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暇儿……”祈青梧是今天中午的时候回来的，带着一大堆自己没有见过的草药。
镜暇闻着草药味，就已经知道这药有多苦了。
小脸都皱成一团了，显得委屈巴巴的。
“好苦啊！”要不是心疼漂亮师父找药不容易，镜暇差点没把它吐出来。
“不苦了。”祈青梧摸摸她的头，“以后老实一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的淘气了。”
镜暇有些哭笑不得。
“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
祈青梧挑眉，“哦，那前几天是谁贪凉闹肚子了。”
“师父。”镜暇略带讨饶的笑着。
“你还要教书呢。”
“不过下次下山的时候你还是换一份活计吧，你这样的夫子就不要祸害人家小孩子了。”每次上课上一半就跑了，就没有听过谁家先生这么不负责任的。
祈青梧挑眉。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适合做什么？”
镜暇还真就认真的想了一会儿。
要是非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的没有比夫子更适合祈青梧做的了。
不死板，有自在悠闲，倒是适合他。
“唉——不要乱跑，知道没有。”祈青梧看这小姑娘脑洞大开的模样，心里越来越觉得担忧。
镜暇：她在师父的心里原来一直是这样的形象啊。
“知道了，快去教书，孩子们都还等着呢。”
祈青梧被镜暇推出大门，分明是逾矩的动作，可是祈青梧却愿意纵她。
“好了，别闹。”祈青梧回头颇为无奈的按住镜暇的肩膀，眼里是比春雪秋雨更温柔和煦的笑意。
看得镜暇有点恍惚迷离。
“照顾好自己。”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等祈青梧走远，瑶姬便从剑中钻了出来。
“长得的确还不错。”
镜暇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这还已经是瑶姬给她施过针后的效果。
昨天晚上刚施完针，镜暇就吐出一滩黑血，瑶姬心里多少就有了几分底。
这个人的身体很差。
除非有玉灵芝和千年莲子吊命，不然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说起来也是好笑，随着那位的消失，玉灵芝也不见了踪影，现在的玉灵芝是有价无市，珍奇的很。
不过嘛，就算没有这两样东西也不是不能救，甚至是相比于前一种方法，她说的那一种简直是个捷径。
“你要不要试试别的方法医治你的病。”
瑶姬刚说出口就有些懊悔。
萍水相逢，她自作多情什么，人家根本就不信任你。
“这么治？”镜暇眼神突然亮了起来，怎样都好，她想多活一会儿。
瑶姬：多少犹豫一下啊，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很好骗。
“让我附身在你身上。”瑶姬心里坦荡自然不害怕如实相告。
“我活着你就活着，有我在你就再也不用被这幅身躯折磨。”
镜暇知道瑶姬也没有什么恶意，说的也都是些实话。
“可是我想自己好好活着。”
“你如果附身在我身上的话，不仅仅是我变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对你来说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瑶姬，我不是怕死。”镜暇觉得还是有必要好好的解释一下。
“我本来孤苦无依，幸得一个人愿意出手相救，细心教导，才得以顺利成人，我这个人其实最小家子气，大是大非面前不敢擅自决定，但是，我也是一个认死理的，想要保护的我也愿意粉身碎骨。”
“瑶姬，你有数千年的生命。”
“不是也一如既往的只喜欢官野，也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吗？”
阳光明媚，是这样的好天气，周围一切都是暖洋洋的，光线懒洋洋的落在镜暇柔软的发丝上，留在还算郁郁葱葱的树梢，透出清晰的树叶纹理，投下斑驳的树荫。
镜暇发间的青色发带与周围花盆里五颜六色的小花已经篱笆上青翠欲滴的藤蔓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一切都好像都有一种可爱的安静。
瑶姬叹了一口气。
一阵风吹过略过她的发梢，落入她的眼睛，一时之间，让瑶姬有些迷离。
“有一种药，或许可以救你。”
“妖界有一个地方，叫做忘川，两岸泥土肥沃的地方生长的一种野草。”
“夕雾。”
“朝时为白色，待到夕阳西下会变成与夕阳一样的红色，等到晚上就会变成蓝色……这么能折腾的花草，我也是头一回见，其实仔细想想也怪恶心人的。”
瑶姬扶着自己的下巴，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慵懒的美感。
“要是你运气好，刚好在大雾天气时遇见这样的花及时摘下，百病全消。”
“夕雾花妖界常见，但是唯独在大雾天气中的确是难得。”
瑶姬看向镜暇明媚的笑着，“因为在雾天的时候此花会变成透明的。”
“雾里探花，最是困难。”
镜暇也不躲闪瑶姬的眼神。
