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成交个屁。
警察怎么可能跟嫌疑人谈条件？真是可笑。
从书店着急忙慌跑出来，徐瑾遥立刻联系了网侦部门，重新彻查一遍电梯里的监控视频。
查监控是一件繁琐且耗时的事情，因为视频数量巨大，人手不够，所以网侦部门一般都使用程序人脸识别。
在锁定凶手的情况下，这个程序可以在短时间内，从成百上千张脸里面，精准捕捉到凶手的脸，大幅度减少了消耗警力的问题。
但这次不同。
这次不但没有锁定凶手，就连一个嫌疑人都还没找出来，程序再厉害也派不上用场，只能人为识别。
可这样一来就会消耗大量警力。
距离下次行凶的时间越来越近，局里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接到这么一个大工程，几乎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才是真的在浪费时间。
直到徐瑾遥问出了一句话，所有人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三名死者耳朵上的疤痕，系统可以从其他人身上识别出来吗？”
当然可以了！
机器虽然死板，但在识别不同这件事上，缺点反而可以变成优点。
约莫是在次日早上八点左右，网侦组锁定了第一个嫌疑人。
那是一个耳朵上同样有疤痕的中年男人。
不过可惜的是，没等徐瑾遥亲自找过去当面问话，便又听说了另一个消息。
“失踪？”徐瑾遥惊讶。
杜常点头：“是啊，一周前就已经失联了。”
徐瑾遥蹙眉：“一周前失联，为什么昨天才报警？”
杜常也觉得奇怪，特意问过这一点，网侦部那边给出的回答是：“因为嫌疑人平时没有给家里定期报平安的习惯，所以他家里人一开始不知道是失踪，要不是这次碰巧发现了家里没人，本来也没打算报警的。”
杜常倒是能理解，毕竟是成年人了，他家里人一周没收到消息，肯定会以为儿子工作太忙没时间联系，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是失踪。
能在昨天发现儿子失踪并报警，也纯属是运气好，父母刚好要去朋友家玩，顺便过来探望一下儿子，结果发现明明是下班时间，但家里却空无一人，又加上最近一次跟家里联系是一周前，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徐瑾遥问杜常要了地址，便挂断了电话，也没说要不要一起过去。
等杜常电话再打过去，对面提示正在通话中，是怎么都打不通了。
同一时间，夏洵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挂断电话，她赶紧到浴室洗漱了一下，换了身干净衣服匆匆出门，跑到马路边扫了辆共享电动车，便朝着兰城中学一路疾驰而去。
-
拨开比人还高的荆棘丛，坚硬的鞋底已经沾染了不少泥泞。
徐瑾遥又一次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来，这才将视线投向远处的废弃房屋。
到了地方，一脚踹开松垮的铁门，咣当一声，铁门落地，厚重的灰尘扑洒弥漫。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阴影里的黑衣人身上：“我说过，到了兰城要谨慎行事，你居然把我叫到这儿来？”
一道机械女声幽幽传来：“上面下达了新任务。”
“说。”徐瑾遥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尽快找出连环案的真凶，交到组织手上。”
徐瑾遥眸光一沉：“什么意思？”
找出真凶她可以理解，交到组织手上就有点不合法不合规了吧？
黑衣人戴着口罩，口罩里安装了变声器，把每句话都变得一样冰冷，她说：“成员守则第一条：闭目塞听，绝对服从。”
徐瑾遥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
“你……”黑衣人顿了顿，对她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算了，总之我已经把话带到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徐瑾遥叫住她：“等等。”
她回头，听到徐瑾遥问：“找人可以，但交人的事不能由我来做，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
“我是你的影子，我当然清楚，”黑衣人说，“你只需要告诉我真凶是谁，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干净，你无需担心。”
担心倒不至于，徐瑾遥也不是第一次跟这人一起执行任务了，只是她觉得真凶交到组织手上，这起连环案恐怕就要变成悬案，永远搁置下去了。
这对她屡破重案的形象有损，说实话，她不太想配合。
但不配合就意味着任务失败，任务失败就相当于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即便她卧底的身份被人发现也无所谓，她绝不能让任务失败。
她必须顺利完成任务，才有机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徐瑾遥收起了对任务的好奇心，又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黑衣人沉默地看着她，迟迟没有开口。
“没有的话我走了。”
她刚转身，黑衣人便开了口：“你这段时间小心一点。”
