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槐宁睡的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吵得她怨气冲天。
“哈哈——怎么还在睡呀!陪我们玩呀!起来陪我们玩呀!”
“对呀!对呀!”
哪来的熊孩子半夜不睡觉!
季槐宁感觉头要爆炸了,那声音一阵阵的,就在旁边,季槐宁没有睁开眼,放缓呼吸,伪装成熟睡的样子,她悄悄地伸手拿住枕头下的簪子。
“明明醒了还在装睡,是不是以为我们不知道呀!”
“她好笨呀!”
季槐宁听的火气大。
她直接拔出外面的壳,露出里面的小刀,手快地朝着旁边划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季槐宁猛然睁开眼,翻到了床边,她谨慎地盯着黑暗处,暂时没有动作。
季槐宁趴着看那团黑影,翻滚之余狠狠划过,那东西破窗而出,还带着一点声音,好像是什么划过了玻璃窗,她冲过去时,只摸到满手水渍,恰巧此时季砚清起身摁了灯,一下子全都亮起来了,季槐宁拿着小手电筒照下去,只见满地白雪。
月光很暗,根本看不清。
雪一直没有停,慢慢地落到地上。
也不知道明天会垫多厚的雪。
季槐宁拉好窗帘,看见季砚清划拉一地水渍,还放到鼻尖处嗅了嗅,朝着自己摇摇头:“没什么味道。”
季槐宁:“……”竟无语凝噎。
啧,也不是这么查验的啊!
季槐宁垂眸看去,她很明确划到了那个黑影,手中小刀也沾染了些水,于是将它抹干。
她猜到了那个黑影是什么。
“睡觉吧!今夜应该不会再来了。”季槐宁拢了拢头发,将小刀插进去放好,径直上床盖好被子睡觉了,季砚清点点头回应了好。
他上床后关了灯,随后钻进被窝里了。
虽然是这样说,季槐宁还没有多少睡意,她睁着眼睛望向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想着师父曾经说过的一些话——这是由恶鬼生成的,介于生与死的空间,叫做境。
而她的身份,则是门神。
所谓门神,就是自古流传下来擅长捉鬼之人,也是守护生死门的人。
门神的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时期“门祭”的习俗,而门神的始祖则是神荼和郁垒。
门神传说流传广泛,曾经传言沧海之中有一座度朔之山,山上长着一棵大桃树,盘曲绵延三千里,极其宽广,听说树枝北面是万鬼出入的地方,俗称“鬼门”,神荼、郁垒二人拿着苇索守门,管理着这些鬼怪,如果出现恶鬼就会抓他们去喂老虎。于是黄帝,就创造了,一种仪礼,把桃木雕刻成人形,在门口绘制神荼、郁垒和老虎的画像,并悬挂苇索,以此祛邪避凶1。
这也是来缘之一。
已经几千年过去了,门神的职责也变得宽泛起来。
她师父叫云檀,是若虚山如今的门神,供奉着两位始祖,季槐宁从记事起就在山里了,是若虚山下一任门神继承人。
若虚山是门神传承地之一,另外类似的还有往生寺、池家……
因为上一任门神看护不力,生死门大开,恶鬼逃脱,来到人间为非作歹,季槐宁这类人的使命就是破境抓鬼,交给地府。
恶鬼之境时常卷入普通人,诱惑他们,说是可以实现愿望。
其实不过是养分罢了!
这是季槐宁第一次进入境,她有些不安,也很烦躁。
因为季槐宁白天刚上完课上完班,晚上又要“上班”,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这搁谁喜欢啊!
这破门神谁爱当谁当!
这已经不是九九六了,这是压榨廉价劳动力!
呸,哪是廉价,是免费!
季槐宁顿时感觉自己命好苦!
想着想着闭眼睡着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先前季槐宁还在山上的时候,虽然没有跟着云檀进过境,但是看见过云檀带着血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见,境中凶险。
其他房间也遇到了些事情,不过没有季槐宁反应快,没有受伤,就是吓得不轻。
“救……救命。”
此人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身影,声音哑的不像样,说完就吓晕了,这里隔音效果不错,倒是没有吵到别人前来。
那人躺在地上,地板上透着水渍,打湿了他的衣衫。
有一间房里没有开灯,黑暗笼罩,一个人沉默地蹲在地上,死死盯着那个较为庞大的黑影伺机而动。
直接给这东西划出一道道痕迹,黑影眼见着没有吓到这人,就破窗而出了。
外面寒风簌簌地吹进来,引的床上的人直咳嗽,于是这人拉好窗帘,抵挡冷风。
此人沾了点地上残留的水,感受了一番,擦干净就上床继续睡觉了。
彼时季槐宁已经睡着了,睡得不是安稳,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倒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躺在一个钱窝里,周遭不是宝石黄金,就是翡翠玉石,好不快乐,她躺在上面傻笑,时不时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不知怎的,画面一转,却是自己拿着那把廉价小刀插入了师父云檀的胸口,鲜血瞬间侵染了衣裳,绘出大片血花,师父吐着血,跪在地上,温柔的眼神一如既往地看着她,蠕动嘴唇道:“不要哭了。”
她似乎还想抬手为自己擦眼泪,却没有声息了。
季槐宁被吓醒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惹得正在穿外套的季砚清偏头看她询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季槐宁还没回过神来,片刻后才摇摇头,她现在心里想的是这假的吧!
一定是自己在这里被影响到了,她怎么可能会杀掉师父呢?
怎么可能呢?
