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小院被于清打理的干净整洁,一侧杂物房,另一侧灶屋,正对瓜田方向则是敞亮的堂屋与卧房。
而土小黄的狗窝,被安置在灶屋围墙边,六月末,院前桃树上挂满了青色小果。
贺渊肩上挑着水桶,拖着脚步走到廊下,双手无力的将水桶仍在廊下,随后,他进屋取出一把小狗样式的竹扇来回扇风。
贺渊一路扇风,走向灶屋跨过门槛。
只见阳光透过半开木门,斑驳地洒向屋内,照得屋内暖黄一片。
土小黄懒洋洋趴在一张四角矮木桌下,桌上,一盘凉拌黄瓜与两碗四季豆稀饭,于清则坐在桌旁,手指翻飞,灵活地编织一把小猫模样的竹扇。
听到门口动静,于清迅速抬头与贺渊目光交汇,喜道:“阿渊,咋回得这么晚,我说你再不回来,我要去寻你嘞。”
“咋满头大汗,今儿去干嘛了,怎不知早点回来,”于清焦急站起身,在水缸中舀了两瓢水倒入洗脸盆中:“真是,饭放了半天嘞,站着别动身上一股汗臭味儿。”
于清从木架上取下一条毛巾,浸入水中,轻轻搓洗拧干,动作轻柔为人檫去脸上汗水,与一双大爪子。
于清洗干净毛巾后,才放回木架上:“愣着干嘛,饭菜都凉透了。”
贺渊走到木凳上坐下,伸手摸了摸碗边,手上传来微凉触感,于清定是早早将饭盛出放凉了。
“清哥,日后若是我回来晚了,你先吃便是,别饿着肚子等。”
于清用木筷夹起黄瓜,放入贺渊碗中:“我就是乐意等我相公,今日你不是去挑水吗?咋能忙到这时候?”
贺渊端起碗,喝了一口米汤,平静地说:“听说隔壁那茅草屋被人买下了,我特意打听了一番。”
于清目光锐利:“你莫不是平日与那些嘴碎子唠多了,也染上了这毛病,爱打听旁人事儿。”
“我不是怕来一个跟张婶那样的人嘛。”
“张婶子除了嘴巴贱,手脚痒,火气大欠收拾还没脑子以外,平日里也没做过大恶之事。”
于清轻轻哼了一声:“怕不是你在村里哪个旮瘩唠了一上午闲话吧。”
“夫郎没有的事儿,为夫不是喜欢瞎扯淡的,平生我最讨厌这种人了,与张叔一个样儿,八卦的很。”
贺渊刨了一口饭:“真是去做正事儿,我把新邻里,打听的清清楚楚。”
于清讽刺道:“我还不晓得你,嘴碎得很。”
贺渊在吃饭期间,一直与于清闲聊马家闲话,于清听完后,不屑地说:“夏寡妇眼皮子浅,只看会眼前利益,至于马仓,我见过几回,可不像是赌徒嘞。”
贺渊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夫郎,莫非马仓压根没去赌,而是在诓骗马家人,以此断清关系。”
于清慢条斯理咀嚼着食物:“夏寡妇泼辣得很,你喜看热闹,若马仓真搬到此处,往后有的是热闹给你瞧。”
贺渊率先吃完午食,拿起扇子蹲在于清身边,为人轻轻扇着风,于清垂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傻子。
“阿渊,今儿太阳毒辣,不许出去与人打叶子牌了,听到没哩。”
“不去,我不去,那不好玩儿,今下午办正事儿。”
下午,贺渊神情愉悦站在床边,见小老虎躺在床上,仅用一床薄被遮掩,修长双腿微微蜷曲。
贺渊暗自思量,不行,夫郎太勾人了,若是现在扑上去,还未做出行动。
软枕当头朝他脸上砸来,贺渊与于清交手多次,越是快活时刻,越不能放松警惕,想也没想直接蹲下身躲避。
软枕应声落在地上,于清咬牙道:“贺渊,蹲屋里装什么孙子,我方才就应该掐死你算了,想必死在床上,你也会心甘情愿。”
贺渊蹲在床边良久,待人消气后,才缓缓爬上床,正当他一只手悄悄摸进薄被之中。
于清抬腿便是狠狠一踹,声音虚浮道:“不许再来了,你去烧水,我要洗洗。”
贺渊烧好水后,于清随意穿上一件衣衫,前脚刚走进净房,贺渊立马跟在屁股后面。
“夫郎,方才你累着了,我伺候你洗漱哈。”
见进来一头大色狼,于清也未言语,而是转身褪去衣物,坦坦荡荡任由人打量,反正是两口子,他也不害臊。
于清后背微微倚靠在木桶上,懒散道:“过来,按按肩。”
