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央美东门奶茶店

我咬着吸管，看张念依把最后一份珍珠煮糊了。

"操！"她暴躁地关火，锅底黑黢黢的焦糖散发着诡异的气味，"这破店迟早倒闭！"

"别啊，"我转着手里没喝完的四季春，"倒闭了我去哪蹭免费奶茶？"

张念依翻了个白眼，把糊掉的珍珠倒进垃圾桶。她手上还留着几道烫伤的疤，是初三那年被许云离当众羞辱后，回家烧情书时不小心燎的。

"说真的，"她突然凑过来，"你和曲沐辰到底怎么回事？"

奶茶呛进气管，我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怎么回事？"

"少装。"她戳我额头，"前天他来店里找你，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你俩睡了？"

"……"

"卧槽真睡了？！"

我捂住她的嘴："祖宗你小点声！"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叮咚作响。我和张念依同时转头——

许云离穿着件黑色风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工商大学的书包，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冷得像冰。

"大杯乌龙玛奇朵，"他盯着张念依，"三分糖，加双份珍珠。"

张念依的勺子咣当掉在地上。

二十分钟后，奶茶店仓库。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努力分辨外面的动静。

"……你他妈来干嘛？"张念依的声音压得很低。

"买奶茶。"许云离语气平静，"顾客不能点单？"

"少来这套！"

"所以呢？"

"所以你——"

突然的沉默让我忍不住把门缝推大了些。透过货架的间隙，我看见许云离抓住张念依的手腕，把她逼到收银台角落。

"张念依，"他摘了眼镜，眼神锐利得吓人，"你以为我每周来央美门口，真是为了喝这破奶茶？"

张念依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放、放手！"

我正看得起劲，后背突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偷听好玩吗？"曲沐辰的气息拂过我耳尖。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你怎么找到这的？！"

他晃了晃手机："老许共享的定位。"又指了指仓库小窗外，"而且你扒门的样子，"顿了顿，"很像偷松果的松鼠。"

"……"

外面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张念依的怒吼："许云离你混蛋！"

曲沐辰挑眉："要救人吗？"

我默默关严门缝："再等等。"

张念依的嘴唇肿得厉害，头发也乱糟糟的。她恶狠狠把许云离推出奶茶店时，那家伙的衬衫扣子崩了两颗。

"看够戏了？"曲沐辰把热可可塞给我。

我捧着杯子暖手："许云离到底想干嘛？"

"谁知道。"他漫不经心地把我的围巾系紧，"可能突然发现，"顿了顿，"有些人骂着骂着就忘不掉了。"

晚上七点，火锅店

我隔着玻璃窗就看见许云离在拆餐具——这人连拆个塑料膜都像在搞学术研究，金丝眼镜反着冷光，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捻开褶皱，最后把湿巾叠成了标准长方形。

张念依翻着菜单冷笑："工商大学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吃个火锅都要搞仪式感。"

许云离头也不抬："比你往奶茶里加十泵糖的仪式强。"

"你——"

"两位。"曲沐辰突然插话，把围裙递给我，"鸳鸯锅，行吗？"

我低头系带子时，发现他指甲缝里还沾着铜锈——我们刚从文物修复出来，连白大褂都没换就赶过来了。

服务员端上锅底时，张念依突然掏出个小瓶子："独家秘制辣椒面！许云离你敢不敢试？"

许云离推了推眼镜："工业辣椒精兑香精，致癌物超标八倍。"

"放屁！这是我家祖传——"

"南三市农贸市场B区12号摊位"许云离划开手机调出检测报告，"三无产品，去年被工商局查封过。"

张念依的表情像生吞了十颗花椒。

我踢了曲沐辰一脚："管管你兄弟。"

他正往我碗里捞虾滑，闻言挑眉："老许电脑里有37个张念依的监控录像。"

"噗——"张念依的酸梅汁喷了许云离一身。

两盘肥牛下锅后，战争升级。

"毛肚要涮七上八下！"张念依抢过许云离的筷子，"你这样煮跟抹布有什么区别？"

