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倒是让我有些错愕。
但天后并未解释太多,祂说那些都不重要,而真正重要的是此次相邀我来蓬莱的目的。
诸境万界对天帝不满之事祂料想与我有关,这是神战爆发的前兆,祂虽听闻了我从神魔堑归来之事,但此前祂并不确定我如今的境况和变化。
直到亲眼见到了我和我的转变,祂才放心!
天后简单描述了祂如今的境况,祂已经完全离开了天界,与蓬莱同一立场,而如今的蓬莱并不想参与神战之中,无论诸境万界如何变化,蓬莱圣境会始终闭境,只为有机缘者敞开。
祂的这番话,让我此来想要拉拢蓬莱拥护的打算也落了空。
我有些无奈,但还是不死心道:“蓬莱既然都作了这番打算,为何还会邀我前来?”
天后也直言不讳道:“因为龙擎神树!”
随后,她又继续补充道:“蓬莱虽闭境不参与神战,但蓬莱可以有自己的立场!
蓬莱,拥护真正拥有天命造化之神!”
对于蓬莱的选择,我无可指摘祂们的狡猾,蓬莱确实有这般实力去做这样讨巧的选择,况且他们的意愿从始至终都一以贯之,并昭示过诸境万界,并非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就连当初天帝求娶了蓬莱神女为天后,蓬莱神族都未松口全然拥护祂,只是不反对而已!
只是,这般不拥护也不拒绝的态度落在诸境万界眼中也算是一种隐晦的立场了,毕竟蓬莱认可的天命造化之神只要一日未得机缘问鼎神座,那都不算真造化,这种时候,不拒绝天帝便也成了另一种支持!
虽狡猾,但难以指摘,毕竟蓬莱真的不参战!
“那还是先看看神树吧!”我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龙擎神树萎颓,生机流失,但祂与诸境万界其他神族的福祉神树都不同,祂的生机并非简单的靠灵气或花神之力滋养,即便花神亲至也无法撼动分毫,唯有大造化与机缘方能唤醒祂,就如同传言中要使祂开花的契机一般。
机缘造化就是龙擎神树的生机!
天后这次邀我前来,即是所求,亦是给予我机会!
若我能让龙擎神树再逢机缘,便证明我是那个将被祂们拥护的天命造化之神,无需多求,蓬莱神族自会昭示诸境万界与我站在一边,倘若我不能使得龙擎神树焕发生机,那说明我也并非祂们等待的那位天命者!
在去往神树的路上,我忽然便有了几分忐忑,甚至有些懊恼未将沐槿栖居的瑶光蕊带在身旁,不能借她一两分的造化真是可惜。
一路思绪纷杂地到了龙擎神树的边上,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心神不定,凰月伸手悄悄握了握我的掌心,自踏入蓬莱圣境之后,她一路都未有机会同我说太多话,此刻无声的对视更胜过千言万语,我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世间事,求不得,机缘造化,更是如此,忧之不得,无乎不可!
真到了此时此刻,我反而平静了下来,凰月的鼓励更是让我豁达了几分,左右不过是维持现状,蓬莱不会公然拥护天帝,那么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变相对我的支持呢?
无甚可优,亦无甚可求!
我随心而动,调动神力,伸手触及龙擎神树衰敝沉暮的树干,萦绕灵泽神格而释放的神力缓缓注入其间,我心亦然澄静,不见涟漪!
龙擎神树的变化不是瞬间到来的,祂的生机浅浅回流,缓缓积累,就在我感知到祂即将异动的瞬间,神光威赫,神树周身颓靡一扫而空,可也仅此而已,神力注入许久都未见神树如传闻中那般,遇造化之人而花开艳艳,瑶光花金光璀璨的奇景。
甚至自始至终树上都无一朵瑶光花盛开,我颇有些失望!
然而天后和随着神树异象而来的蓬莱神尊都温和同我致谢,道说:如此足以!
我看着眼前这位鹤发朝颜,乘着白鹿姗姗来迟的蓬莱神尊,正色直言道:“我现在是你们拥护的那位天命造化之神吗?”
蓬莱神尊慈祥端详我,眉目含笑:“是也不是,机缘未至!”
我拧眉不解,正当要追问清楚,天后便温和地截断了我的问题:“蓬莱不参与神战,锦歌想要蓬莱如何拥护你?”
“自是通晓诸境万界,阐明蓬莱立场!神战便也罢了,只是天帝若要覆灭灵泽,抹杀我之存在,蓬莱必不能袖手旁观,需坚决与灵泽统一战线!”我义正言辞看着蓬莱神尊道。
“无不可!”含笑言罢,神尊施施然同我行了一礼,便如来时一般悄然驾白鹿离去。
我怔怔然看着祂远去的背影,从始至终我居然只同祂说上了两句话,便似乎达成了此行的……目的?!