梦都是相反的,这说明最后是师父杀了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季槐宁在心里反驳着,她深深吸了口气才缓过来。
额头上汗很多,季槐宁感受到了,还没有说什么,眼前就出现了点纸,季槐宁抬眸看向纸的主人,也没推辞,接下了。
季槐宁擦了擦汗,什么也没有说。
这人肯定看出她做噩梦了,什么也没有问,反而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照顾她颇多,只是暂时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按理说亚菲斯特说了那句话后,就应该提防着她这个“同伴”的,而不是如此信任。
这般想着,将湿润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她第一次见就感觉这人有些熟悉,但是她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季砚清,还怕是脑子出错了,一直在思索,都没有结果,这就奇了怪了。
季槐宁压下疑惑。
随后她起身牵好被子,就开始穿外套,两人一起下楼吃饭。
大部分都到了,季槐宁刚到餐厅,就看见孟裁云带着孟意下来了,小姑娘还是怕生,不敢看她们,孟裁云微微咳嗽了下,坐到火炉旁暖和一下身子。
今天的早餐很简单,就是普普通通的火腿蔬菜三明治。
有部分人没吃,都已经冷了。
还有人已经不管不顾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死就死了,但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季槐宁倒是不担心,天地万物有其法则,会限制恶鬼一些行动,很小的情况会在饮食上做手脚,除非……是饿死鬼。
她坐下去安心吃饭,吃饱喝足才有力气。
孟裁云慈爱地摸了摸孟意的头,看出她的意图言:“去吧!”
孟意很害羞地挪动身子朝着餐桌这边来,拿着三明治就跑过去了。
她同外婆孟裁云一起吃饭,没有见过她说过什么话。
季槐宁没看见亚菲斯特,不知道又躲哪里去了。
要是不会死人,就在这暖和的古堡中慢悠悠地吃着早餐,看着外面风和日丽,雪落满山的景色,真是好不快活。
可惜可惜,这不可能。
季槐宁哪有钱住这么豪华的古堡啊!
她就是个穷鬼,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
她吃饭吃的很快,也没有说什么,其他人小声交谈着,季槐宁就走到门边看了一下外面。
扑面而来的冷意,不过确实如亚菲斯特所说,地上的雪没有多厚,还有着一排排的脚印,看来人走上去不会像昨天那样插在地上了。
也算是好事。
季槐宁身上穿的很薄,里面一个短袖,外面一件薄外套,她没有多做停留,就算是这样她的的脸也冻得很红。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
进来的时候现实世界是五月份,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了,大部分人都穿的很单薄,肯定不能适应这里的大雪。
不远处的大叔骂骂咧咧的,季槐宁隔老远都能听见。
“爹的,这里就算是雪停了也还是走不了,到底要关到什么时候!三天后真的能走吗?”
刘达有些暴躁,季槐宁没打算触霉头,只是安静地听着。
慢慢有人踩着雪回来,季槐宁听见那个声音后转身看去,发现是亚菲斯特。
这时刘达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槐宁看见亚菲斯特还是挂着那个微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们,他的手上还搭着一条黑色围巾,上面沾着一些泥巴、枯叶之类,有些旧了。
亚菲斯特拿着围巾就扔在火炉里,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这期间大部分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亚菲斯特的动作,离最近的孟裁云和孟意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隔开他。
“客人们都用完早饭了吧!现在可以去打水了,最好不要太多人,不然……”
说话说一半,怎么不降雷给他劈死呢!
季槐宁真的挺讨厌这种不把话说明白的人。
要是有那个条件,她可能会把说话说一半的人劈成两半。
亚菲斯特话没有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开,突然又转过头言:“希望客人们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打水回来呀!”
随后真走了,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季槐宁注意着周遭,发现花瓶里插着郁金香,她昨天也看见过,但今天这个是新鲜的,这里这么冷,郁金香也长不了,也不知道在哪里摘的。
季槐宁收回目光,现在开始安排抬水,抬水这活计安排人选也是抓阄,二二三这样分,刚好三天。
季槐宁随意拿起一个纸团,发现她和孟裁云是的数字都是1,看来今天非去不可了。
她们还没有出去过,这对于几人来说还是一个未知的地方,也不知道先去是好是坏。
第二天的是孟意,季砚清和沈临三人,第三天自然就是刘达和林穗了。
这个分组倒是有点意思。
孟意对孟裁云有些不舍,她抓着人的衣袖,抿了抿嘴,害怕她再也回不来了。
季槐宁去了厨房,季砚清也跟着一起了,这里的东西很少,摆放的很整洁,她找到了水桶,还有水瓢,季砚清拿了根扁担给她,还嘱咐道:“小心,一定要回来。”
这话让季槐宁停下看了一眼季砚清,这人倒是异常关心她,季砚清被她看的发毛,移开目光,这下季槐宁挑着水桶出去了。
临走时留下四个字:“古堡等我。”
季砚清点点头,可惜季槐宁脑袋后面没长眼睛,根本看不到。
孟裁云跟在她旁边,时不时的咳嗽一声说:“小季,你要是累了,就喊我来。”
季槐宁随意地点点头,没有这个打算,她不敢虐待老人,怕老了也被别人虐待。
走前大家给了两人点御寒的,虽然没什么用,但总比没有好。
孟意喊了一声季槐宁姐姐,这是季槐宁头一回听见这人说话。
“怎么了?”
“能不能照拂一下我外婆,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只是……只是……”孟意说不出个所以然,着急地跺脚,季槐宁敛了敛神色说:“我不能保证,只能尽量。”
“……谢谢你。”孟意闪着泪花,带着感激的目光看着季槐宁。
季槐宁笑了笑,然后就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意直冲脑门,季槐宁感觉自己被冻成傻缺了,两人绕到古堡后面,朝着那边的森林去。
她们刚到就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两人一下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