许云离淡定擦眼镜："生物工程研究表明，十五秒杀菌最彻底。"

"那你不如去喝消毒液！"

我默默把炸酥肉往曲沐辰那边推："他俩平时也这样？"

"嗯。"他蘸着干碟吃我剩的脑花，"老许宿舍抽屉里全是张念依奶茶店的发票，按日期排序。"

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辣汤那边飘着的辣椒像极了张念依通红的脸。许云离突然夹了片裹满香菜的羊肉放进她碗里："你贫血。"

张念依呆住："……你怎么知道？"

"上周三你去医院，"许云离推眼镜的手顿了顿，"我刚好在血液科体检

曲沐辰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许云离经常不按时吃饭，有肠胃炎。

甜品时间，暗流涌动。

服务员送上冰粉时，张念依突然掏出一管液体："特调奶茶味！许云离你尝尝？"

许云离盯着那可疑的粉色液体："什么成分？"

"商业机密～"

我眼睁睁看着许云离喝下一大口，喉结滚动时脖颈泛起不自然的红——那管"特调"绝对加了致死量的辣椒素。

"好喝吗？"张念依眨着眼问。

许云离摘下眼镜擦泪，声音哑得吓人："……嗯。"

曲沐辰突然凑到我耳边："老许电脑密码是NANSN0714。"

"南三市？"

"南柠的南，思念的思。"他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柠"字。

我猛地看向许云离——他正把张念依剩下的冰粉挪到自己面前，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

散场时，大雪纷飞。

张念依蹦跶着去踩路灯下的光斑，许云离拎着她的包跟在后面，影子叠在一起。

"看什么？"曲沐辰把围巾绕在我脖子上。

"看傻子。"我哈出一口白气，"两个都是。"

他忽然低头吻掉我唇边的芝麻粒："那我们呢？"

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极了前世崔以辰跪在殿外那晚的月光。

"我们啊……"我拽着他领带迫使他弯腰，"是火锅味的傻子”

北京工商大学宿舍

许云离盯着电脑屏幕，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但宿舍的暖气依旧开得很足，他的金丝眼镜微微起雾。

屏幕右下角的聊天窗口突然闪烁——

曲沐辰：「你确定那玩意儿能喝？」

许云离推了推眼镜，淡定回复：

「理论上，辣椒素在适量范围内不会造成永久性损伤。」

「……她放了多少？」

「按剂量计算，大概能辣死一头牛。」

曲沐辰发来一个「……」的沉默表情。

许云离面无表情地关掉对话框，点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地存档着37个监控录像，全部来央美某家奶茶店。

他点开最新的一段：张念依正踮着脚往货架上搬原料，马尾辫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歌。

许云离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冷淡。

他点开Excel表格，记录下今天的观察数据：

「12月15日，21:37，目标情绪稳定，未发现异常行为。」

然后，他打开抽屉，从一堆经济学论文底下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初三毕业那天，张念依站在阳光下，笑得没心没肺。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南三市，笨蛋张念依。」

与此同时，央美奶茶店

张念依趴在收银台上，盯着手机里许云离的微信头像发呆。

“老板，这奶茶甜度不对啊？”顾客敲了敲柜台。

她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重做了一杯，结果不小心加了双份糖。

“靠！”她抓了抓头发，把失败品扔进垃圾桶，心里暗骂——

「都怪许云离那个王八蛋！」

可她没注意到，店外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窗微微降下，一双冷淡的眼睛正静静看着她。

深夜，工商大学宿舍

许云离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手机震动，是曲沐辰发来的消息：

「你真打算一直这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复：

「嗯。」

「怂。」

许云离没再回。

他关掉灯，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火锅店里张念依气鼓鼓的脸。

第二天，奶茶店门口

张念依推开店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保温盒。

她警惕地打开——里面是一碗熬得浓稠的红糖姜茶，旁边还放着一盒胃药。

没有署名，只有一张便签：

「少喝冰的。」

字迹工整冷淡，像极了某个讨厌鬼。

张念依愣在原地，鼻尖突然有点酸。

她抬头看向街道尽头，恍惚间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