“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有这样宝贝，所以找我来炫耀一下。”
瑶姬：……
还真的给她猜对了。
于是……
“半钱当归，一钱银杏果……”
“我还以为至少要等个三天呢，结果这药草一直就在你的身上。”
镜暇到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是踩在了云端上一样有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主要是……这实在是也太顺利了吧。
她刚刚准备好当个短命鬼了，这边草药就已经放到了她嘴里了。
命中注定的长命百岁啊。
瑶姬似乎看出来了镜暇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别高兴的太早。”
“要等价交换的。”
镜暇：……
对嘛，这个走向才是正确的。
她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要不是别有所图，要不是早有图谋，反正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她。
“然后怎么做啊？”
镜暇看着炉子里黑乎乎的药汁，身体比脑袋。已经先做出了反应，舌尖已经感觉到苦涩了。
“把夕雾放进去。”
“等到夕雾吸收了所有的药汁能够看见明显的褐色了就给它吃掉。”
镜暇：！
“吃花啊……”
搞不好是她听错了，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这么奇葩的熬药方法。
“就是这样，吃花。”瑶姬一脸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镜暇：……
为了活命，她也算是拼了。
“不错。”
瑶姬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镜暇生无可恋的又喝了一杯糖水。
苦！实在是太苦了！
苦的嗓子眼都在痛！
镜暇自认为这些年自己活得跟一个药罐子一样，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没有喝过？不至于还像刚开始一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喝着药。
但是，她还是太年轻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万千无奇不有。
苦的令人发指的药千千万万，药外有天，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她不想要这条舌头了，能不能换一条？
瑶姬好奇，“真这么苦啊？”
“你说呢？”
瑶姬捂嘴轻笑，“以后还有的你苦的。”
“小姑娘果然还是太稚嫩了，不知道生活的苦楚。”
镜暇：……
愤愤的又往嘴巴里塞了一颗糖。
“不过话说回来，那朵花好吃吗？”
镜暇嚼吧着嘴巴里的糖，“你说好不好吃？”
瑶姬勾唇一笑，“我当然是觉得不好吃了，因为用这个方法熬药是最苦的，其实只要把夕雾花放进去，正常的喝药就行了，而且这样做一点也不会苦。”
镜暇：……
嘴巴里的糖不甜了。
她的心也冷了，呵，人活那么大，她终于算是见识了物种的多样性，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瑶姬更是一朵奇葩中的奇葩。
实不相瞒，她现在也不在意死不死的了，她只想把全世界都给炸了。
“瑶姬你是不是有病啊？”镜暇翻箱倒柜的拿出一把锤头，“你信不信我就是拼了一条命到时候我就把官野的坟给你砸个稀巴烂，到时候让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清明节上坟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是做鬼也是注孤身的命。”
瑶姬：……
她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今天的身体好像好许多啊。”祈青梧把脉，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师父的药有效果了。”
祈青梧好看的眉眼紧紧皱在一起。
“可是这好转的也太快了吧……”祈青梧不觉得自己的药效果能有这么好。
不过……
身体变好，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原因……好像也并不是很重要。
祈青梧今年的生辰过得匆忙，因为在这个山村里面所以也没有大操大办。
镜暇送的虽然没有那串白檀珠串那样费工夫，但绝对是实打实的实用。
一个其貌不扬的印章——但是！请允许镜暇隆重的介绍，它其貌不扬的背后刻着一行小字——已批阅。
这样批改学生的功课的时候效率可就高多了。
学生辛辛苦苦的写一个月，你只要随便一盖，连看都不用看一眼，这种感觉难道不是超级爽吗！
这真的是镜暇这辈子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
祈青梧好像还挺喜欢那个小玩意的，天天都放在袖子里带着。
晚上……
瑶姬想的多，一桩桩事情在脑海里过的极快，更多想到的还是官野。
“你见过的官野是什么样的。”