贺渊目光一亮,立即上前,双爪抚上人光滑肩膀,轻轻按揉,可按着按着手爪就不老实了,于清也不恼,配合着贺渊,在净房内吃尽自己的豆腐。
贺渊胡闹一番后,心满意足步履轻快地去房内,拿了一件青衫回来递给于清。
于清穿上衣物就与贺渊,将院里晒着的辣椒与蒜,端去堂屋,坐在小板凳上,用菜刀将辣椒在大木盆中剁碎。
于清起身去灶屋内,拿出干净陶土坛,确保坛中没沾倒油与水。
才铺进一层剁辣椒,撒上少量食盐,一层又一层,如此反复装入坛中腌制,如此半月后就能吃上辣子酱了。
忙完之后,见太阳也快日落西山,贺渊抱起土坛子,放在灶屋角落,此处摆满大大小小的土坛,其中有五月腌的咸鸭蛋,还有泡豇豆,生姜,酸萝卜,去年的大酱,咸菜等。
于清煮了一锅豇豆稀饭,又在另一口锅内煮了六个咸鸭蛋,咸鸭蛋煮好后,用汤勺捞出放入在水瓢里。
铁锅中放猪油,油化加白菜翻炒,炒熟后,倒入蒜末炒香,盖上锅盖,放在锅中温着。
于清从坛中捞出两个红萝卜,刀法讯速利落将萝卜切成丝,加入辣子油搅拌均匀。
如此,今儿晚食便已妥当,贺渊眺望远处,天边染成金黄一片,气温不似晌午那般毒辣,村庄田野间不少村人走动。
“清哥,我去把咱家瓜田浇个水哈。”
于清坐在廊下编着竹扇子,头也没抬:“去吧。”
贺渊在井边打了两桶水,步履沉稳有力,可他贪多,水装的满当当,木桶随着他的步伐晃动,一步一洒,一路水迹,差点将桶中的水瓢都给晃出。
于清望着那满当当的木桶,忍不住嘀咕:“装那多做甚,生怕压不坏自个。”
如今西瓜估摸再过十几日就能成熟,他粗略估算,这片田里约有七十多个小西瓜。
甜瓜更是丰收,绿叶间挂满了果实,贺渊隔三五浇水施肥,也算有了回报,他拿起水瓢,仔细地给每一根瓜藤施水。
第二趟时,于清还在他身后,没好气道:“水少挑点儿,洒满院子瞧着也不舒服。”
待浇完水后,贺父也驾着牛车,停到院前大土路上,贺母拎起篮子就跳下了车。
贺父喊道:“嘿,这老婆子咋不说帮我把酒拿进屋去嘞?”
贺母抱怨声随之而来:“一坛酒一百文钱嘞,家中屁事没有,你买酒庆祝个啥,这贵的酒,没给你摔了,都该庆幸,你就是嘴馋得很。”
“往日买个二三十文的,我也不说什么,现下倒好,越喝越贵,越喝越贵,往后不得把家底都给喝没。”
贺父常年挨骂,毫不在意贺母的数落,将牛拴进牛棚内:“阿渊,你明儿找村里人买些干草,可不能把牛给饿着嘞。”
“爹,我晓得哒,今儿你买的啥酒,味道咋样嘛?有没有上回我托于清买的味儿香。”
“就是清哥儿上回买的那酒,手上宽裕了一些,这不买了一坛,一会儿你尝尝味儿。”
贺渊摇头拒绝,他不好酒,喝不惯那辛辣味儿,等等,他突然灵光一闪,对呀,可以卖甜酒嘞,他不好酒,也未往这处想,可大部分汉子不都好这一口吗?
若是卖甜酒,哥儿或姐儿喜爱甜的,甜酒中带酒味,码头的汉子不也爱喝,再者,大半年以来,每回去镇上都未瞧见卖甜酒的,不是只见甜水就是纯酒,莫非无人知晓其酿制之法。
贺渊当下就有了主意,然而,待他回过神时,耳边一片嘈杂,贺母与于清正吵得火热,贺父则当个没事人一般喂牛。
“都是你个败家子,闲的没事给那老头子,买贵的酒做甚?这下好了,他喝上瘾了,便宜的还喝不习惯嘞。”贺母气呼呼地指责。
于清反驳道:“酒是我要买的吗?是你儿子叫我买的,你咋不去他面前说,就知道搁我面前叭叭,你是不是没本事?你有本事同你儿子讲呀。”
“还说我败家,你才是最败家的,当天你儿子给了我七百文,我就花了一百文买了一坛酒,剩下六百文都给你买了个簪子。”
“你咋不说那簪子贵,咋的,用你身上的就值得,别人买一坛酒,那就不值当。”
于清当贺母的面撒起谎来得心应手,其实簪子不过就三百文钱,剩下全被于清给存起来嘞。
买簪子时,于清逛了好几家铺子,才挑出个独一无二的款式,正好样式老气,老板着急出手,便宜卖了。
贺母还未憋出个大招。
贺渊就将手中扁担重重往地上一扔,吼道:“吵吵吵,吵个啥,没一天清净日子,进屋吃饭,人都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