相比之下倒是天后随和健谈许多,祂告知我与凰月,蓬莱神尊正在闭关中,此行因洞察龙擎神树异象才出关片刻,其实早在我与凰月踏入圣境的那一刻,神尊便已知悉,蓬莱神尊与蓬莱圣境早已命脉相承,岛上之事皆在祂识观之内,神尊闭关则蓬莱闭境,神尊出关则蓬莱现世。
如此说来,刚刚神尊出关的片刻,圣境岂不是现世于蓬莱海上?!
饶是此间杳无烟讯,恐还是躲不过有心之耳目吧,想来在我与凰月出境之前,讯息便已经传至诸境万界了。
我与凰月面面相觑,想起一路上的折腾,未成想踏入岛上之后反而是最轻松随意的,诸境万界各神族真是各有各的玄妙。
达成此行的目的,我与凰月便欲辞行,天后亦未挽留,只是在我重新唤醒龙擎神树生机之后,祂与我说话时的秘辛程度提升了不少,言语间的叮嘱之意更是不输大哥。
好像是叮嘱自家即将出门远行的孩儿,世间的道理都恨不得掰开揉碎说与其听,深怕遗漏分毫而致其路途不畅。
面对天后的这番好意,我自然是领这份情的,况且祂与我所说之事亦是解我心头疑惑。
大哥曾说过神座是天道规则下应众生之念而生,替天道掌众生之权,维护众生!
众生需要秩序,便有了维护秩序之职责,众生需要和平,便维护和平,众生需要生存,便创造生存的环境!
而在天后口中,神座与其说是权柄的具象,不如说更像是稳定众生的符号!
天道只是规则,无情无念无众生,所以众生不可观之,也不可探之,但有稳居神座的帝神在,便昭示天道的规则还在,管理和约束便在,各司其职的秩序就不会崩,世间秩道也还会被遵守!
众生之念繁杂,诉求也多,便孕育了各司其职的位置,由帝神统一管理之,而非任由收拢权柄为己之权欲!
但是先天帝在执掌帝神权柄的漫长生涯中,逐渐衍生了欲念,先天帝或许察觉了又或许没有,总之祂任由了欲念滋养,祂虽是天命所归,却最终迷失进了权柄的执念中,当欲望的念与使命的念纠缠便成了劫!
其实神有欲念并非稀罕之事,念非执,存在无可厚非,但念一旦成了执,便会束缚反噬生念之人!
入我执,不成道!破我执,既入道!
这是世间修行之众生皆知晓的道理,只是高高在上的神座不仅滋生了先天帝的权欲,也滋养了祂的傲慢,祂眼中再看不见众生,只畏惧天道,平衡便被破坏了。
天道或许不在乎祂的欲与执,然而被祂轻视的众生却在乎,所以最后是众生之念束缚审判了祂!
天后与我说这些,只是想要为我敲响警钟,莫要以为自己乃是天命所归,便可肆无忌惮,殊不知众生之念既能成就天命之神的高高在上,也最终能让其在劫难逃!
我悉心听从这些教诲,只是心中联想到了现任天帝,祂并未继承先天帝的天命,却阴差阳错地继承了祂对权欲的执念,天帝既一心追逐权柄,未必不知晓天后所说的这些道理。
所以祂才不辞艰辛至蓬莱求娶了造化之母立于天后之位,争取蓬莱的拥护是其次,天帝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希望天后以造化之母的身份替祂承载帝神神座的众生之念,成为了那个天道之下稳定众生的象征符号,这样祂便能抽离出那部分的众生之念去容纳权欲!
我将心中所想转述给了天后,祂但笑不语,眼中有欣慰也有赞赏:“希望这份通透,能助锦歌日后神途通达!”
我与凰月离开蓬莱圣境未多久,便感知到了外界的变化,自云端路过各神族地界,皆见氛围紧张,各族具有不同程度的备战痕迹。
果不其然,还未至灵泽,我们便听闻了神战爆发的大消息,这个消息足够震撼,以至于蓬莱接待了灵泽神女后短暂现世的消息都未来得及引起各神族重视,盖因神战展开得突然又匪夷所思。
连我都未曾想到,率先与天族开战的会是花灵界!
听闻花灵界众群芳神主合力,以世间灵植为媒介施展神迹,引发异动,从而细陈天帝蓄谋摧毁赫凌神族的种种细节,以及企图瓦解花灵界和诸多神族势力的数宗大罪!
天帝辩无可辩,便令神兵压境想以武力镇压,但几乎同一时间,千年前坚定支持天帝登位的数个神族与那些反对的神族竟联合起来声援花灵界。
更让众神想不到的是,打头阵的居然是昆仑虚的开明神族。
开明神族威望在外,理所当然成为了诸神联军的统帅,但大军却被战神重翎阻拦在寿华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