镜暇想来想，“温和，除了你以外他好像对其他东西都是随遇而安的样子，没有很在乎的东西。”
瑶姬笑道：“哦，那他上辈子也差不多，都这么久了还是一点也没变。”
“知道燕泽息吗？”
不知为何，瑶姬对镜暇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感。
“他以前是我哥哥。”
镜暇一脸黑线，这个还能以前的吗？
“他不喜欢我和官野在一起，所以他找了个机会杀了他。”
镜暇：！
真是制作宏大的一部家庭伦理剧，这种东西真的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听的吗？
唔，好刺激，好喜欢。
“连尸首也不愿意给我留下来，挫骨扬灰也不过如此。”
瑶姬到死也不会忘记，他当着她的面让一群野兽分食了官野的尸首。
百年囚禁，日日夜夜噩梦缠身，全是因为他。
“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扔到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然后突然话音一转，聊天的内容莫名其妙的又换到了她的身上。
“镜暇，你的身上有一种我看不明白的因果，我身为妖神转世，拥有上万年的记忆，却独独看不清楚你。”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镜暇打起十二分精神，决定拿出这辈子最好的演技来应对眼前的危机。
瑶姬伸手摸着她的脸颊，“你有什么目的我不在乎我们合作，我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你帮我杀了燕泽息。”
镜暇：这个剧情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杀人什么的她完全不擅长呀，但是要是毁灭世界，她倒是有许多的心得。
她突然发现，除了自己攻略祈青梧这条剧情线发展的贼慢以外，剩下的剧情就像坐上了高铁一样，快的简直让人摸不着边。
“燕泽息炼人为妖，原本就是违背天道的事，可是他已经被权利蒙蔽双眼，不知道死活了。”
镜暇或许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像没有见识的感觉。
但是，瑶姬告诉她的事情实着是有点令人膛目结舌。
她甚至是在想，要是苍茫派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估计会着急的把房顶都给烧了。
瑶姬是传说中最接近神的存在，她能看见的事情有许多，可是镜暇听了她刚才说的话，开始渐渐怀疑自己身上到底是不是存在着什么秘密。
她不敢往下细想。
直觉告诉她，这估计是一件很令人头疼的事情。
镜暇从来就不是一个勤快的人，能用直觉感受的是绝对不用脑子。
“大概在一百年前他就在做这件事情了，我无意间发现了，所以……被他毫不留情的镇压了起来。”
“镜暇，你要知道我虽然是妖神的转世，可是却没有妖神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作为一个半神体，通过我所知道的事情去观察这个世界而已。”
瑶姬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冷静，只是在以最平静的语气叙述着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好像这件事情不是她亲身所经历的，与她没有关系。
神性好像一贯如此。
镜暇开始有些好奇，那个在神殿里供奉的神像——所谓的神女又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很特殊。”
“在三界之外，背负因果。”
瑶姬笑的摇曳生姿，在阳光下像一树缓缓开放的红梅。
镜暇不知道应不应该擦一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她莫名其妙的有一种被曝光之后裸奔的感觉。
身上总共就这么点秘密，这下子估计全给瑶姬看出来了。
她现在只是恨03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不在，需要它挺身而出的时候，这个破人机就跟死了一样。
“呵呵呵呵”镜暇摸着鼻子，“你眼光很好嘛。”
呵呵呵……
眼光这么毒辣还要不要她活了。
瑶姬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人肉机器。
“是吗？”瑶姬笑弯了眉眼，“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镜暇：没有在夸你，谢谢。
由于瑶姬这个意外的出现。
镜暇不得不重新书写自己的计划书。
镜暇咬着自己的笔，琢磨了大半夜终于停下来了自我为难。
但是停下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自己想明白了，而是因为天亮了。
镜暇非常为难的添上了一句——搞死燕泽息。
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实在不是她这么一个废物能够完成的。
她真的为了自家的漂亮师父付出了太多。