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家庭里相看两厌的姐弟不同,伊芙和哈利两姐弟更像是彼此的镜像。他们长的一点都不像,但这不妨碍两人从对方的绿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心思。在一个并不友好的环境里长大,还好有彼此,伊芙会在哈利把鸡蛋和培根煎糊的时候接手,哈利为了伊芙曾和达力硬碰硬的打过架,当然,也输的很惨烈。在学校里同学对穿着宽宽大大不合衣杉的姐弟二人嗤之以鼻,但好在每次在餐厅里,一个总会为另一个留位置。
伊芙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哈利是两个不同个体是因为那个神秘的斯内普。那是个少见的大太阳天,伊芙躲在斯内普高大蝙蝠形的阴影底下,一点一点贪婪的舔着甜筒,远远看到出门倒垃圾的哈利,她和斯内普说,看,那是我弟。斯内普皱起眉,像看到了只不讨喜的流浪狗。“别和他提起我。”他说。伊芙问他为什么不行。“没有原因。”“才不是,凡事都有原因,所以是为什么。”“不要问问题!”他生气的呵斥道。
伊芙被他突然的粗暴惊到了,她撇嘴,“你可真像弗农姨夫。”他的眉皱的更深,一字一句,“那个麻瓜?——”不等他说完,预感到危险的伊芙转身,迅速跑开。佩妮姨妈整整齐齐的小草丛颠簸着越来越近,伊芙心中突然没来由一阵凄迷,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原来斯内普在的地方已然空无一人。
关于斯内普的记忆已经在平凡的日子里慢慢消散了,有时看达力与往日一般无异的神情,伊芙觉得那天的经历可能就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毕竟整个事情不合道理的地方太多了。她打开文具盒,拿出折成两叠的课程表,再过五分钟,数学老师就要来了。等了一会,班级里交谈声慢慢放大,伊芙翻开书,开始看当天要讲的章节。等看了一半,还是没人来,她看墙上的钟,数学老师已经迟了三十分钟,这在以前可没有过。
突然有人尖声叫,“你们快看窗外!”众人闻声看去,楼下黑压压的站了一排人,个个神色焦灼。伊芙忽然有一种并不属于自己的不安,她慌忙从座位里起来,跑下楼。她走到楼外时,都没有教工注意到他们身边多了个并不属于这里的学生。她顺着众人的目光往上看,再往上,直到头不能再向上仰时,她看到学校楼顶伙房烟囱上隐隐约约坐了一个人,是哈利,他显得满脸迷惑而又百无聊赖。
人群里开出了条路,女校长格蕾夫人匆匆来到现场,“他到底是怎么上去的?你,去报警,你,给德思礼先生打电话”
终于被消防车转移下来的哈利还是恍恍惚惚,他费力的向校长和愤怒的弗农姨夫解释本来他是想跳到伙房后的大垃圾箱后面去躲达力,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就到了房顶,可能是今天的风太大了,半路把他托到房顶。
弗农姨父摇头,胡说八道,他对女校长说,“这孩子最爱骗人,就该好好教训一顿。”女校长说,“你可以把他领回去么,他会带坏其他学生的。”
伊芙忍不住说,“ 你们怎么不问他为什么要躲达力,他们天天追着哈利跑,讨厌死了。”
弗农姨夫和女校长一起转向伊芙,“他们一家人……你知道的……\" 弗农姨夫略带羞愧而又不怀好意的笑。
伊芙说,“我们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直说?”
弗农姨夫说,“不许问问题。”
弗农姨夫把哈利带走了,走前哈利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老有禁闭,都习惯了”,他耸肩。
等伊芙放学,她去壁橱里找哈利,壁橱是空的。厨房客厅后院也没有,佩妮姨妈又在吸尘,伊芙问,“姨妈,你看到哈利了么?”佩妮姨妈指了指楼上。伊芙在楼梯中间就听见了东东东的闷响,声源是储物间。伊芙去拧门把手,门是锁的。里面的声音更响了,“放我出去!”是哈利。弗农姨夫从后面走出来,很愉快的说,“我和佩妮商量过,都觉得让他一个人反省反省,能改掉他的毛病。”“可是你们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明天?后天?”“那我可不知道。”伊芙压住自己想尖声叫嚷的冲动,“哈利没有错,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弗农姨夫愉悦的笑了,“你可以试试啊。”
一直到了第二个礼拜,他们还是没有把哈利放出来的意思。到学校开放日,佩妮姨妈和打着领带的弗农姨夫与其他家长们出现在学校,一片欢颜笑语。伊芙站在伙房前攥紧手,闭眼,耳边有风声,向上,向上,真希望风再大点。
“老天!你们快看!”下面有人惊呼。
伊芙睁开看,看到下边攘攘熙熙的人,都变得很小很小,隐约看到弗农姨夫抬头,笑容僵住,脸露出猪肝色。佩妮姨妈夸张的张大嘴,尖叫,“莉莉,快下来!” 伊芙想,奇怪,姨妈怎么叫错了我的名字,她大声说,你们看,这没什么难的啊,我还会自己下来。然后双臂张开成飞机翅膀的形状,跳下烟囱。下边又是一片惊呼。佩妮姨妈捂住嘴晕了过去。伊芙轻盈的顺着气流滑行到地面,搀扶着佩妮姨妈的弗农姨夫警惕的后退几步。伊芙说,“你们现在可以把哈利放出来了吧。”弗农姨夫像突然得了哮喘,用力深呼吸,然后运足气,大吼道,“怪胎,你,你弟弟,你爸妈,你们一家子都是怪胎!离我们远点!。”伊芙被吼的愣住了,心里万分委屈,开始哭起来,“你是大人,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弗农姨夫说,“难道不是么?你自己回头看看,这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事么?”
接下来就很恍惚了,似乎是突然下了场流星雨,几个人影飞来飞去,然后大家有说有笑的慢慢散开了。只有伊芙静止的像被以往在角落里的发黄照片。她慢慢蹲下,心里下起雨。过了一阵,眼前好像有个黑影,看不清,眯起眼睛,眼泪簌簌往下淌,才发现自己哭了。抹开糊在眼上的泪,原来对面是斯内普。他静静的俯身蹲下和伊芙平齐,没事了,他低声说。伊芙用袖子抹开新一轮涌出的眼泪,小声说,“他们恨我。”斯内普声音里略带嘲弄,“哈,那些人永远都是这样,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你能做到他们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你的人生他们注定往尘末及。”伊芙摇头,“可是我想要他们不恨我,我想找到和我一样的人,我……想要朋友。”有一个瞬间,斯内普露出了极痛惜的神情,又立即恢复平静。他拿起地上一朵干枯的花,那朵花在他手里开开合合的像只牡蛎。伊芙睁大绿眼睛,看出了神。斯内普低声说,“我们是一类人——其实我不应该和你说太多,但相信我,你期盼的那些以后都会有的。好啦——”他站起身,“其实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别再闯祸,尽量别再用这种能力——假如你不想你姨妈更恨你的话。”他微笑,其实更像是在冷笑,“回见。”
“别走……爸爸。”伊芙脱口而出。
斯内普愕然, “我不是……”
“我知道。”
“真是荒唐。”斯内普摇头,深不可测的黑眼睛里泛出一丝温柔。随即‘啪’的一声,他消失了。地上的干枯花朵被他消失时的气流带动得翻翻滚滚,
伊芙犹自看着斯内普曾经在的地方,回见,她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