:“你个瘸子,还想走去哪儿?”
“天台,今晚天气不错,能看到不少星星。”萧柏星肩头搭了件外套,面容有些憔悴。
她没有笑,态度也并不友善,不咸不淡的,就像在和陌生人说话。
兰斯特闲着也是闲着,站起来跟她一起去了医院天台。
说是天台,一般会给人很开阔的感觉,但这里的四周架起了高高的围栏,似乎害怕有人一激动跳下去。
不过星空和萧柏星说得一样,星星像碎屑般洒在夜空中,很美丽,和博士给她们看过的照片很像。
“艾斯特尔告诉我,你们这一代赛博格最大限度保留了作为人的感情和思想,但你们的程序并不完美,对人类的许多情感都很困惑。”萧柏星仰头看了会儿天,轻声道,“事实上,就算是百分百的人类,也没办法完全理解他人的感受。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所以我也没办法理解你,没办法理解博士。”
“我白天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没打算为了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或事拼命。”
“希望你叫我出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兰斯特还是老样子,听不了一点大道理,“萧柏星,我真的见证了你们所有人的死亡,你们都死得太伟大了,我不想做得比你们差,也不想让你们失望。”
“博士和艾斯特尔都是我的家人,我本能地想保护她们,所以去竞选,成为地下城的首席。所以当博士告诉我,有能拯救所有人的机会时,我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循环消失的那天。”
刚才在门外的几个小时,兰斯特像是读故事一样,快速浏览了自己的一生。
她从记事起就一直和博士和艾斯特尔生活在一起,在第零号观星台,那里是她们的家。
起初她一直搞不懂,明明地下城看不到星星,博士还是给那个地方取了个别扭的名字。
后来博士告诉她,观星台建成的位置,是她第一次认真观察星星的地方。那个时候博士刚十九岁,才上大一,一位学姐把她招揽到学校的天文社,组织了那次活动。
兰斯特那时候还小,八九岁的样子,听完就跑去找常卿,想问她是不是真的。
但常卿那天在出任务,家里只有言尽欢在,兰斯特很怕那个长得有些严肃的教授,在门口墨迹半天,结果还是言尽欢发现了她,把她请到家里,给了她不少零食。
从那天起,兰斯特对言尽欢的印象变了,所以当常卿和言尽欢先后因为任务牺牲后,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隔两百多年,再次见到她们两个,兰斯特内心有一瞬的激动,可很快,这俩人就惹她生气了。
“我以前一直觉得博士偏心,但后来我也长大了,独自面对了许多麻烦,我也变得越来越能理解她了。她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要考虑许多事,在她进行杀死自己的尝试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她很伟大,觉得她无所不能,实际上是她根本没办法,别人能给她的帮助永远是有限的,很多时候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兰斯特也是忽然想明白,萧柏星眼下面对的困境,和博士一模一样。
只不过换了个地方,换了个时间,但困住她们的笼子是相同的。
第一次被放飞的鸟,总是被广阔的天空吓得肝颤,呆愣着不知所措,然后钻回笼子,当一段时间胆小鬼。
兰斯特不清楚博士在什么时候当了那个胆小鬼,但她见到博士的时候,博士的羽翼早就丰满,甚至能张开翅膀庇护她们这帮雏鸟。
“我为白天的行为向你道歉,萧柏星。”兰斯特认真地看着她,真挚地说,“我只是太着急了,现在,在我们说话的功夫,那个时空的所有人都在朝死亡靠近,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
“循环没有终点。我知道,我们那个时空已经没救了,博士永远看着未来,她永远把希望留在下一次,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时空。等这个时空也经历一遍毁灭,下一次循环里,没有博士,还有谁会站出来尝试跳出循环?他们甚至可能连循环的存在都发现不了。”
“你是唯一的机会了,萧柏星。”
萧柏星仰头仰得脖子酸,视线随着她的话音往下落。从这里,能眺望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灯火辉煌。
她的视线短暂地停留,然后看向了自己脚下。
兰斯特说博士永远看着未来,可萧柏星觉得博士错了,最重要的明明是脚下,一直仰着头走的人是会摔跟头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博士是最聪明的那个,聪明过头,结果把这点忘得一干二净。
但萧柏星不打算否定博士做过的一切,至少自己也包含在了她的计划当中。
她问兰斯特:“你说博士杀死了所有未来的自己,这样的行为,她重复了多少次?”
她想看看,博士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也想看看那个未曾谋面的自己,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
兰斯特很意外,但她还是很快回答了:
“就像我和你说过的,循环内部是一个等式,博士在等号右边做减法,循环会自动在左边也减去同等的数字。博士每次进行时空穿越都会让原本时空的毁灭提前,提前的时间很微小,但累积起来,足足有十年,或者说不过短短十年。后来我们通过计算毁灭提前的时间,得出了博士进行时空穿越的准确次数。”
兰斯特有些说不下去,她似乎回忆起那天在观星台,自己猛地跪下去的那一幕。
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淹没。
“二十亿八千次。”
萧柏星抿了抿唇,尽管她心中预先有过猜测,但真实的数字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此刻她不得不认同,博士是个伟大的人。
兰斯特继续说:“博士杀死她自己,但并不是杀了她们就能一走了之,不然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像你最近经历的那起车祸。循环发生异变后就会进行自我修复,所以博士必须一直待在那个时空,继续扮演萧柏星的角色,直到毁灭前夕,她才能离开。”
“所以……这样的循环,她足足经历了二十亿八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