徐瑾遥脚步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回头看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的死活了？”
黑衣人：“只是一句提醒而已。”
“提醒？”徐瑾遥眯了眯眼，“我死了你就可以上位，任务失败不是正合你意？何必提醒。”
静了几秒，黑衣人说：“我是你的影子，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徐瑾遥冷冷地看着她：“别给我来这套，你不过是上面派来盯着我的眼线罢了。”
黑衣人没再说话，沉默地翻窗离开。
徐瑾遥走到窗边，看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心里隐隐涌上来不好的预感。
她叫她小心点……
这话绝不是随口说说。
徐瑾遥没多停留，也紧跟着离开了这栋废弃房屋。
回到闹市街区，她摸出手机给夏洵打了个电话。
夏洵没接。
她点开定位程序，皱起眉头，疑惑嘀咕了一句：“兰城中学？”
去哪儿做什么？
她不解。
脑子里紧跟着闪过一个画面，那是第三名死者的个人信息——上高中的女儿？
难不成……夏洵是去找她？
-
夏洵确实去了兰城中学，也确实是去找霍竹的。
不过是事出有因。
“不是我说啊，霍竹姐姐，这孩子虽然成绩很好，但脾气实在太差。”
说话的是霍竹的班主任，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年轻女人。
夏洵一边听一边点头附和：“是是是，老师您说的对，这孩子确实……唉。”
站在旁边的霍竹勾起唇角，憋着没笑出声。
装得还像那么回事。她想。
旁边的几个男生见她在笑，立刻恼羞成怒，其中一人咬牙切齿，低声道：“你还敢笑？我告诉你，你今天完蛋了，等着吧你！”
沙发对面的女人横眉竖眼：“老师你不要太偏心啊，什么叫脾气太差？”
她说着，手指重重戳了两下空气，指着的方向正好就是刚才说话的男生：“校长你来评评理，你来看看她把我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男生立刻低下头去，藏起一脸的红肿和青紫。
“都破相了啊！你看看！”
夏洵转头看了一眼，一群男生齐刷刷低下头去，不敢跟她对上视线，于是她的视线只能落在霍竹身上。
四目相对，霍竹抿了抿嘴，脸上的酒窝深深浅浅。
“她还笑！”女人拔高声音，“她还敢笑！”
夏洵收回视线，挤出抱歉的表情：“你别动气，这事儿是我们家小竹做的不好，再怎么说她也不该打人，我回去肯定好好说她。”
“早不教育，现在倒是想起来了？晚了！”旁边的另一个家长说，“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必须给我们个说法，否则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校长：“哎哎哎，大家都冷静点儿！”
班主任：“孩子们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不至于不至于啊。”
夏洵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忽然笑了笑，两手环抱在胸前，往沙发一靠：“想报警是吧？”
众人安静了一瞬。
她抬了抬下巴：“那报吧。”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啊，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霍竹眉头一皱，走上前去：“凭什么道歉？是他们嘴贱活该！”
“听听，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女人开始冷嘲热讽，“真不知道以后出了社会，是要长成个什么样子哟。”
夏洵脸色一沉：“只要不是你这种样子就好。”
“你！”
“好啊，那就报警吧！叫警察来评评理，你妹妹打人还有理了！”
夏洵笑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赶紧报。”
女人已经掏出了手机，正要按下电话，坐在对面的班主任突然站起身，声音压过了在场所有人：“你敢！”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班主任，听到她声音由轻变重：“你们一个个的，说两句也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就没劲了，你们不是想知道霍竹为什么打人吗？她不说，我来说！”
“我告诉你们，你们几位的好儿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造黄谣，骂人家妈妈是杀人犯，说实话，要是换作我，我就不会下手这么轻！”
“你们同样是女人，同样也是妈妈，你们自己好好想想，今天你们的儿子敢这么对别人的妈妈，难道将来有一天就不会这么对你们？”
校长眉头紧锁，低声提醒：“李老师……冷静啊。”
“我不冷静！”李禾拍开校长的手，摸出手机激动道，“是！打人是不对，但你们敢说你们的儿子就没有半点错？要报警是吧？行，我帮你们报，我倒要看看，这事儿闹大了到底是谁在学校抬不起头。”
“妈！你快别说了！”
“丢脸死了……”
“老师老师我们错了，您别报警啊。”
“对啊，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禾的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她呼吸很重，像是气得不轻，校长飞快起身抢走了手机：“都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